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得逞
常世宁问起,而宁络紫却似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号似的。常世宁看着她,便觉有些失望,随手挥了挥,很有几分不耐烦地道:“我知道了,后日的事情,我自会安排。”
宁络紫这才离去。常世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道:看来这“宁二”与眼前的宁二姑娘没有半点关系,看来这真正的宁二,还要好好寻访才是啊!
这边常世宁与宁络紫在谋划着,张俊那头,却终于事发了。
张俊的父亲张弘,没能从自己儿子口中亲口问出事情的真相,只好向与张俊的几位好友打听。有一位与张俊相熟的,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张弘说:“这张俊,四处奔走借钱说是要娶老婆。可是他一时要借那么多钱,只是想要娶一位读书人家的闺女,这说来,谁信啊!”
张弘这才听出了些端倪,回去问郑氏,宁家到底是否曾开口讨要下定是的聘金和其他聘礼。郑氏被问得茫然,“宁家?宁家不过是嫁庶女而已,怎么可能狮子大开口?”
张弘本来就觉得妻子太过迁就次子,他对娶宁家庶女的这门亲事极其不满意,听了郑氏这话,哼了一声,道:“你这两日去一趟宁家,不管怎样,将所有的事情敲定下来再说。宁家若是现在不愿意放定,便要他们事先写婚书,两家各持一份,总之这些都要白纸黑字地写下来才成。回头老二再拿这做借口到处挪银子,我就要拿这婚书去堵他的嘴。”
郑氏满腹的为难。这宁家无论如何也是家境优渥的文官之家,与张家不可同日而语。这叫她蹬鼻子上脸地找人家去写婚书,这不是明白着怕人悔婚么?
不过,拗不过丈夫,郑氏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哪晓得郑氏一到宁家,就被金妈妈迎了进晏氏的内室去,说:“张家夫人来得正好,来瞧瞧我们夫人,昨天晚上就病倒了,到今日,已经水米不进好久了。”
郑氏一听,连忙随着金妈妈去探视未来的“亲家”,见到晏氏头上围了一块帕子,脸如金纸一般,上半身下面垫着几层软垫,斜倚着卧在榻上,简直是出气多进气少。郑氏心里大悔,要是这晏氏一病不起,回头她那宝贝儿子的亲事,岂不是要耽搁上两三年?
想到这里,郑氏赶紧问金妈妈:“这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就病成这样了呢?”
晏氏卧在榻上,眼皮底下眼珠子就转了几转。金妈妈会意,伸手虚扶,请郑氏坐下,接着用帕子在眼上抹了抹,道:“这都是冤孽啊!我们家二小姐,昨日出事了,我们夫人昨夜一夜未睡,就为这二小姐的事情忧急,又想着只怕要对不住夫人您了……”
郑氏一听,这不是怕什么来什么么?昨日好好的张弘突然冒个幺蛾子出来要写婚书,今日宁家这头就透出反悔的意思来了?
晏氏左手偷偷在自己身上狠狠一掐,掐出乌青一大块,就着这点疼痛,晏氏的眼角渗出不少眼泪来,然后慢慢地睁开眼,奋力撑起身子,欲语泪先流,肿着两只桃子似的眼睛道:“原来是……张家姐姐,过来了啊!”
金妈妈在郑氏背后,简直要为自家夫人的演技翘大拇指。
郑氏却兀自摸不着头脑,急急忙忙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小姐,二小姐怎么了?”
晏氏一脸为难的神情,跟着用帕子握着脸,又“无声”地流起泪来。她不说话,金妈妈少不得在旁边解释,道:“我们夫人是实在觉得对不起张家,二小姐她……她嫁不得张家了。”
原来,昨日宁络紫说是要往西山碧云寺上香,晏氏算算邵姨娘的忌辰已到,以为宁络紫此举是为了邵姨娘。她嫌宁络紫若是在自家祭拜一个妾室,又晦气又讨嫌,便同意宁络紫外出。结果宁络紫在西山的大路上,遇上了劫匪强人,正拟将大车劫走至西山深处,路上正好遇上了常世宁,由常世宁打退了劫匪,将宁络紫从劫匪手里救了出来,两人一路共骑,常世宁将她送回来,一直送到阜成门城门口,常世宁才另行雇了轿子,将宁络紫送了回来。
宁络紫一回到家,就立刻跪在双亲面前,乞求嫁与常家做妾室。她只说若无常世宁,自己早为盗匪所辱。而出了这等事情,也只有亲自出手救人的常世宁,才知道她清白尚在,总而言之,宁络紫的意思是,她已经下了决心,不管嫁入常家是个什么身份,她总也不会再嫁旁人了。
宁裕听说了这事儿,几乎吐血。晏氏则当场差点昏过去。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法子。宁络紫若是不能入常家的门,只怕与宁绾朱的亲事都会有碍,而宁家将会成为京中的一个大笑话。
无奈之下,宁裕当日便登门求见长春侯常致远。常侯爷问过了事情的经过,便道:一个庶女而已,入了常家,反正也少不了她一碗饭。别的,常致远什么都没说,伸手端茶送客,宁裕清楚得很,常家如今也在等宫中的旨意,在赐婚旨意没下来之前,常家连妾室都不能为常世宁定下来,所以宁裕也别无他法,讪讪地回来。这件事,只有等皇家旨意下来,看看常家是什么个状况,再拜托宁家的亲戚女眷出面,再将宁络紫的事情定下来。
所以从昨夜至今,宁家上下,一片闹腾。先是宁裕坚持,将宁络紫送去了通州庄子附近的尼庵,令她闭门礼佛。宁络紫身无长物,穿着当日出门的一身衣服,便直接被连夜送去了通州。第二日,雁心等人才慢慢收拾了一些衣物,跟着过去。
再来,就是晏氏装病之事了——正巧郑氏也上门,晏氏便借了这个机会,好好拉着郑氏“哭诉”了一番。郑氏自上回见过宁络紫之后,本就已经不大喜欢那个庶女,此时心里更是像吃了一个苍蝇一样恶心。只是身在别人家里,彼此的面子上还要维护维护,郑氏便好言好语地将晏氏安慰了一番,主动表示,两家总还是南阳老乡,亲事不成恩义在,还要求宁家日后照拂提携张家云云。
郑氏回到家中,张弘问起,郑氏照实将宁家不能再将宁络紫嫁与张俊的事情直说了,本以为张弘这个做爹的一定会为儿子的亲事黄了而动怒。却没曾想,这张弘听了,双手一拍,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郑氏扯着张弘的袖子问:“老爷,您这不是幸灾乐祸么!人家宁家的闺女可是遇上了盗匪呢!”
张弘笑道:“夫人,这你可就不懂了。宁家那闺女,甭管是真盗匪还是假盗匪,宁家悔亲在先,少不得回头要给咱们一点补偿。我可是听说宁家那位继室的兄长晏山,如今已经入了内务府了。他晏家原也是世代皇商,只是南阳那一支不显山不显水罢了。现在他家攀上了当官的,你看,这生意做得多顺风顺水……”
郑氏恍然大悟,道:“原来老爷答应了俊儿,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头。如今这倒好,俊儿既不用结这门不妥当的亲事,咱家又能从宁家捞到点好处。如此,咱家岂不是得谢谢那些盗匪?”
张弘接着笑:“这话可不能乱说,想那西山,一向是天子巡狩营地,之前又出过哗变的事情,若说那里有盗匪,哼!”张弘对夫人笑得诡异,道:“只怕是那宁家的姑娘,与那个救人的小侯爷有了首尾,两人串通的吧……”
张弘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外一阵响动。郑氏连忙去看,之间张俊立在门外,刚刚夫妇二人这番对话全叫这小子听去了。地上散落着一地的账簿账册和书本之类。原本张俊是想来寻张弘,再说说银钱上的事情,谁想到在张弘夫妇的屋外,竟听到了一件这么残忍的消息。
张俊呆呆地立着,眼睁睁地看着父母出来,一点反应都没有。郑氏心疼小儿子,连忙摇着张俊的胳膊,道:“儿啊,你千万莫要急,宁家二姑娘既然不行,娘明日就去别家走动,一定给你相到最好的姑娘……”
可是张俊丝毫不为所动,而是突然上前,拉住张弘的衣袖,道:“父亲,您刚刚说的,那什么有了首尾……之事,可是真的?”
张弘看不惯张俊为了一个姑娘神魂颠倒的样子,这会儿咳了一声,道:“别人的家事,我等不能妄加揣测,只是宁家已经亲口拒婚,此前所议的,就当没有发生过。回头你娘……”
张弘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张俊陡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张红夫妇见儿子笑的大有疯态,互视一眼,都是很担心。郑氏开口要劝,只听张俊咬紧了牙关冒出一句:“爹,娘,您二位,只怕也是嫌宁家要的聘礼太多,所以才不愿意讨这个媳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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