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2)
第105章(2)
丁大叶喉中如有重物,死死地咬着唇,她猛地一下拉开白布,段儿静静地躺在她的面前,脸上尤有伤痕,双目微阖,唇纸白,脖颈处有一道惨烈的刀痕,有白肉翻出,血已凝住。
丁大叶木愣地杵在原地,大掌柜跪在她身旁老泪纵横。
一整夜,丁大叶都坐在段儿的尸体旁,她双手环抱膝盖歪头凝着段儿的脸。
喻思荇站在她的身旁陪着他。人是死在他的郊外别院,一夜之间别院二十多口惨被灭口,他震怒惊愕,下命官府彻查。
喻思荇纵有千言万语的劝慰却开不了口,不知从何说起。
烛光惨淡,摇晃的微弱光芒照得人也渗惨惨的,丁大叶只是呆呆地看着段儿的安详的容颜,伸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抚摸着他脸上一道道的伤痕,“还好,还好,伤痕不太大,很淡的,看不太出。”她眼里汪着白芒,启唇低喃。
喻思荇蹲在她的面前,脸直视着她的脸,“大叶,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丁大叶勉强笑着摇摇头,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叠放在他身旁整整齐齐的戏服,“这些都是平日里你最爱的,我会让它们一直陪在你的身旁的。”她对段儿喃喃低语。
她一脸的平静漠然,屋外白雪皑皑,满园白幔纷飞。
喻思荇回到府邸,发现灯光通明内外都有暗哨把守严密,心中已知圣驾临此。
皇帝正站在他的书房里,举目望着挂在书房正中央的古寺舞剑图静静出神。
喻思荇躬身不卑不亢喊了声,“草民见过皇上。”
皇帝凤目落在他身上,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喻相,你我君臣相称也快十五六年了,一时你自称草民,我……真是不习惯。”他没有自称“朕”,仿佛只是夜访朋友般的随意。
喻思荇沉默地看着正当盛年的皇上,恍惚间好似看到年幼的两人在阴谋满满的朝廷里相互扶持前行。
皇帝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京?”
喻思荇道,“半个月后。”
皇帝道,“今晚我突然想起了我们少年时的一些事情,感慨万分,所以来看看你。”
喻思荇迎他坐下,两人两厢对坐,低头喝茶,往事追忆,少年时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可现如今这段友情前隔阂着太多的东西,已将那曾经深厚的感情割得破碎不堪。
皇帝与喻思荇思到哀处,不禁两人同时长叹一声,凝视对方忍不住笑了起来,继而大笑,仿佛又寻回了点滴过往情谊。
喻思荇迟疑了下才道,“皇上请放心,我离开前定然会为你将最后一件事办成。”
皇帝凤目瞥过墙上的古寺舞剑图,“你舍得?”
喻思荇惨淡笑道,“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我喻家几百口人命都是皇上给的。”
皇帝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下方才离去。
天渐亮,苦熬的第一个夜逝去,迎来的明天却是更为惨烈。
丁大叶安排了马车随行送段儿回山西,棺材是连夜请名匠打造的冰棺,尸体可保几月不腐。
正欲出发,钱庄的伙计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门口,丁大叶掀开车帘探出头来,伙计焦急道,“大姑娘,不知咱们钱庄的客人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知道咱们的几十万库银被劫,现在全都聚在钱庄前吵着要凭票取银子,您快去看看吧!”
丁大叶死死地咬住唇,一字一字道,“我这就去看看。”
丁大叶踏雪来到钱庄前,远远就见钱庄前聚集了一大批的人,高举着票据吵吵嚷嚷,铺子里的几个伙计分掌柜顶着门板不让他们进来。
丁大叶回身问大掌柜,“我们库里还有多少银子,还可以支撑多久?”
大掌柜沉吟了下道,“大姑娘,以目前的情况,我们的钱庄最多还能支撑半天。”
丁大叶疲惫地捏着眉角,等领钱中忽有一人高喊,“钱庄的老板娘在那里,我们去找她要钱。”其他的人都举着票据冲了上来,随行的伙计们忙替丁大叶挡掩,丁大叶不便对这些穷苦百姓动武,任他们冲推,她无从解释,也无法解释。大掌柜只是一遍遍高道,“请你们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将钱全都还给你们的。”
一老妪推挤之中摔倒在地上,丁大叶挤过人群扶起了她,那老妪满眼含泪道,“姑娘,这些银子都是我们全家的血汗钱,你可一定要还给我,还给我!”句句呕血字字刺心。
丁大叶闭眼,喉间苦涩,她勉强支撑着自己道,“我一定会尽所有的办法将你存在我们钱庄的银子还给你的。”
眼见钱庄老板娘保证众人情绪渐平稳,其又有一人高呼,“钱庄根本就没银子了,银子在半路给山贼劫去了,你们用什么还我们,咱们砸了钱庄啊!打死这个大骗子!”
不知是谁带头执石子扔向丁大叶,石子生生砸在她脸上,额上顿时血如泉涌,满面惨血,大掌柜忙帕子给她掩血,众伙计见老板娘受伤慌忙将丁大叶围在中央,大掌柜劝丁大叶,“大姑娘,咱们先进去躲躲,不然真会被他们打死的。
丁大叶退回到堂内,伙计手忙脚乱地拿了药箱给她整理伤口。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丁大叶疲惫地摆手让伙计掌柜的离开书房,今天的天灰蒙蒙的,一如众人惨淡的心情。
仰着脸坐在案前,茫然地抬头看着屋檐,当今之计唯有她亲自去把被劫的几十万银子寻回来才可化解危机。段儿的尸首必须送回山西,她不能让自己的弟弟客死异乡魂寻不到家。安抚了下钱庄的众人她又匆匆赶回宅子,远远却见门上糊满了污泥,屋檐下摇曳的灯笼也被砸了个破烂,走进一看,屋子里更是被砸得一地狼籍,家丁丫鬟正哀戚打扫内外。
“发生什么事了?”丁大叶怒问道。
管家支吾道,“刚刚突然有一伙人冲进来……”
“段儿呢!段儿呢!”丁大叶打断他的话急急问道。
管家忙道,“大姑娘毋用担心,段儿爷还好好的停在内堂。”他话还未完,丁大叶已经冲了进去,只见段儿的冰棺材稳稳地摆放在内堂,整个家里也只余这里保全,丁大叶感激地看着伤痕累累的众家丁丫鬟,心知定然是他们奋力保护段儿不受打扰。
家丁丫鬟管家都退了出去,丁大叶顿觉得全身虚脱,这一连串的打击都快击垮了她。但她不能倒,再难也不能倒,要挺住。
天色已不早了,此时不方便上路。丁大叶让家丁在内堂掌了灯,她独自一人守在冰棺材旁。
低头细细地看着段儿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脸上淡淡的伤痕,看着为掩盖他脖颈处致命伤痕而系高的竖起衣领,看着摆放在他身旁叠得整整齐齐戏服,她终是强忍不住,无声恸哭了起来。
也不知是哭了多久,哭累了,丁大叶俯靠着冰棺蜷缩成一团昏昏沉沉睡去。
半夜,夜深人静。
内堂的白幔因风微微飘动,一人静静地自屋檐上跃了下来,毫无声息地走至丁大叶的身旁。
褪下自己身上的长衫轻轻披在丁大叶的身上,低首在冰棺材钱拜了拜,遥遥立起,回头看着脸上犹有泪痕沉沉睡去的丁大叶,这一站又是半夜。
雪又徐徐下了起来,天亮时,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
丁大叶猛地醒来,张目四望,一时还不能适应四周挂满白幔的的情形,呆呆看了半响目光才落回冰棺里的段儿,这才敢相信,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那一切被她误以为是噩梦是梦魇都是真的。
段儿死了。
浑身的血液顿时凝固,她四肢冷透,摇摇欲站起身,这才发现身上披了一件陌生的外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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