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路有蹊跷
宁绾朱这次带了叶嬷嬷与墨梅两个人一同出来,因此她选了宁家最大最宽敞的一辆大车,三人一起坐在车中,一点儿不觉得拥挤。叶嬷嬷看着宁绾朱笑道:“小姐这回事先检查过大车和马匹了么?老身总觉得与大小姐一起坐车,不太踏实呢!”
宁绾朱想起早年与叶嬷嬷结缘,也是因为大车被别人做了手脚,当时自己与墨兰两个,拼了命地在山道上追赶前头叶嬷嬷的那辆车,所幸墨梅耳力好,听见了两人的声音,才令两人免于劫难。想到这里,她笑道:“是呀,这回是妥妥当当地检查过了,嬷嬷可以放心……”
她话音刚落,大车突然“吱”的一声响,停了下下来。宁绾朱在心里哀叫一声:这不就是打脸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外头车夫却大声地向里面禀报,道:“大小姐,是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儿,这西市大街的路全给堵住了。”
宁绾朱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自己的马车又出了什么问题啊!
墨梅却将大车的帘幕掀开了一角,道:“小姐,前面有几名骑者,怕是骑马伤人了!”墨梅这一日,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头垂双鬟,而是由叶嬷嬷给她梳了一个流云髻,穿着一身半旧的杏色湘裙,外头罩着水红色织锦的半臂。这身装束在宁绾朱看起来,有些奇特。墨梅穿着固然大方可爱,可是宁绾朱总觉得墨梅这一身显得过于庄重,猛地看起来,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车两旁有看热闹的百姓经过,一边走一边说,声音便传到了宁家大车之中:“看来那小姑娘真是伤得不清啊,那马上的官爷也太不小心了。”
“李老大,你刚没看清么?赤金补服,马上的人是执金吾啊!执金吾是什么人,是得了皇令可以在京中当街驰骋的,那小姑娘竟然也敢凑上去,依我看那,那是活该!”
“可是,可是那小姑娘,未必懂这些吧!看着小小年纪,这样一身热孝,还插着草标呢……卖身葬父,哎呦呦,真是个可怜人儿,又长得这么水灵。若是我有银子,一定将这丫头给买了,放在屋里养上两年也是好的啊!”
宁绾朱听说车中是执金吾,忍不住微微一愣,眉心皱了起来,心道:“难道是熟人?”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分,宁家大车缓缓地动起来。前头车夫对宁绾朱道:“大小姐,前头路清出来一半,咱们大车应该能过去。”说着那车夫又对外头的人大声说:“哎哟各位街坊,这是吏部宁大人府上的女眷,有些急事,实在耽误不得,劳烦大家给腾挪个地儿。”车外的人听这车夫说得客气,纷纷让开了一条道儿。宁家的马车便在那车夫的驱赶之下,慢慢地往前。
宁绾朱还是忍不住,大车侧边的帷幕微微撩开一角,向大街另一边人群之中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见到了耿琮的身影。耿琮似乎也捕捉到了她的视线,此时正默默地目送宁家的大车缓慢地经过街道之中最拥挤的那一段,缓缓地向皇城的方向驶去。
耿琮也正皱着眉。
他目送宁家大车穿过了最为拥挤的一段,便渐渐开始加速起来。耿琮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他回头去看看那坐倒在他马前哀哭的稚龄少女,只见那少女面上两行晶莹的泪水滑过,洗去了她面上的黑灰,露出下面莹白的肌肤来——这名少女,虽然头上还插了“卖身葬父”的草标,可是她的哭声、甚至淌眼抹泪的姿态,无不显得有那么一丝——媚态!这隐隐地总是令人觉得这么诡异。
耿琮明知道这名少女当时是自己朝着执金吾马队扑过来的,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毕竟是自己的马一时无法控住,才令此女受了轻伤——只是他是男子汉大丈夫,这件事情上的责任,他耿琮绝不会推辞——
然而最糟糕的事请,还是宁家大车竟然无巧不巧,从这里经过。耿琮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马鞭,心想,不晓得宁绾朱是不是在车上。
他盼宁绾朱在车上,这样两人至少有又了一次错身而过的缘分;而若是宁绾朱真的在车上,眼看着宁家大车这样绝尘而去,耿琮却觉得一阵苦涩。
不过耿琮没有郁闷多久,便见到宁家的大车驰出一箭之地之后,又在路边停了下来。再等了片刻,耿琮便见到宁家车夫朝这边奔了过来。
“请问是耿大人是不?”那车夫不是京城口音,倒像是京城南边清河府人世。
耿琮应了。
“我们小姐在大车之上,听说这边伤到的是一位女眷,只怕耿大人处理起来未免有所不便。我们小姐写了一个片子,可以将伤者先送往医馆延医诊治,此后宁家会出面暂时照管伤者,日后待伤者伤势渐好了,再交由耿大人处置。”
耿琮大喜,伸手从车夫手中接过了那张片子,只见那是一张上好的花笺,上头墨迹淡淡,字迹却隽秀端庄,信笺的最后有一个小小的私章,是一个朱红色阴文的“朱”字。
信上大抵只是吩咐林建义或是宁永强接手耿琮送来的伤者,支付医药费用,并且将人送往通州庄子上休养,待好些了再听候耿琮的处置。
耿琮将信笺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仔细地收入怀中,跟着对车夫点点头,说:“请替我向你小姐致意,就说……就说,”想了半日,他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耿琮有些窘迫,他自小在西北军中长大,鲜有与女子交往的经验,因此他在军中固然可以杀伐决断,可是对宁绾朱这样的大家闺秀,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良久,耿琮才憋出一句“谢谢你家小姐”。那车夫向耿琮拱了拱手,道:“耿大人,好说,好说。这件事情您且尽管放心。我们小姐吩咐下去的事情,宁家人一定会办得妥妥帖帖的。”说毕回转,往宁家大车那头赶过去了。
耿琮目送那车夫回到大车之上,驾着宁家大车缓缓离去。他掉转脸来,已经是一脸的严肃,对跟在身边的几位执金吾侍卫说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快将这名女子先送到医馆去!”
与耿琮同来的几人闻言互相看看,其中一人开着玩笑道:“大人,这……这分明是英雄救美的艳福,小的们哪里敢享啊!”
那被耿琮的马撞倒的少女,此时正垂首坐在地上,一手抚着受伤的脚踝,她一身麻布孝衣此时早已沾满了灰尘,可是领口却露出一截如同白玉一般的后颈。少女听了执金吾的调笑之言,似乎更加羞涩难当。
耿琮却像是根本没见到这些一样,冷冷地瞅了一眼地上坐着的人,咳嗽了一声,道:“这是命令!田六,你负责将人送去医馆,其他人随我先进宫。”
田六就是刚刚出言调笑的那人,此时又惊又喜,双手忍不住搓了搓,舌头在唇上微舔了舔,笑嘻嘻地道:“遵命!”
地上那名少女显然是不乐意的,这田六已经年过三旬,又没有耿琮英俊帅气,一双眼睛只在自己身上乱瞄。她打了个寒噤,刚想说话,突然想起自己正扮演着“卖身葬父”的角色,连忙垂了头下去。只听见旁边耿琮嘱咐那田六道:“不许乱来,将人送到医馆之后,就随即进宫,善后的事情,我自由安排。”
那少女闻言大喜,晓得有门了。
西市大街街道两边的一座茶楼,有一名少年正抱着双臂俯视街道之上发生的事情。当他见到宁家的大车停下来,车夫过来与耿琮说话的时候,那少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忍不出低声斥骂:“这宁家又是哪里来的,多管什么闲事!”
待到宁家大车离开,而耿琮吩咐了执金吾侍卫送人上医馆,接着又带了人马进宫,那少年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道:“难道真的是个不近女色的主儿?这样的货色都引不起大哥你的兴趣?”
街面上的人见事情得到了解决,而执金吾侍卫们纷纷上马离开,便一哄而散。西市大街上总算恢复了往日的通畅。楼上那少年见了这情形,忍不住一手重重地砸在窗棂上,从鼻腔深处“哼”了一声,他将身子从窗中探了出去,双手撑在窗框外面,往耿琮去了的那个方向张望。
然而他这么一看,却见到远处的街道上,耿琮向其余的执金吾侍卫拱了拱手,提起马缰,往另外一条路上行去。少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细辨,果然见到执金吾侍卫们,是往皇城方向过去没错。而耿琮却选了另外一条道儿,似乎是随着那田六,往最近的一处医馆过去的。
那少年一时赶紧将身子缩了回来,冷笑一声,坐回了茶座之上,心道:“大哥,你果然道貌岸然,装得如此正经,心中却也不是那么无情么!”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悠然自得地饮着,不由得笑出了声:“小怜,下面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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