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其实做过山贼,他也不叫陈广,他本名叫陈二。
李卫还在粘竿处的时候,就与陈二相识,觉得陈二有几分见识,便劝他投诚,陈二也是个狠得下心的人,权衡了一番利害后,携了妻儿投靠了李卫。
后来李卫果然青云直上,陈二也得了不少好处,越发佩服李卫,两人又颇有相似之处,李卫也信他,陈二便成了李卫的心腹。
这次陈二牺牲不小,李卫一见他便道:“你那小儿子……”
陈二笑了笑:“那女人是李循塞来的眼线,当我不知道吗?我又不是没儿子,那孩子若有不测,也是他的命。”
李卫笑道:“我知道你是要让李循去疑,只是办法多得是,何苦搭上自己的儿子?好在我还有安排,他们母子肯定是要救出来的,跟了我的人,我绝不会让他们吃亏。”
陈二听了这话,不禁有几分感动:“大人这样体恤,我肝脑涂地也不能报。”
李卫笑道:“谁要你肝脑涂地!你把事情办好,就是帮了我大忙。”
“你是陈伯伯!”李卫怀中的男童认出了陈二。
陈二看他一眼,对李卫道:“戏班我已寻好,二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李卫“嗯”了一声,道:“等他们领走孩子,你再放出风声……”
陈二一愣,李卫笑道:“听说最近找这孩子的事都是段灏在张罗,其实我那两个嫡兄,还不算特别可恶,我那个嫡姐,才真正是心如蛇蝎,我怎能不给她也备份大礼呢?”
回到巡抚衙门,李卫的心腹师爷拿账本给他看:“那个和尚这个月又花了二百多两,这么流水似的花钱,也不是个事啊。”
李卫接过账本扫了一眼:“无妨,他快活不了多久了。”
师爷道:“大人还是少去那里吧。”
李卫笑道:“想当年,我哪一天不是脑袋悬在刀尖上过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皇上需要一个肯为他犯险的人。”
师爷欲言又止,李卫道:“你可是想说,皇上不喜欢我自作主张?”
师爷连忙请罪,李卫笑道:“你想一想,我杀的人,哪一个按大清律不该死?皇上其实也想除了神尼,可他又有顾忌,我替他做了,皇上心里只有高兴。其实神尼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她那个孽徒,我浙江巡抚当得好好的,天地会不犯事,我又为什么要去捅这个马蜂窝?至于李家,虽是我的私事,也是当年跟皇上过了明路的,再说,这事到现在为止,我杀过一个李家人吗?皇上心里那条线在哪,我一清二楚。我做官以来,从没耽误过正事,这是我跟了因的不同,所以皇上信我,不信了因。”
一席话说得师爷心悦诚服:“大人真是英明果决。”
段灏派人四处打听,竟给他打听出消息,他便与李氏商议,要亲自带人去找。
李氏道:“你亲自去也好,要是找着了,我弟弟可就欠了咱们天大的人情,将来不愁没有好处。”言罢一笑,戳着段灏的脑门儿,“你可给我仔细了,别在外面拈花惹草!”
段灏笑道:“这么多年了,我就你一个,你还信不过我么?”
段灏自然不是什么柳下惠,但他还要倚仗妻子,从来都不吝惜好话。
出门在外,宿在客栈,天色一暗,就有皮|条客在门外探头探脑。
段灏嫌暗娼不干净,而且也没几个真正长得好的,一向倒是不怎么理会,但这次,有个皮|条客直接带了女人上门。
段灏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一见了这女人,还是倒吸了口气,他实在是没想到,暗娼里还有这么美貌的女子。
这暗娼不过二十多岁,身段风流,摇摇摆摆地一走,顿时荡漾出十二分的风情。
她脚也裹得小,段灏一眼看去,断定不到三寸,不盈一握,可比李氏的脚玲珑可爱多了。
段灏召近那暗娼,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只见她肤色细白,一点瘢痕也没有,五官说不上绝色,但也精致可人,尤其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着实勾人。
这时天色已晚,屋里早就亮了灯,灯下看美人,七分能看成十二分,若本就有十分颜色,那简直就是天仙了。
段灏不料出来一趟,还有这等好处,问了价钱,却是一夜三两,这有些贵了,但这等人材,倒也值得。
李氏把段灏看得很紧,每次段灏出远门,都要把一个心腹丫鬟棉花派在段灏身边跟着,段灏却也耐得住性子,水磨工夫了得,竟慢慢笼络住了棉花,棉花倒也不愧是李氏看上的人,真要出了段灏偷偷纳妾这种大事,棉花还是不敢瞒着李氏的,但段灏在外面找个把暗娼玩个几夜,棉花接了段灏的好处,也就不声不响了。
段灏看中这暗娼,当即给了十两,说好包三天,白天出去办正事,晚上便买了酒肉,叫暗娼陪着,在客栈里取乐。
三天过后,孩子没找到,段灏自己倒玩了个痛快,他留恋美色,又多留了两天,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了因在喝酒,虽然酒对他的伤势不利,但了因酷嗜杯中之物,宁可延缓痊愈。
李卫确实能干,了因其实很难伺候,即使把他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有时也难对付他喜怒无常的脾气,可李卫偏偏有办法,叫了因发不出火来,一来二去,连了因都隐隐佩服。
年纪轻,会办事,又忠心,难怪皇帝信任。
宅院里人不多,但是个个得用,了因也是满意的。
这天晚上,下人都不在身边,但了因喝酒时也不需人伺候,因此也没多想。
酒是上好的花雕,了因很满意,渐渐有些醺醺然。
就在这时,了因忽觉有人靠近,开始他以为是下人,但随即就听出那人脚步轻捷,竟似是练家子,这才感到不对,他到底有些醉了,反应慢了一拍,也就是一怔之间,一声巨响,外间的门已被狠狠踹飞。
了因怒骂一句,摔了杯子,提起兵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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