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康熙四十四年七月。余庆水库在全县人民夜以继日地通力合作下竣工了。专家看过,说三十年没问题,从此解决了余庆县长达很久的水患难题。
康熙四十四年八月,余庆富盛魁商行及从江淮到甘肃的28家分店同时开张,商品以盐和茶为主,兼且其他货物。
清代的盐地分十一区,以江淮为最。盐商分两种:场商,主收盐;运商,主行盐。总揽者又叫总商,主散商纳课。盐法有七:官督商销,官运商销,商运商销,商运民销,民运民销,官督民销,惟官督商销行之为广且久。我与九爷合伙,这官督商销自然是容易的了。茶道的规矩与盐道大致相同。我做起来也不费力。
我外祖父是盐商起家,后来他专心研究经史的时候,将那盐业的生意交给了我的二表哥阎幕辉,表哥将这生意越做越大,没几年就成了江淮地区的盐业总商,行业领头羊。
阎幕辉是个很善于吸纳别人意见的人,做人也大气。在我五六岁时,当然是在大清的岁数,他便看出了我的不同,一些想不通的事便会拿来征求我的意见,我也乐于为他出主意。
记得三年前的一天,他急匆匆的来到我的闺房,把晴儿都赶了出去,我就知道是有大事。他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封信给我看,“尘儿,快看,给哥哥出出主意。”
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当朝的九阿哥给表哥的密信,是要与表哥合伙做盐业的生意。看得出写信的人还很年轻,刚刚想要涉足盐业,言辞激昂。真不想打击他,可是不行!
我是个未来人,虽然对这些历史人物了解的不多,但是几件大事还是知道的,电视可是看了不少,也记住了几个人的命运。这九阿哥的结局可是很惨的!和他联系太深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可不能拿身家姓命开玩笑。于是,我斩钉截铁的告诉表哥,不行!
表哥也听进了我的话。于是,九阿哥这两年虽然也涉足了江南盐业,可是始终没能和这江南最大的盐商做成买卖。
现在就不同了,余庆也只能靠在这棵大树上才能最快地得到发展的机会。而我这假扮的县令每天都处在风口浪尖上,也不怕与这老九混在一起。只要是能快速赚到钱的事我都会去做。
而我也想好了,这老九没落也要再过二十年,那时侯这余庆县早就建设的顶呱呱了。到时候再撇清关系也是可以的。
是我合伙与他做生意,与别人,特别是阎家都不会有什么关系,这样阎家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老九的办事效率也快,各州府的关系给我打理的很好,为我商行的正常运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在与老九谈判的第二天,我便让晴儿带上我的密信回了淮安见阎幕辉。
没几天,晴儿便带回了我这几年在阎家商行存着的提成款。我在阎家那里占了生意的一成进项,这几年加到一起,数目大得惊人。办商行是足够的了。
阎幕辉也有书信给我说,知道我这样做一定有我的用意,他不会透漏出去。生意上也会尽力帮我。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干就干吧。
大清是禁止官员经商的,我又同周建生商量了一下,让他将官衙的事辞了,以他的名义来开商行,并做我商行的大掌柜。他一听是为余庆百姓好,也欣然同意了。
余庆的那些汉子们从堤坝下来之后,被我招集在了一起,说起了这搞经济建设的重要性,也大多都同意了去商行做事。我将他们按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做了分配,派去了各州府。
老九也派来了他的人当帐房,他到是就会向钱看。
就这样,余庆富盛魁这个半私营半集体的经济组织便开张大吉了,并且在大清国这片丰饶的土地上迅速蔓延,开花结果。到了年底的时候,以余庆为中心,商行分店已经遍布大半个中国了,经营的货物也从盐茶到了粮油,丝绸,瓷器等等等等,我不得不佩服人民群众的创造力与适应力,他们的智慧简直无法想象。我也开始筹划将组织转变成现代的股份集团了。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我坐在火炉旁翻着炉子上的烤地瓜,身旁围着十几个孩子,晴儿坐在里屋绣花。
“晴儿,你看咱们的孩子多好啊!”我说着,捏了一下身旁妞妞的脸。
“是啊,我的爷,人家都是往家里收集宝贝,你到好,搜罗孩子,这都三十几个了,你还要领回多少来啊?”
“哈哈,谁说这不是宝贝?虎子,你说你是不是宝贝?嗯?”我把脸贴在虎子的小脸上,逗得他直乐。“我还要亲自教导他们呢!咱大清要繁荣最缺的什么呀?人才!等他们将来张大了,还不干上一翻事业?”
这些都是我收养回来的余庆孤儿,最大的十三,最小的才一岁,父母都被大水淹死了,剩下他们没人管,这地方连要饭都没人有东西给,真是可怜。我来了以后,把衙门的东西厢都收拾出来,给他们住下,这才有了安身的地方。县衙大堂是不行了,否则就分给流民了,那屋子已经被我拆了去修水库了。
我这个县官老爷当的,大堂都没了,就剩下个师爷还跟着我。张勇昨天还来磨我,说衙役薪饷太少了,让我准他去商行,那儿赚钱多。要是他都走了,本老爷不就是光杆司令了吗?那可不行!我跟他说,“就你那脾气到了商行也当不了掌柜呀?那你还去干什么?在我这儿当班头,我给你开与生子一样的薪饷不就得了。”他这才乐颠颠地走了,老爷我才算保住了最后一个兵。
现在,一天除了看帐本,教教孩子也就没什么可干的了。连个打官司告状的人都没有。县里大多数男人都去了外地商行,剩下女人和孩子在家里养鸡鸭鱼鹅。都是大批量的饲养,然后由商行统收,运到外地去卖。前几天有人告诉我,已经有人开始饲养狐狸,兔子了。还真是多种方式的发展。
连那些乡绅都不出个声。自从我平了那个高掌柜,连九爷来了也没把我怎么样,那些人就对我唯命侍从了。我说修水库你们得捐银子,他们就往外掏银子。我说开商行,你们得出资,他们也往外掏银子。出了银子,我也就没什么事找他们了,他们也不来烦我。还真是天下太平了。
总之,我这个假老爷现在的日子真是挺好。
算算日子,老九在年前总是要来一趟的吧?他还真是放心,这么多时候就没来过一回。
正想着,就有人进了屋。
这人还真是不经念叨,他来了。
“嘿,这县老爷当的还真逍遥,比爷还自在!”
怎么也没个人来通报一声,他就进来了呢?我那个师爷一定又躲到哪里去喝小酒了,他这是严重失职!我要处分他,让他一个月都找不到他那宝贝酒壶!
“呀,九爷来了!给九爷请安,爷吉祥!”我赶紧站起来打千。
“起来吧。”
“晴儿,快把孩子们都带走。”我吩咐她们都出去。
老九也随意,就坐在了炉边儿的小凳上,伸手烤火。
“爷,请喝茶。”我倒了杯茶给他。
他接过去喝了一口,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小凳上,又伸手烤火。
“你这衙门是越来越不像衙门了!连大堂都没了,成什么样子!”还没等我坐下,他就开训。我也只好站着了。
“回爷的话,这天寒地冻的没法修,等明年开了春,奴才一定修好了,到时候爷再来看。再说,这余庆也没什么大事要上堂的。”
“哼,你还有理了,坐下吧。”他指了凳子,我赶紧坐下。他总仰脖子看我,可能是累了,我也不想恭着腰说话。
“你这县治理得不错,爷都知道了,商行办得也不错,爷还真是小看了你。”他用钩子勾了勾火,让火更旺,指指地瓜,“能吃吗?给爷弄一个尝尝。”
我赶紧选了一个出来,热得我两只手轮流换着,边剥皮,边吹。他就一直看着我。
我从怀里拿出手帕,垫在地瓜底下,递给他,笑着说,“请爷品尝。”
他接过去,细细地吃着。他们这些皇子王孙从一出生就要被严格教导礼仪,连吃个地瓜都这么优雅,真是好看。
他吃完后,擦擦嘴,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放下。
“武氏闺尘,就是你吧?”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绝不平静的话,看我的眼神让我心慌。
“爷,您说什么?”我一下子就愣住了,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会让我感到头晕目眩,心跳不已,我的小命儿就要保不住了?
“怎么?当了几天官,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吗?”他伸出手,一下子抓住我的脸,用拇指用力地擦着。
我每天用掺了墨水的胭脂擦脸,让脸看起来不那么白,让他这么擦还不露馅了?
挣扎着,挥开他的手,站起来。
“九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缓慢而又优雅地站起来,看着我,仿佛一切都胜券在握。
“武氏闺尘,我皇阿玛亲口认定的大清第一才女,下赐给我四哥的庶福晋,爷我没说错吧?”
“您,您在说什么?爷,您是不是赶路赶迷糊了?”我强自镇定。
“哼,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承认!以为爷没有查过?阎家只有两兄弟,那老大是个书呆子,现在在天一书院!天一书院,”他狠狠地说着,“那书院原来的主事,不就是你闺尘小姐吗?那阎家老二言听计从的小表妹,不就是你吗?”
“九爷认错人了!”我向后退了一步,想避开他的气势。
他却逼上前来,“今年三月进的四哥府,可是都半年了还没人见过,说是有病送进了别院,他的别院,爷的人就进不去了吗?根本没人!”
“九爷认错人了,下官可是余庆知县陈景亭!”不能再后退了,再退就是墙了,我只好挺起腰板,与他对视。
“陈景亭是山东人,怎么可能认识阎家人!爷还要问你把一个大活人弄到哪去了呢!”他狠狠地看着瞪着我,忽然邪邪地一笑,“还不承认?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你这个女人确是厉害,原本爷也只是猜测,不过……你看这是什么?!”
他举起手中之物,我看过去,瞬间大惊。
那是我刚刚给他包地瓜用的帕子,上面是我亲手绣的‘闺尘’二字。
当初我是多么喜欢这条手帕呀,上面绣的字是我的杰作之一,可是现在那明晃晃的两个字却害了我。
不过,他确是小看我了,临阵怯场可不是我武闺尘的作风!
我从他的手中抽出帕子,笑道,“既然是被九爷知道了,那您说该怎么办吧。”
我看着他。他明显地没有想到我会是这个态度,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九爷想怎么处置奴婢?把奴婢送回四贝勒府?就奴婢这个样子还不吓死那一府的人?四爷还敢要奴婢吗?”我摸摸自己的秃脑袋,笑着,接着说,“把奴婢送到刑部去?那样对九爷又有什么好处?咱俩是做生意的合伙人,难道您不想要那三成利润了?”
他搂过我的腰,紧紧地箍着,“你这个女人真是厉害的可怕,你就是算计好了爷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是吧?”
我一笑,挣了挣,还真紧,他的这张脸近看更好看,没有一丝瑕疵,“爷不但不会把奴婢怎么样,还会护着下官,对吧,九爷?”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爷是还不想把你怎么样!你太厉害了,现在你留在爷的身边,总好过是在四哥那里。爷得了你,还能给爷赚银子,他们那边就会吃大亏。哼!”眼中出现了狠辣,“爷留下你的命,给爷记住了!爷最不能放过欺骗爷的人!如果哪天被爷发现你成了四哥的人,或者你回了四哥府,看爷怎么收拾你!”
他在我身上上下摸了一遍,“你这身上还真缠了不少东西,这么扮着也挺好,要不是事先有了猜疑,还真是想不到。头发都剃了,你也真做的出!”说着,松开了我。
“多谢九爷。”我赶紧跪下给他磕头。
“起来。爷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经商也是见过的,可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哪儿来的狗胆冒充朝廷命官,你就不怕诛九族?”
“爷,奴婢是四贝勒的庶福晋,这要是论起九族来,也得不少人呢吧?”我站起来,笑问他。
“你!”他又瞪起了眼,“你可真是个混主,这话都说的出来?也是,都敢拿身子去堵黄河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当初抢爷的粮行还是轻的!”
“九爷真是圣明!”我又倒了杯茶给他。
我们有了某种默契,这关系也似乎拉近了不少。
他吹吹茶末子,“你不是进了四哥府的吗?怎么到在这儿了?”
“呵呵,逃出来的呀。”
“为什么?他府里不好?”
我摇摇头,“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那你想要什么?”
“是自由!”
“自由?”他拧眉重复。
“对,人生只在呼吸间,转瞬即逝。而活着,就要活的精彩。人生应该有天方海蓝的雄奇壮阔,有春花秋月的妩媚情肠,与有情人做快乐事……而不是被圈禁在那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地方。”
“即使是皇阿玛赐的婚也不行?”
“不行!”
“在这治河,吃苦?你就快乐了?”
“对,即使疲惫不堪,即使遍体鳞伤,但是我很快乐。”我深深吸了一下空气,真是舒畅,活着真好,我又过了一关,“不说这些了,爷要不要看看帐簿?”
“不看了,到时候给爷个总数就行了,谁还精得过你去!”
“呵呵,爷,您真是太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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