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事发
少时国公府的下人给耿琮这边送来了十几样下酒的小菜,耿琮看着,倒是觉得国公府的下人,比自己刚刚回京那阵子,要经心了许多。耿璋见了,也是眼前一亮,一时便殷勤向耿琮劝酒。
“阿璋,”耿琮唤起了耿璋的小名,道:“父亲母亲可好?”
耿璋见耿琮见问,便恭敬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和酒盏,对耿琮说:“大哥放心,双亲大人都好,只是惦记着大哥在西北,听说大哥回京任职,别提多高兴了呢!”
耿琮听说家中一切都好,而耿璋话语之中透着对自己的十分依恋,心中觉得温暖。他在承嗣邓国公府之前,家境贫寒,耿父与耿母只是寻常务农人家,家中又连年遭灾,除了耿琮与耿璋之外,耿家另外还曾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却是夭折了。耿琮与弟弟耿璋从小手足情深,感情极好,耿琮即使是寻到了一口吃食,也要留半口给耿璋。
而耿璋,一直对耿琮极为依恋,像一个跟屁虫一样整日跟在耿琮身后,直到耿琮被邓国公府选中承嗣,耿璋哭着送了一路,最后说了“不要送走哥哥”的那句话。耿琮只觉得,为了自己的家人日后生活能舒适一些,莫说是去邓国公承嗣,哪怕是让他去刀山火海,他都不怕。
也就是因为此,这个弟弟,始终占据着他心中极为柔软的那个位置。耿璋说过的话,耿琮始终记得。
而耿璋顺势给耿琮斟上了一杯酒,道:“哥哥快试试吧,这时父亲前两年好不容易讨来的半块虎骨,浸了半年药酒才浸成的。”
耿琮不忍拂了弟弟的意,举起酒杯,一扬脖便饮尽了,耿璋便露出了如他小时候一样清澈明朗的笑容。
耿琮一杯酒下肚,只觉得腹中有些发烧,他抬眼看着耿璋,道:“这,这酒好生厉害啊!”
耿璋笑道:“谁说不是呢?大哥,您觉得这酒厉害就对了啊,来,”他又伸手将耿琮面前的酒杯给满上,道:“再饮一杯,这酒想必能将您腿上的寒气都驱尽的。”说着又殷勤地往耿琮面前的碟子里挟了些菜,说:“别空腹饮酒,来,大哥也吃些东西。我看这国公府里的吃食,真是精心,连外面上好的饭馆都比不上呢!”
耿琮“唔”了一声,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自家父母两位一向勤俭,饭食也一向是由耿母亲手做的,从来不曾听说父母双亲允许这个孩子下馆子,更不用说“上好的饭馆”。
他一旦想到这里,脑中便微微一晕,似乎有些什么事情自己还没有想通。
耿璋却笑道:“对了,大哥,今晚您再没什么公事,不用再去衙门了吧!”
耿琮倒是很想说他打算再去东仓胡同看看的,可是却越发的双目惺忪,大着舌头道:“没……事,哥陪你喝……两盅……”
耿璋接着笑:“哥哥平日好酒量的,怎么今日才饮了这么几口……”
耿琮觉得脑中晕晕的,四肢都不听使唤,眼前耿璋的人影,仿佛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又由两个变成了四个。
只听“砰”的一声,耿琮倒在桌前,带倒了桌上的酒壶与酒盏。
耿璋淡淡地笑,道:“哥哥,实在不是我想要害你,可是这么多年了,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国公府世子,爹娘的日子也丝毫不见好过起来。所以,还是弟弟来给您代劳吧!”
隔了许久,耿琮才渐渐醒来,头痛欲裂,喉咙深处干得似乎要冒烟。耿琮深吸一口气,突然惊得一身冷汗,他平日体内护体的一股真气,此时竟然全无踪影,而他深吸一口气,想要气运丹田之际,耿琮几乎痛得闷哼一声,而他的丹田之中,似乎像是有小针在到处乱扎,新的真气还未及至丹田,已然涣散。
这是怎么了?这,这又是在哪里?
他奋力睁开眼,昏暗之中,眼前帐幕重重,鼻端能够闻到的,是淡淡的胭脂花粉香气,似乎自己正置身于女子的香闺之中。
紧接着,他突然发现身畔还躺着一个人。
多年养成的习惯,令耿琮一跃而起,几乎是强忍着胸中的极度不适,往旁侧一滚,却听一声大响,他的脊背落在了地板之上,撞得生疼。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来,探头一看。
榻上的人一动不动,看上去早已气绝。
死者是一名妙龄女郎,此时衣衫凌乱,露出欺霜赛雪的香肩,而乌漆漆的秀发散乱地抛撒在榻上。这名女子艳冶的面孔上,口鼻俱曾流血,而那血液早已干涸发黑,可见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然而此时她却依旧双目圆睁,似乎极为不甘。
耿琮不认得此女的相貌,他在国公府住的时间极短,又从不涉足后院的,自然不晓得此女是何人。可是他却似乎有些印象,这大约是国公爷耿亦冼,也就是他的嗣父身边服侍的女子。
耿琮脑中“嗡”的一响,马上意识到了他身陷巨大的嫌疑。然而,由不得他反应,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而一个少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乐姨娘,该起了。”听声音像是侍奉这屋中女子的丫鬟她乍然从光亮之处来到暗沉的房中,一时还察觉不到房中已经发生的变故。
乐姨娘是国公爷耿亦冼新抬的姨娘,原来只是府里一个普通的歌姬,只因颜色出众,才被耿亦冼收了房,收房没有几日,便抬了姨娘,羡煞了耿亦冼身边的一众通房与丫鬟。
耿琮丝毫没有功夫去想这乐姨娘到底是谁,此刻机不可失,他身子一动,冲着那丫鬟而去,他要在那小丫鬟发现这异样之前,制止住她的叫喊声,免得吸引更多的人闻声而来。
可是耿琮却小瞧了自己身体之中那股混乱的真气,他身子刚刚一动,小腹之中便宛若有千万把利刃一般,以至于他刚刚迈出一步,已然忍不住,身子从半空中硬生生摔了下来。那小丫鬟登时看清了耿琮的模样,大声叫起来,“快来人那,这……乐姨娘屋里有贼!”
“有贼?”
“在哪里?”屋外脚步声来得甚快,不一会儿便有几名家丁和侍卫模样的男子冲了进来,将耿琮团团围住。刚开始,侍卫们还有些胆怯,但是有人突然往耿琮身上打了两拳,见耿琮表情痛苦,全无反抗之力,这才放心。登时,拳头便像是雨点一样,冲着耿琮头上背上打下来。耿琮无力反抗,只能用双手护住头部,勉力在体内运气护住心脉。
这时,先进屋的那个小丫鬟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叫,侍卫家丁们的拳头都停了下来,只听那小丫鬟嘶声道:“乐姨娘,乐姨娘……”接着便扑到女子榻前,哀哀地哭了起来。
“呀,好好一个……”侍卫中有人发出不伦不类的惋惜之声。
“看上去已经没气儿好久了!”
“定是此人做下的案子!这小子忒的艳福不浅那!”
“赶紧去禀报国公爷……”
屋里的人这时候反而停住了手,有两个侍卫上来,分别用膝头紧紧地压在耿琮的要害之处,令耿琮丝毫不能动弹。
耿琮面临着这样的困境,脑子里飞速地想着该如何脱困,可是他心中却一阵阵发凉。
昨日,耿璋劝他所饮的酒水之中,想必有烈性的麻药,甚至有些毒性,才令他一下就晕了过去,更令他醒来之后连一点点真气都不能运,几乎是束手待毙。在耿琮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有人布置了一切——将乐姨娘杀害,布置出强迫不成,愤而杀人的现场,然后将自己置于嫌疑之地。
那小丫鬟应当是算好了时辰,或是听见了动静才进来的,否则不会如此之巧。
而那群侍卫与家丁的出现,则更是可疑。国公府的内院,住的都是女眷,侍卫家丁本不应该进来的。但是刚刚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来得这样快,在国公府内院这样的地方,如果没有事先安排,则绝无可能。这一切只能说明,耿琮已经陷入了一个事先设计好的针对他的阴谋。
可是他在这国公府里,虽然贵为世子,却几乎有名无实。早些年他承嗣国公府之后,便去了西北从军,虽然有时回到京中,大多是又君命或是军命在身。这次回京述职,尚未满两个月,他与国公府中之人,几乎是无冤无仇,为何有人设这等计害他呢?
耿琮深吸一口气,想到了亲弟弟耿璋昨日殷勤劝酒,才导致自己昏迷,知道耿璋与此事绝脱不了干系。“阿璋呀阿璋,你不是被人利用了吧!”耿琮觉得自己喉咙深处,挣出这么一句话。一想到自己一直记挂着的亲兄弟,竟然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耿琮便觉得心如刀绞一般,更甚于身上所受的痛苦。
“什么人在此喧哗?”外面响起了一个威严的声音。
耿琮心中苦笑,这个声音他很熟,这是他的嗣父,国公爷耿亦冼。这个时辰,而这国公爷也来得这样快,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也似乎隐隐地在他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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