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发嫁妆
宁家六月办了三老爷宁祺的婚事,可是到了八月,宁祺的人已经随驾去了西北。新进门的三夫人何氏如今也住在灵境胡同,灵境胡同的宁家小院便显得拥挤逼仄了一些。
这何氏是清河府人,祖上一直是书香门第,到了何氏父祖辈上稍稍不济了一些,但也不差。这门亲事,原是宁老太太邬氏撮合,在宁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下来。然而宁祺一直在西北军中,无暇回京完婚。而何家倒也并无怨言,这何氏只说宁祺为国戍边,可敬可佩,所以心甘情愿地等着。
就因为这个原因,何氏进门,宁家上下都是敬着的,晏氏便稍稍有些吃味。好在这何氏脾气极好,更做得一手绝好的女红针线,所以何氏进门之后,除了往老太太那头晨昏定省,主要的时间就是在帮宁绾朱打理嫁妆,这省去了晏氏不少时间。晏氏感激之下,也不好再对何氏有什么抱怨了。
而耿府那边,于氏夫人与晏氏商讨过几次,这宁家发嫁妆该发到何处去的问题。如今内务府的赐第已经赐下来,将来便会作为耿琮常住之所,只怕耿琮在袭爵之前,都会住在那里——但是问题是,耿宁两家联姻,没可能不在邓国公府举行婚礼,所以要说送嫁妆不送到邓国公府上去,那也说不过去。最后两家各让一步:送妆之时,宁家的嫁妆抬入邓国公府的大门,新婚之时在邓国公府陈列三日,之后一令必要器物用具,都送去北宫门外耿琮的赐第之中去。
国公夫人于氏正为此事忙碌,而邓国公耿亦冼则乐得当甩手掌柜,还劝自己夫人,说:“随便张罗张罗便得了,你还指着那小子因这事儿对你感恩戴德不成?”
于氏恨得几乎想把耿亦冼的脑壳掀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进了水还是怎么地,“操持这婚礼哪里是为了琮儿,不过是为了你邓国公的面子罢了。若是你在这婚礼上苛待正儿八经的嗣子,赶明儿京里的勋贵都背后戳你的脊梁骨笑你,我可不帮你处处解释去。”于氏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这好歹也是御赐的婚事不是?若是耿家便这么草草办了,眼下皇上是不在京里,可是日后有人将风吹到那位九五之尊耳朵里,他耿亦冼岂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那宁家大小姐及笄礼的时候,贺客不少,都是非富即贵的,回头席面上少不得要招待太子妃这样的贵人的,不尽心点儿哪里成?”于氏又补了一句,她当日参加了及笄礼之后,便将太子妃亲至、郡主驾临的事情告诉了耿亦冼,可是耿亦冼丝毫不在意,“太子妃的脾性跟太子一个样儿,都是婆婆妈妈的,哪有半点贵人气度,日后哪里做得六宫之首?”耿亦冼这句话一说,将于氏气了个半死,差点伸手去堵耿亦冼的嘴,道:“你这死老头子不要命了……”
且不管这夫妇二人争吵,转眼到了婚礼前一日,宁家送妆之日。
这天早起,宁绾朱便梳妆了华服端坐在宁家正厅之中,接受宁家这边各位亲眷的道贺与添妆。最早上门的,自然是宁绾朱的亲舅母姚氏。如今邵元玉已经嫁了李文山,小两口回来住过了对月。所以这一天邵元玉一副新媳妇的俏丽打扮,也与母亲和亲妹一起,过来看宁绾朱。表姊妹三人见了,三人六只手握在一处,这时邵含玉说了句笑话,邵元玉的一张俏脸红成了大红布,三姐妹随即笑成一团。
宁家外头则由姚氏和晏氏、何氏三人一起招呼上门的客人亲眷,而宁家的妆奁也早已准备好了,一抬一抬地在院子里放着。给宁绾朱添妆的东西送到,便专门有人将所赠之物记在宁绾朱的嫁妆单子上,再分门别类,并入宁家大小姐的妆奁之中。
在添妆之中,宫中权惠妃和东宫太子妃张氏都有赏赐,这倒也罢了,毕竟宫中这些贵人在宁绾朱的及笄礼上都曾有所表示。除此以外,宁绾朱的亲外祖家邵家、继外祖家晏家和同乡旧识曹家送来的礼品最为打眼。其中曹家送来了一整副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价值不菲,放在妆盒之中,光芒四射,熠熠生辉。据说是曹家的小姐,与宁绾朱最为交好的那位送来的。曹小姐因为也在家中备嫁,所以没有亲自到场。然而宁绾朱读了曹月娥给她的信,知道了出手送这副头面的着实另有其人,心里便涌起一阵淡淡的抱憾——
她曾经毫不犹豫地直言拒绝了曹世钧,可是如今却又“嫁”了。这一“嫁”,虽然自己晓得是权宜之计,外人看来,却是皇家赐婚,荣耀之极。不知道曹世钧的一片痴心如今是否已经放下了。曹月娥倒是在信上提及,曹世钧已经定了一门亲事,只是女家不在京中,所以明年才会完婚。宁绾朱读到这一段,掩上信笺,长长舒出一口气。曹家兄妹是她自幼至今的玩伴,她自然希望两人嫁娶之后,都能收获自己的幸福。
少时到了吉时,灵境胡同里,宁家院门大开,送妆的队伍出了门。当先的两位,是宁家双胞胎宁景清宁景和小哥俩儿。小哥俩儿如今快要满九岁了,当真是一对粉妆玉砌的男娃娃,相貌偏生一模一样。这小哥俩早已随着夏唯哲进学,如今已经开始读四书了,然而宁裕也另外寻了弓马师傅,稍许教一些拳脚与骑射,不为武举什么的,只为强身健体。所以这小哥俩一站出来,都是文质彬彬,温文有礼的样子,但是举手投足又透着英气勃勃。亲戚们都没口子地夸着。见两个儿子都出息,晏氏胸脯挺得老高。
这双胞胎小哥俩便打了送妆队伍的头阵,接着是宁家的男性亲眷,然后是宁家男仆们。接下来,宁绾朱的嫁妆,便一抬抬地自灵境胡同鱼贯而出。当先的是两座田庄,通州一座,南阳一座,各有十倾地,数十间房,都以包了彩纸的瓦块和土坯代表,结下来便是邵氏留给宁绾朱的家财之中,那些用来压箱底的黄白之物,在这嫁妆担子之中,都是将白银置于下层,最上头放着整整齐齐一排金錠,放眼望去,一片金光。宁绾朱早先曾嫌这个太暴发户了,本不想这样张扬,岂料宁家就连晏氏,都不同意她的想法。连继母晏氏都说:“大小姐你是高嫁,多陪嫁一些财帛傍身,夫家这才不敢小瞧了你。”晏氏与邓国公府打交道打的比较多,见惯了勋贵的嘴脸,所以由此一说。
而晏氏的嫂子,晏山的妻子,偷偷拉着晏氏的衣袖,道:“你疯了,这么大阵仗。也不想着多给景清景和留点儿。”晏氏嫁来宁家这么久,还头一回有人这么“变相”地夸她为继女着想,这时候得意洋洋地还击回去,“也谢谢你们家长生,给他表妹备下这么一份厚礼。”晏长生也托母亲给宁绾朱捎来了一份贺礼,只是以文玩书画为主,固然奢华昂贵,却并不打眼。
晏山之妻邬氏听到这儿,一口气差点没憋住,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对晏氏苦笑道:“姑奶奶唉,我只求你们家大姑娘出了门子之后,我们那长生能开点窍,老老实实地听从我们给他说门妥当的亲事就好喽!”
晏氏一想起那些过往,又想起晏长生至今不接受家中给他说亲,便也免不住白了脸,赶紧就这个话题打住,不往下说了。
宁绾朱的嫁妆接着往外出,在压箱底的金银之后,便是各种家具。其实多数家具已经安置在北面的那座宅子之中,如今只是挑了几组样式华贵,又比较好搬运的中小件家具。放眼望去,尽是黄花梨、红檀、紫檀与酸枝的,各式几案、美人榻、琴桌、书桌、炕桌、书柜、多宝格,樟木箱子……不一而足。家具之后是四季衣裳鞋袜、尺头、首饰头面、瓷器、竹器、玉器、香料、药材……最后是擦得金灿灿的铜盆之中扣着的大红绣鞋,上面满满地撒着花生桂圆莲子百合之类。琳琅满目,总有一百多抬,沿着灵境胡同上了西市大街。
宁家发嫁妆的队伍刚出了灵境胡同,便有一队执金吾侍卫迎了上来,为首的是田六,见了送妆的队伍出来,哈哈笑道:“老子在这儿候了多时,好不容易等来耿大哥媳妇儿的嫁妆了。来,兄弟们,这是咱们嫂子的嫁妆,也是要送到咱们统领府里的东西,大家伙儿都精神一点,散开来,给咱耿大哥耿大嫂护卫着些,不可堕了我们执金吾的名头。”
因此,本来相对低调的宁家发嫁,因为这群穿着赤金色官服的执金吾,一下子显出十二分的气派来。为首的那个执金吾侍卫,甚至与双胞胎攀谈起来,三言两语便说得双胞胎心动了,一左一右,都攀上了执金吾的马匹,由“侍卫大哥”们牵着马,耀武扬威地走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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