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异样
这一日,耿府认亲之后的饮宴大约持续了一整天。到了晚间,耿琮小夫妻两个,才有空在耿琮的院子里重会。墨竹去厨下取了一点百菌鲜笋羹过来,在院子里的小炉子上自行热了,配上一屉自家包的素馅儿蒸饺,给宁绾朱与耿琮端了上去,算是夜宵。
屋里头,宁绾朱依旧坐在榻旁灯下,手里卷着一本书。她见耿琮在一旁吃的香甜,笑道:“我这个丫鬟的厨艺,还凑合吧?”
耿琮也不晓得是不是今日席上的东西都不合口味,此时吃得狼吞虎咽的,边吃边说:“可不?相当地凑合了!那会儿在西北,一追追鞑子的残兵追出去百余里,在大漠里迷失了方向,那会儿真是逮着什么就吃什么,哪里还能挑这挑那的。今日国公府里的席面,不是山珍便是海味,我一想起皇上、于统领他们都在西北,每日都与普通的士卒一样吃喝,我便觉得那席面难以下咽,结果只好回头再来蹭你丫鬟的手艺。”
宁绾朱见耿琮都吃完了,墨竹等人进来收拾过,才委婉地告诉了耿琮今日席面上发生的事情,和后来审小怜审出来的事情。她随即将从小怜身上搜出来的那些药丸,和小怜本来出身的证明文书,都拿了出来给耿琮过目。
耿琮听着,眉心皱成一个疙瘩,细细听完之后,他面色凝重地开口,却是向宁绾朱道歉:“实在是难为你了,没想到我的家事,竟然牵连到你,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宁绾朱摇头笑笑,柔声道:“本来就说好共同进退的。这点事,我还料理得来。”接着两人放低了声量,细细地商议起如何处理这小怜的事情。宁绾朱早先只借口说陪嫁过来的一名陪房媳妇子病了,命墨菊带人将她送到陪嫁来到庄上休养,实则是将小怜送了出去。耿琮也同意这一点,小怜决不能留在耿琮的院子里,也同样不能留在邓国公府里。
里头宁绾朱与耿琮正在说话,外头墨兰却在探头探脑。墨竹有些看不下去,拍了拍墨兰的后背,说:“小姐和姑爷没有叫人,你不用在这候着啊!”
墨兰“切”了一声,她是在宁绾朱身边资历最长的大丫鬟,根本看不起墨竹,只朝后者瞪了一眼。可是候着墨竹的爹娘是宁绾朱最得力的大管事,所以墨竹根本不拿墨兰的白眼当回儿事儿。墨兰却神忒兮兮地将墨竹扯到一旁,轻声问道:“你说,姑爷对咱们小姐,好么?”
墨竹扁了扁嘴,道:“如何不好,你不也见着了,姑爷待小姐,一直都有说有笑的。”
墨兰神经兮兮地接着问:“我不是说说笑,”她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我说的是那夫妻之间的事儿,你说,姑爷和咱们小姐,在这事儿上头,合得来么?”
墨竹听了,脸上登时涨得通红,啐了一口,骂道:“亏你还是个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真真是没脸没皮!”
墨兰也略略惊起,讪讪地道:“我这不是关心小姐,希望她早生子嗣么?”她今早起来,比于氏夫人还积极,先去看了元帕;元帕没问题,她听说早先宁绾朱曾经沐浴,她又跑去看了宁绾朱沐浴之后送去洗的贴身衣物,却发现净房那里早已洗得干干净净,都已经半干了。可是墨兰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她直觉之间,总觉得宁绾朱与耿琮,互敬有余,而亲热不足,倒不像是夫妻,竟像是兄妹一样。只是真要说两人不曾圆房吧,她偏生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
两个丫头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听见里头宁绾朱说了一声什么,耿琮爽朗地一声笑。墨竹听见了,便狠狠地瞪了墨兰一眼,说:“我告诉你这是瞎操心。”说着一甩头走了。只留墨兰在背后,鬼头鬼脑地,想寻个由头到宁绾朱房里去看个究竟,然而白眉赤眼地,却不晓得用什么借口才好。
屋里,宁绾朱与耿琮说完了小怜的事情,将手中卷着的书册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里轻轻地敲着,拧着眉头,坐在灯下想事情。耿琮见她肌肤如玉,在灯火之下,透出一阵柔和的光芒,心里不禁微微一动。可是他此时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当日在通州庄子上,宁绾朱与他的“约定”。
耿琮是一个重约守信的人,所以既然当日已经立约,与宁绾朱结成形式上的夫妇,他即便对宁绾朱再有好感,此时也不会先行有所表示。所以这时候见宁绾朱面上露出困倦之色,他只好关切地道:“我唤你的丫头进来铺床,你先睡吧!我今夜在炕上歪一歪就好。”
宁绾朱对耿琮总是睡那硬炕头还是有些抱憾,这时候忍不住叹道:“且再待两日,到了赐第之中就好了。”到了赐第之中,家具房间都是按照宁绾朱的设想布置的,自然给耿琮收拾了安置的地方。
她这句话刚刚说完,本来已经在令一头炕上坐下的耿琮,已经一个箭步起身,蹿到宁绾朱榻边,两只手伸出,虚抱宁绾朱的肩头,然后,仿佛因为有外人进来,这才慢慢地松开,脸上故意显出一份又尴尬,又无辜的表情。而那边厢墨兰进来,笑嘻嘻地对两人说:“小姐,这是刚沏的枫露茶,晚上饮也不打紧,小姐、姑爷,要不要尝一点。”
宁绾朱这时觉得自己几乎被耿琮身上的英武男子气息所环绕,登时晕生双颊,脸上的肌肤飞也似地红了起来。她定了定神,才道:“好,你放在桌上吧!一会儿墨菊回来你叫她在外头上夜,你和墨竹今儿先歇着。”说着她又补了很重要的一点,“以后进屋来,记得先敲门。”
墨兰见到房中是这么一副颇有点暧|昧香|艳的情形,又听宁绾朱说得欲盖弥彰,忙不迭地出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嘟哝着:“真是奇怪呢!”
然而屋里,宁绾朱则垂着头,坐在耿琮身前。不消看,她面上涨得通红,连后颈都涨成浅浅的粉红色。耿琮看着她颈项上的肌肤如和田美玉一般,心里一动突然觉得身子热了起来。耿琮吃了一惊,他自幼从军,深自抑制,也不近女色,因此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当下耿琮觉得不对,连忙用手撑着,往后坐了坐,将自己的位置挪到了床尾。
宁绾朱听到身后的男子呼吸有些粗重起来,她自然晓得这变化是因何而来,此时忍不住伸手攥住了自己的领口,可是一颗心却砰砰地跳了起来。一时室中寂静无声,只余烛火毕驳,两人呼吸与闻,只是宁绾朱却绝不敢回头,看看身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耿琮突然开口道:“不妨事,我警醒得很,夜里有人来我必先知道的……嗯,我还是在炕上歇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哑暗,似乎忍得很辛苦,又平添了几分魅惑之意。宁绾朱更是羞得头都不敢抬,听了耿琮这话,便胡乱应了,自己去掉了外面的大衣裳,卧在架子床最里面一侧,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子卷得紧紧的。她原本忙碌了一天,甚是疲劳,要换了以往,想必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就像是昨夜洞房花烛那样的时候,她也照样能睡个安稳的囫囵觉。可是这一晚,她却怎么也无法入眠,似乎头一回意识到自己的卧室里有一个陌生人,虽然这个陌生人,她好像已经认识了好久好久。
宁绾朱卷着被角,不能入睡,翻来覆去。大约是被耿琮听见了,在那边炕上问道:“绾朱,睡不著么?”
宁绾朱小声地“嗯”了一声,却没有意识到耿琮那声“绾朱”,唤得如此自然,似乎两人从相识的最初,就是这样亲近地称呼的。
“次回,你给我讲讲你在西北的事儿吧!”既然两个人“成了亲”,总是彼此互相多了解一些比较好。
“好——”耿琮在那边榻上应道。
“西北苦寒,就如唐诗里写着的,‘胡天八月即飞雪’,如今这样的时节,已经是天寒地冻了。热水浇在城头上,不消多少功夫,就会一气儿冻上。”
“我刚十二岁那会儿,头一次被送到西北军中,去帮着守一座小城。那会儿哪晓得这些啊,我看一个鞑子兵快要爬到城头上了,见旁边一桶冰,刚刚在火上烤得化开。那时候什么都没想就直接从城头上倒下去了,结果……”
“结果怎样?”宁绾朱不自觉地被那些边塞之事给吸引了注意,情不自禁地问。
“结果那鞑子兵从城头上滑了下去,刚刚滑到城墙脚下,就被冻成了一个冰人儿。”耿琮也似乎深深地陷入了回忆之中,“后来他们大人们发现这一招好用,就用这一招来守城。我们去打鞑子的营帐,他们有时候也会用这招。可是,那种冰天雪地里,能跟寒冷和冰雪抗衡的,却总还有别的一样,就是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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