桑落浑身微微一颤,却又立刻恢复镇定,声音微颤道,“师,师父,你在哪儿……?”
既然此人承认是她师父,那么便不一定是敌人,桑落只有赌一把了。因为那声音,那语气,她似曾相识。
只见得那错落有致的红粉色枝桠间隐隐站着一个身影,背部微微弓着,面目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这人年纪怕是有些长了。
桑落秀眉淡淡一拧,费劲的瞧了瞧,却是瞧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静候那边站着的人回答。
却听得那人好笑地说,“乖徒儿今日来找你师父我,所为何事啊?”
“是……”桑落摸杆子上爬,正要开口,却被打断。
蓝九皋松开抓着桑落的手,急急道,“在下是桑落的二哥,如今为解身上的蛊毒而来,既然你能给桑落解毒,想必给我解了,也不是难事。”
桑落瞧着蓝九皋离那人和那温泉的距离越来越近,便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幸得脚下没有干枯的树枝,踩在还有水汽的绿草地上,竟然没有发出引人注意的声响。
“行,那你小子过来。”那人的声音微微有些老成,却又有些玩世不恭的语调。
桑落想了想,这人的声音,她的确听过,而那身形,虽模糊,却也的确见过。只是实在没有想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
蓝九皋见那人答应,不疑有他,立刻大步走过去,面带惊喜的说道,“有劳!”
只得此刻,才好似见着了初遇时的他,温文有礼,谦逊如玉。
可桑落自知,再也不会被骗了。眼见着蓝九皋越走越远,桑落看了一眼那边站着的人,微微的咬了咬唇,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心思一转,她便突地转身便要开溜。
没有跑几步,却撞到了什么,正要抬头看个明白,却听得背后传来蓝九皋的惊叫声。
桑落甫一抬头,望见了眼前的来人,不由得讶然捂唇,看着那人长衫薄袖,这一片绯红淡粉的花满枝头衬着他一身浅蓝色锦袍,衣袂微扬,眉眼弯弯,那人也正在看她。
似乎看到她,先前阴霾的神色才一扫而光。
桑落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无语凝咽。
见着她如此笨拙模样,顾容瑾皱眉,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旋即霸道而温柔的把她揽入自己的包围圈,冷冷道,“本王不喜欢女人哭。”
语气冷酷,眉眼却是带着笑意的。桑落抽了抽鼻子,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立刻双手抵在顾容瑾的胸前,板起脸来也似他那般面无表情,故作冷然道,“谁哭了。”
她怎么竟然会被委屈的心情一瞬间盈上了心头?桑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羞恼自己的失态。这样子,不是分明落了劣势么。到时顾容瑾若是提起,免不得要说她如何如何欢喜他……
两人此刻齐齐对视一眼,桑落旋即立刻撇开头,定定的望着蓝九皋走过去的方向,“我二哥怎么了,还有,那边的人……”
“是我师父。”
其实早在顾容瑾从崖底被立夏找到后,醒来的当日便飞鹰传书给了他师父,为的不过是求证那崖底之物到底是不是金色蛇舌草,没想到他师父正巧又回了昭城,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自个儿亲自下了崖底查探,倒是正巧被桑落给碰上。
顾容瑾站定,看了一眼那边的人,这才淡淡的叫到,“师父。”
“啧啧啧,小容瑾啊,你这声师父,还没人家女娃娃叫得亲切可人呢。叫得我心头一酥……嘿嘿,女娃娃,你再叫两声如何?”
那人手中似乎抓着什么很大的东西,摇摇晃晃的从不远处轻佻的走过来。
桑落拧着娥眉,有些疑惑的望着来人,直到瞧见了那人的面容——才低低叫道,“是你!”
桑落看着车前子扔下手中已经昏迷的蓝九皋,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凌乱不堪,打扮竟更似叫花子一般随意,那容颜,那神色,根本和去年把烙花谱交给她的中年男人没有两样!
而车前子先是一愣,却从她的声音和身段看出了些端倪,也立刻认出了她来,只得捋了捋散落在耳边的一撮头发,悠哉悠哉的说,“你这女娃娃,当初没见着你人皮面具下的真容,如今可真真是……没想到是你嫁给我的乖徒儿。嘿嘿,有缘,有缘。”
“师父?”顾容瑾见桑落面色怪异,而自己的师父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由得狐疑的看着两人。
车前子见桑落没有反驳,自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果真是她。
“老头子我曾去蓝府讨口酒喝,正饿着,便是她请我吃了一顿。如今又碰上,可真是巧,女娃娃,这回你得好好谢谢我救了你吧?”那人虽自称老头子,从面容上看来,却似乎不到五十岁,他又用脚背踢了踢脚边的男子,“这个男娃娃心术不正,难怪小金看了要吃他,瞧,这么不禁吓,被吓昏过去了。”
小金?
顾容瑾倒是听了出来,不由得勾唇一笑,“看来师父不禁拿到了金色蛇舌草,还把守护它的金蛇也给收服了。”
“好说好说,你师父我是谁啊!”车前子大言不惭的说着,却被桑落一记怀疑的目光给盯得有些不自在,只得又面色微红道,“咳咳,不过是一同喝了个酒,也就认识了。”
谢倾禾则在一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这个老不修,根本就是贪玩儿跟那个蛇玩儿到一块儿去了吧。哼哼,还想骗我们,笑死人啦。”
一下子被戳中了心思的车前子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狠狠瞪了一眼不识时务的谢倾禾,伸手便冲了过去,一把抓着谢倾禾的脑袋,狠狠一磕,疼得谢倾禾倒在影一的怀里龇牙咧嘴的大叫起来。
“老东西!就喜欢欺负我这个武功差的!有本事你欺负顾容瑾去啊!”谢倾禾看着车前子,虽有些气恼,却是露出了真性情。
车前子横了一眼谢倾禾,两人看起来就像是忘年之交一般熟络,听得谢倾禾如此抱怨,他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这个徒弟武功快赶上我了,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顾容瑾似乎是见惯了两人的吵嘴,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未出声。
车前子突然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这才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瓷瓶,“蛇舌草就装在里面,这瓷瓶乃百年灵木加之沉玉而做成,可以完全封住它的味道,届时只能让谢倾禾一个人去弄,你们这些人,有多远离多远。”
见车前子面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众人都是点了点头,就连顾容瑾,都微微颔首。
谢倾禾拍了拍手掌,有些自鸣得意道,“本少爷百毒不侵,血脉奇特,你们记得好好巴结巴结,还有你,老东西,再打我,我就不帮你徒弟了!”
却见车前子不经意的捋了捋自己的白头发,轻蔑地看了一眼谢倾禾,“也不知道谁求谁呢。哼哼。”
当真是鹤发童颜,为老不尊,竟真的和谢倾禾半点亏都不能吃。
谢倾禾闻言不由得有些气鼓鼓,一时间竟然无可反驳,有什么办法?他谢倾禾可是个追求逍遥自在的人,他要求顾容瑾给他继承暗香疏影,不然他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跑来给顾容瑾救什么皇帝的心爱之人作甚?
“回去吧。”顾容瑾见众人越说越热闹,只得无奈的下令道。
却见怀中的桑落定定的看着不远处地上躺着的昏迷过去的蓝九皋,不肯挪动脚步半分。
这下顾容瑾有些不高兴了,皱眉问,“还不死心?”
桑落闻言一愣,神情有些冷清,“到底是我二哥,顾容瑾,带他一起出去吧。留在这儿会被那金蛇……”
顾容瑾顿了顿,这才吩咐影一让他把蓝九皋一并带走,心中却是在想,蓝桑落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心属蓝九皋么?即便他们是兄妹,蓝九皋看桑落的眼神,也绝不是兄妹,若桑落不知,他同为男人,自然一眼便看出。
蓝桑落,你最好别再骗本王。
顾容瑾众人回到王府,而顾容瑾则是带着谢倾禾和影一三人精制入宫,临行前却是叮嘱自己的师父,看着蓝九皋,顺带照看蓝桑落。
车前子对于顾容瑾这般行为,不由得摸了摸嘴角边浅浅的胡须,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顾容瑾却好似被看穿了心意,只是面色依旧冷漠,转身便策马入宫。
而桑落则是看着眼前已经清醒过来却被点了穴不能动弹的蓝九皋,问道,“二哥,告诉我,我娘在哪儿。”
而还有些惊魂未定的蓝九皋甫一醒来,惊慌的四下看了看,自知脱离了那险境,这才淡然恢复到先前的模样,听得耳边桑落低低的问话,他却是笑了。
“告诉你,我还有命么。”
那笑,带着讽刺,和冷漠。
桑落不由得心中一阵刺痛,冷冷追问,“我娘,去了多久?”
“不过十日。”蓝九皋不假思索道。
桑落闻言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十日,若她早些回蓝府,一定还可以见她最后一面……她甚至能想到,桑娘一个人在府中凄凉的景象,心里不由得狠狠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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