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1)
第106章(1)
丁大叶呆坐了半响,拨掉身上披着的外衫,做工精细雍容华贵的衣衫飘落在地上,她不再看那一眼,一抬头,却见喻思荇静静地站在门口。
她微愣,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两人站在屋外廊下,“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喻思荇褪下自己的披风小心轻柔地披在丁大叶的身上,“还好吗?”他喃喃关切问道。
丁大叶勉强想挤出一丝笑容,可到最后只有惨淡,她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说好。”她走下台阶,一步步地走入雪地里,雪莫过她的脚踝,凌乱的发随意地落在双肩处,脸色白如纸,身体因为寒冷而轻颤。
喻思荇紧跟上她,欲言又止,眼里闪烁着复杂。丁大叶来到梅花树下,垫脚折下一枝梅花小心翼翼地不让花瓣凋落,回身入屋,轻轻推开冰棺将那枝新摘下的纯白梅花放在段儿的脸侧。
她低首抚摸着段儿冰冷而僵硬的脸,麻木的脸上已无痛楚,哀至极,最可怕的原是没有表情。
喻思荇于心不忍,有些话在家里已经预演了无数遍,可真正到了丁大叶的面前他才发现昨晚一整晚的努力都是无用功。
喻思荇凝着丁大叶的背影,伸手想抚摸她的头想安慰她,迟疑了半响还是收回了手,心中百转千思,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暗自深呼了口气,他用着一种极其平常的音调道,“不知你最近有没有泓桢的消息?”
丁大叶浑身一凛,虽仍低头看着段儿,眼神却变得警觉凌厉,低低道,“我怎么会有小海的消息呢,”她站起身望着他勉强笑道,“他心里一直怨着我,又怎么会主动前来见我。”
喻思荇看着她,揣摩着她话中的真实性,“他现在就在京城里,皇帝今早已经下了封城令,所有的官兵正在京城四处搜查他与忠义王爷,他逃不掉的。”
丁大叶道,“他想干什么?”
喻思荇低首在她耳畔说出两个字,丁大叶脸色剧变,震惊低喃道,“他不会这么糊涂这么胆大包天。”
喻思荇紧握在身后的双手指节发白,开口道,“你是他现在唯一信任的人,他必定只会来找你的,现在只有你能劝他,毕竟他是皇上的亲兄弟,皇上要杀自己的兄弟也于心不忍,你劝他趁泥足深陷之前放手离开京城。”
丁大叶道,“京城现在四处把守严防,他就算要逃,又怎么出得了城。”
喻思荇喉咙处如有重物,勉强支撑着才若无其事道,“若是你信我,可以带他来找我,我可以帮助他离开。”
丁大叶抬头看着他,许久才淡淡一抹笑道,“多谢了。”
喻思荇走出宅子,外面风凉,一阵寒气袭过,他不禁轻咳,礼全忙自马车里取下大氅给他披上。
“人都安排好了吗?”喻思荇抬眼四望了下,礼全恭敬道,“已经安排人埋伏在暗处。”
喻思荇在礼全扶持下坐上马车,心中郁结,他剧烈咳嗽,礼全忙倒了杯茶递给他,“少爷,你最近气色差了许多……若是你害了泓桢小王,夫人肯定会怪你的……”
喻思荇撇了撇茶里沉浮的茶叶,微微抬目看着礼全,“你父亲随了喻家多少年了?”
礼全道,“五十多年。”
喻思荇笑道,“你父亲随了我父亲五十多年,你也随了我二十多年,算算你年龄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成家立业,做些小买卖。”
礼全沉默了会儿道,“少爷,礼全不怕死。”
喻思荇一愣,笑着摇摇头,轻啜了口茶便不愿再开口。
礼全坐在一旁,“少爷,礼全是个下人,但我知道少爷一直没把我当过外人,所以礼全斗胆说一句,少爷你已经为整个喻家苦了那么多年,该是时候为自己活一回,你曾经同我说过,人生苦短,只是短短几十年,人一生没有好几个十年,你这次若是把泓桢小王抓了,夫人必定恨你入骨,到时候真是要恩断义绝。”
喻思荇抬眼看着他,“我不能让喻家百年基业毁在我的手里,你懂吗?”他望着窗外白素一片,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若是我真得将泓桢交给皇帝,丁大叶会如何憎恨我……她现在没了一个弟弟,我却处心积虑地要将她另一个弟弟送上绝路……”茫然毫无聚焦地望着远方的一点,张口开了又闭上,已经无话可说了。
丁大叶连夜四处去寻找泓桢,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不知能不能找他,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他!
护送冰棺的马车已经套好随时准备上路,她要回山西了,她要带着小海一起回去!
京城里每个角落她无法遍寻,坐在马车里她望着窗外绝望又悲伤,若是当初她硬是将小海留着自己的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若是她不与何家福在一起,是不是现在还在同小海在江湖上过着漂泊却互相扶持的日子,那样的日子虽然平淡却让人知足。一想到连日来的重重打击,悲伤如浩淼大海涌上心头吞噬她最后的力量,她捂嘴无声地抽泣,她一直是很坚强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坚强面对,但无数次的事实告诉她自己,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肩膀扛不起那么多的事情,她一直在强求自己。
泪眼婆娑地望着窗外,她在心里默念,“小海,求求你快出来,求求你同我一起走吧!我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上天似乎真得听见了她的呼喊,就在她逐渐绝望时分,泓桢浑身是血地摇摇晃晃地自一个巷子里跑了出来。
马车内的人与马车外的人目光撞在一起,俱是大惊。
“你怎么了?”丁大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飞奔至泓桢的面前,双手揪住他的衣领,“你这个混蛋,这些天你躲在哪里去了!”她眼里涌着泪,紧紧地抓住他的衣领,再也不肯放手。
泓桢虚弱地看着丁大叶,“姐……”他欣喜开口,还未来得及说下面一句话,全身瘫软晕倒在丁大叶的身上。
丁大叶无法托起他高大的身躯跌倒在地上,她的小海已经是个大人了,不再是当年那个纤细又敏感的少年,他有着树一样强壮的身躯,丁大叶抱着叫喊着让车夫来扶他。
马车内,摇晃的狭小空间,泓桢头枕着丁大叶的膝盖躺在软毯上,他的脸色惨白,呼吸细微。
好几次丁大叶偷偷地低头下耳朵倾听他的心跳,还好,他活生生地在自己的身边,解开他的衣裳查看他的伤势,只见他的胸口布满大大小小的鞭痕,伤痕犹新。
车夫掀开车帘问丁大叶,“大姑娘,我们这就回府吗?”
丁大叶道,“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发现家门外布满了埋伏,我们不能回去……”她思索了许久,才对车夫道,“送我去一个地方。”
马车停在一座别院门口,这里赫然是丁大叶与何家福当年住过的地方。
门上还是那残破发黄的旧对联,新年将至,这里一派冷清,荒芜人烟。丁大叶跳下马车,伸手就扳断了门锁,推门走了进去,雪地里有一排脚印,但已被薄雪掩盖,显然前几天这里才有人来过。不再多想,丁大叶与车夫偕同一起将泓桢扶了进去。
简单地打扫了下主屋,屋里的摆设还是五年前的摆设,只是落满了灰尘,打扫干净。
丁大叶回身望着这里,恍惚间,仿佛看到自己坐在镜前,何家福为她梳发画眉,思及往事,心中不禁揪成一团。她猛地摇摇头,扶着昏迷的泓桢躺了下来,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他身上,紧紧地裹紧了他。
车夫小声道,“大姑娘,小人的家就在这附近,若是大姑娘信的过我,小人这就去抱几床被子过来。”
丁大叶想了想才同意,“好吧,你快去快回,别让人发现。”
车夫点点头,“大姑娘,我这就去。”
丁大叶端着木盆打了些井水又来到厨房里,捡了些还能用的干柴烧热了水端回了屋里,细心地为泓桢擦去伤口上的血迹,她拿起泓桢的衣服看了下,心中疑虑,他身上虽然伤痕累累却不至染上这么多的血,难到还有人受伤了?
车夫不一会儿就抱来了两床被子并带了些金创药过来,丁大叶给泓桢敷了药。
“我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他们会起疑心的。”丁大叶嘱咐车夫,“你先送我回去。”
车夫点头先送丁大叶回去。
丁大叶等到了后半夜,换了身简单的装束从后面悄悄离去,果不其然,她在家外好几个暗处发现有人埋伏。
一路来到别院,丁大叶进去看望小海,他正揪着眉,喃喃说着梦话。
她坐在床畔,忽地他大叫一声满头大汗地坐了起来。
“做什么噩梦了?”丁大叶温柔问道。
泓桢扭头怔怔地看着丁大叶,半响才喃喃道,“原来真的是姐,我还以为是做梦。”他低头看着光裸的上身,脸微微暗红,不自觉地拉起被子掩住自己,环顾四周,“我怎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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