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西苑哗变
偏生皇上极其喜欢这耿琮的答复,当下笑道:“好,好志向。不过朕应承你,将来若是你真有了合意的人,朕便替你做主,不用邓国公那两口子,朕来给你张罗。”这是真真将耿琮当做子侄看了。
耿琮听了这话,才将一颗心放下来,然而礼不可废,他马上跪下叩谢皇恩。这时候他药性已过,腿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而且那高丽药的药性奇烈,他此刻竟觉得身体不受控制,有些要虚脱晕去的感觉,但也只能咬紧牙关忍着。
永昌远远地在上头,看看也觉得耿琮状态不大对,心想这执金吾的新统领,回头闹出个“力有不支,君前失仪”,便成笑柄了。他见皇上也微露疲倦之色,便劝道:“皇祖父,演武也演完了,家常也话过了。您是不是也该歇一歇,孙儿见他们今日上午猎着了两只鹿,十几只山鸡,还有不少狍子,孙儿也想跟着皇祖父后头解解馋呢!”
皇上也观看演武这么久,也觉得甚是疲累,只点点头,扶着身边祁内侍的手起身,要往后头的营帐之中去稍事休息。岂知这时候另外一名内侍疾奔而来,却不敢当众大声说话,只附耳在夏内侍耳边说了几句。可是这小太监情急之下,与夏内侍耳语之时,声音大了一些,不仅皇上听的明白,连紧跟在皇上身边的永昌也听得一清二楚。
“今晨西苑一万兵士哗变,回京中的道路已经全部被封死了。”
西苑驻扎着护卫京城外城的一万精锐,除去这一万人,京畿守备,便只得八千余人,其中还有两三千护卫着皇上来到这西山秋狩,其余还有二万守军驻扎在古北口与居庸关,却相隔较远,短时间内无法及时回防,戍卫京师。
众人闻言一齐色变。
脸色最差的自然是皇上,他当时便伸脚踹倒了那名小太监,接着森然看着身边的内侍祁惟义,冷冷地道:“这么大的消息,也敢瞒着朕!”
祁惟义“扑通”一声便跪下,捣葱似的磕头。而他身后的小太监,跪倒在地,似乎已经吓得傻了,神智已然不清,有白沫从嘴角边淌出来。
永昌上前讨情,道:“皇祖父,只怕是这,这么大的事情,小太监不晓得该怎么说,这才冒犯天颜吧!”
“一个个无君无父的家伙!你们最好都只瞒着朕一个,一直逼到朕眼皮子底下了,才想起来告诉朕,对不对?”皇上暴怒之下,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了出来,他明黄色的龙袍腰间,配着一柄短剑,这时候皇上的手已经抚在了这柄随他征战多年的剑柄之上。“还有你,永昌,你父在宫中监国,如何能不知西苑哗变的事情,今晨至今,消息渠道难道还没有通么……哼哼,其心可诛!”
即便是永昌,也万万当不得皇上口中这“无君无父”四个字,再加上皇上已然对留守宫中的太子起了疑心,他少不得随着祁惟义一起,跪在了皇上身前,心中暗暗诅咒这无妄之灾。
可是眼前这位正值年逾花甲的天子,老而弥坚,脾气也是暴躁地紧,骂了永昌,却嫌还不够出气,只听“锵朗”一声,天子手中之剑已然出鞘,虚悬在空中,剑尖微微抖动,不知会指向谁。
内侍祁惟义侍候当今圣上已有十来个年头,也是从品级较低的年轻内侍一步步升上来的。此刻他不禁想起了,以前那些个曾经在他这个位置上的内侍们,他们是怎样结局的。一想到这里,祁惟义便浑身发抖。他本不信佛,此时却连连在心中念起佛来,只盼能安然度过这一劫。
这时,观礼台前,刚刚还在沐浴在一片和煦君恩之中的众勋贵子弟都讶然而立。耿琮心中一动,突然起身大吼一声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眼下身在何处,执金吾统领现在何处?眼下军情紧急,还不速速宣来见驾?”
现场有不少五城兵马司的人,那即将要因为耿琮而挪位置的执金吾统领也派了人在此探听消息。这些人听了耿琮的一声大喊,晓得事情紧急,到了非常之时,早有人飞速去报五城兵马司与执金吾的首脑。
而皇上却似被耿琮口中“军情紧急”四个字给震醒了。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宣府大同之外的西北战场上,如今接报“敌情”,然而“两军”尚未相接,尚有时间绸缪,一切胜负,尚待掌握。一想到这里,皇上胸中傲气顿生,将腰间的短剑回鞘,转而对耿琮道:“对,次回,拿出你当日在西北统领耿家军的气势出来。”
听到皇上对这耿琮如此青眼有加,在这个当儿,还不忘记提起耿琮昔日在西北的功绩。下头跪着的如常世宁等人,不由得又羡又妒,但他们偏又都没有在军中待过,只听闻西苑一万大军哗变,惊慌之余,又丝毫想不出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耿琮出头,干着急。
少时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与执金吾统领一齐赶到,五城兵马司的人因看守进西山的路径,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因此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仲永元面上,也难免带上了一丝忧色。
“次回,朕将五城兵马司和执金吾都交由你节制,叫京城的这些官爷儿们见识见识你在西北军中的手段!”皇上见耿琮有条不紊地召集西山营地的所用力量,豪气顿生之余,也开始渐渐从此前的暴怒之中,清醒过来。
耿琮听了皇上的话,却不受,当下躬身道:“皇上,有皇长孙殿下,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等人在此处,臣不便越俎代庖,臣眼下依然是锦衣亲卫京畿使的职务,臣便愿带着锦衣亲卫京畿使,去西苑打探消息。在此之前,应有皇上召集众将,商议军情,以决定人手分派和各方的职责。请皇上准许,这番商议,不妨由由皇长孙殿下主持。”
皇上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永昌,低声道,“朕刚刚错怪了太子,不该说那等话的。”他早已从早先的盛怒之中恢复过来,晓得自己误会了太子。太子监国是不假,可是太子若有夺位之意,便犯不着将好好的皇太孙搁在自己身边。再说,太子性子宽仁,不是那种习惯与人争的,所以皇上一旦冷静下来,便知道自己想左了。
当下皇上已经出言认错,永昌依旧连连在地上叩首,额头上一片泥灰,泥灰下面是青肿,只道:“孙儿不能为皇祖父分忧,实在是无地自容啊……”永昌就是个人精,他早晓得皇祖父对自己的太子父亲有见疑之意,只是因为父亲一直规行矩步,所以这太子之位才不曾易主。如今只是西苑一万士兵哗变而已,皇祖父听到这消息,不想别的,头一个便想到太子欲取其而代之。永昌到现在还是一阵阵的头皮发麻,想来将来自己一家的路,都要小心着些往前走才是。
永昌叩头叩得谦虚,皇上却不答应了,一双墨云靴朝永昌头上虚踢一脚,和缓了口气道:“去吧,次回等人愿意奉你为主帅,想必你也有你的长处。叫朕也好好瞧瞧你的能耐,莫要叫朕失望了。”
永昌依言,邀了耿琮、于啸天和常世宁这夺了头三名的勋贵子弟,随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和执金吾统领等人,一道入了营帐之中,一起商议如何应对这西山的哗变。
路上耿琮与永昌耳语片刻,永昌便立刻明白了,感激地看向耿琮,道:“次回,此番多亏了你!”
耿琮脸色越发地苍白,却只小声说:“殿下千万莫要与臣外道,皇上看着您呢!”
少时众人在帐中坐定,永昌有条不紊地,先是问了执金吾、五城兵马司和锦衣亲卫在西山中的人手,接着做出分派,五城兵马司的人守着通往西山营地的道路,执金吾只有二百来人,但都是精锐,担起护卫皇上金帐的职责。而锦衣亲卫则分派人手,一来去西苑打探消息,二来想办法越过西苑,联络西城北城南城三处兵马司的兵力,尽快想办法打通道路。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尽快探听清楚,西苑士兵为何哗变,并且决定,对这些哗变的士兵,究竟是“抚”还是“剿”。
众人计议已定,永昌对耿琮说:“锦衣亲卫这头,任务繁重。次回你留在此处居中策应吧!”
耿琮点点头,叫过自己锦衣亲卫的人手,三言两句间,已经将任务分派了下去。锦衣亲卫的人都晓得眼下情势严峻,纷纷慨然领命。旁边常世宁看得又羡又妒,心痒痒地觉得这耿琮约束属下,果然有一套。自己即便是接手锦衣亲卫京畿使的职务,也只怕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人手一旦分派下去,正当众人焦急等待消息的时候,突然有一骑疾驰而来,在大帐前跳下马,将一份军情密报送了进来。
永昌将密报取在手中,看也未看,直接递给了祁惟义。祁惟义交到了皇上手中,见到皇上亲手拆开了,紧接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道:“赵王这当儿回京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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