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哈哈……”
在八阿哥的园子里,我和老九,老十在湖边走着,说着他们昨天在宫里皇上面前挤兑太子的事儿。
“……你是没看到太子那熊包样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不是皇阿玛动了怒,我还真想照着他的脸上来两拳!”老十挥着拳头,照着旁边的小树就来了两拳,打得那小树直晃。
“哼!皇阿玛还是护着他!”老九捏断了手里的一根树枝,摔在地上,“本来以为这次就能废了他,看来还是欠火候,这把火还得接着烧!”
现在他们几个的唯一目标就是把太子搬倒,把老八推上太子的宝座,可是他们哪里会想到这山还比那山高呢?我抬头看了看蓝天,这样的蓝,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又会乌云密布了,心中一阵怅然。我知道未来,可是就算现在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停下来,还是会继续的斗下去。生为皇家人便做皇家事,争斗早已成了他们生活在这世上的唯一动力和力量源泉,深入骨髓,永远不可调和。
“看,老十四怎么领着个道士呢?”十阿哥指向前方。
我看过去,十四阿哥果然领着个道士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九哥,十哥,陈大人,你们都在呀,那正好,见见这位得道高人吧!我来介绍,这位便是张明德,张道长,来历不凡,精通奇门异术,可知过去未来。”
那老道一身黑色道袍,手拿拂尘,“无量天尊,贫道稽首。”
十阿哥绕着他走了一圈,“你什么来头?真会算卦?不是骗子吧?”
“若问贫道的来历,贫道也说不清,只记得上次熟睡醒来时是明永乐十三年。这三百年中贫道又第六次走遍了天下的名山大川。”
“哦?这么说你还真是成了精了?你会相面?那你给他看看。算得不准,你可就是骗子!”十阿哥伸手指向我。
有老九在我还怕你看不成?你要真是神人,就把我的来历说出来!我挺胸。抬头,“那就请道长给本官看看吧。”
“身居高位,当朝一品,贫道说得对不对?”那老道一甩拂尘,说了一句。
“呀?你还真说对了!”老十惊讶地大叫。
“十爷,这可不是他算出来的,您不用惊讶。”我笑道,“刚刚十四爷来时,唤过咱们,被这老道听去了。”
“哈哈……看来贫道若不拿出点真本事,今天还过不了陈大人这关呢!陈大人果然仪表不凡,潘安,宋玉贫道也是见过的,竟还不及大人,目如朗星,面似美玉,犹比女子秀三分啊!”
那道士又来夸我,真是能说会道。可是,越是这样,越是骗子,不如问他一问,看他能说出个什么来。
“这位道长,你怎么能说本官像女子呢?本官可不爱听。”
“贫道见您这般样貌,不由自已赞您比女子灵秀,却并非说您像女子。贫道观您头顶之气,乃是文曲星之太白之气,必为肱骨之臣,您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呵呵,你还会观气?”我看了看身旁的老九,他皱着眉头,盯着那老道,像是要发火的样子。
也难怪他要发火,蒙钱都蒙到皇子头上了,还真是胆大包天,和我到是有一拼。十四阿哥那个冤大头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找了这么一位活宝,还奉为神仙了。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便问十四,“十四爷,您请来这位道长是要做什么呀?”
“哈哈……见识了吧?他可是位真神仙,请来也为八哥看看。”十四自己还高兴非常,看来是被这牛鼻子老道忽悠蒙了。
“哦,那快请吧。下官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我一揖,别过他们,老九却也跟了出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不去见识见识那道长的本事?”
“连你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还是什么神仙?也不知道十四弟在哪找的他。”他看看四处没人,拉住了我的手,“昨晚没睡好吗?眼睛都是红的。都做什么了?”
“讨债啊,对付那个富察老头,天快亮了才小睡了一会儿,又被你们找来这里。”我容易吗我!
“怪不得精神这么不济,脸色这么差。一个女人总这么熬着,累着可不好。你说说你,像别人一样在家绣绣花,做做针线多好,跑出来干什么?”他说着,把辫子拿到身前,蹲了下来,“来吧。”
我奇怪了,“干什么?”
“爷也当回奴才,背着你,你睡一会儿。”
哪有这样的?他可是皇子,尊贵无比,又是堂堂九阿哥,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背着个我成什么样子了,多有损形象啊!“爷,这不好吧?让人看见怎么办?”我嘴上说着,却在心中一阵的感动,他竟然可以对我这么的好,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了。
“我老九做事,还怕别人看见?谁敢说什么,我割了他的舌头!快点儿,别磨蹭,爷可没背过人!怎么,你还怕让我背?”
我嘟囔着,“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便趴在了他的背上,温热的感觉一下子袭上了心头,还要嘱咐他,“一会儿见了人,你就说我病了,脚扭了,腿摔断了,怎么说都行。”
“行了,行了,我背自己的女人,关别人什么事?跟他们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搂紧点,别一会儿睡了,掉下来,爷可不管你。我起来了啊,走了!”说着,他便起了身,背着我向前走去。
我的脸贴在他的背上,是那么安稳,忍不住地要叫他的名字,“胤禟。”
“什么?”
“胤禟。”
“干嘛?”
“胤禟。”
“……”
“胤禟,胤禟,小禟禟。”
“不想睡就下来,沉着呢!”
“我不,我一辈子都不下来。”
“呵呵,知道爷的好了吧!”
“你真好,小禟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爷高兴!”
“小禟禟,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爷就是喜欢!爷见过的女人多了,可是自从见了你,就觉得她们什么都不是了。爷从没有见过有人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连命都不要的,这天下间也就只有你一个了。你是那么的精彩,那么自在,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你是我见过的唯一的光亮……”
他又说了些什么,我就没听清了,睡着前的想法就是,他也太夸张了吧!
这时候的我以为爱就是甜蜜的,可是多年以后,当我再次回想到这一幕时,才知道,爱,却成了那相互之间痛彻心肺的折磨。
清理户部积欠的问题因为富察文通的妥协而有了好的开端,通过四爷的雷厉风行,事情也有了一定的发展,银子在一个月内收上了两千多万两,可是也只是国库欠款的一小半,剩下的银子却很难再收上来了。所谓借钱容易,讨债难,我们的工作是越来越难了。百官因为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达到了空前的团结,一致地抵制我们。皇上那里每天收到的弹劾我们的奏折是堆积如山。有的官员竟然在大殿上闹着要上吊,撞墙……事情越来越棘手,我们三个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天,回到府里的时候,都已经是大半夜了。我见饭厅里还亮着灯,心道这么晚了会是谁,就过去看看,见是白皓和陆鹏。我的孩子里大一点儿的几个是知道自己的姓名的,不知道姓名的才随我姓了陈。其实我也没比他们大多少,白皓就已经十四岁了,陆鹏也十三岁,都只比我小两三岁。
“大人。”两人正在吃饭,见了我都站起来。
“快坐下吧。”我笑问,“怎么这时候才吃饭呢?”
白皓回道,“当铺的生意太忙了,这些日子来当东西的人太多了,都是大官。房契,地契的都拿来当,说是要还朝廷的欠款。”
“哦,是,这些日子朝廷在追欠款……是哪些人当的东西,可都记清了?”我见他们点头,便道,“把名字和当了什么东西都列个明细出来,给我看看。”
“是,大人,还有一件事儿……”两个孩子相互对视,却又都不好意思,最后还是白皓开了口,“大人,当铺的银子怕是周转不开了,您看……”
那么多的官儿都要当物件,这当铺当然是只出不进了,这个我明白。他们几个自从当铺开了张,便想自力更生了,也再没向我要过银子,这一次大概是真过不去了,才向我开了口,这个我也明白。“你们不想从商行拿银子是不是?这样吧,你们明天去找生子叔,让他把我去年的红利提出来,借给你们。”
“谢谢大人!”两个孩子雀跃得不得了,白皓兴奋之余,又问我,“大人,我们这样只出不进也不是办法,您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这个……”我坐下来,“你们先吃饭,让我想想。”
他们可以典当,就可以发放贷款,既然能贷款,就可以吸收存款……那不就是银行了?!
“你们看办个银楼票号怎么样?把别人的银子都吸引过来,存在你们这里,你们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银楼票号?!”两个孩子齐声问,眼中都闪动着亮光。
“对,你们有当铺的底子,办个银楼应该不是问题,而且我现在是户部尚书,当然可以全力支持你们。一会儿我回去写个具体的办法出来,你们小哥儿几个再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做。”
当天晚上,我把关于现代银行的制度能想起来的,都写了出来。顺便也给皇上写了道折子,建议将这次的国库欠款转变为朝廷向官员发放的贷款,可以对欠债官员限定期限还清贷款,或两年或三年,并收取一定的利息。这样既可以缓解当前的官员积怨,也可以弥补国家的损失。
第二天和四爷他们商量了一下,就递了上去,皇上当天就召集了大臣商讨此事。结果就是折子被准了,大家都松了口气,这副担子终于卸下了。而我也得到了能为皇上分忧,为百官解忧的一致好评。哇哈哈!
我从十四阿哥那里得到了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被押送至京城,软禁在理藩院的消息,便求了十四让我见他一面。
“他在青海湖畔被人刺杀,受了重伤,可是却一直坚持要来京城,说是要见什么有缘人,你进去可不能太久,他受不住。”十四这样叮嘱我。
我进到理藩院专门为达赖整理出来的禅房里,见到他就盘坐在蒲团上。黄色的喇嘛僧衣,并没有戴僧帽,长发顺肩垂下来,他不是普通的僧人,他是仓央嘉措,所以他永远与众不同,不会循规蹈矩,不会剃那僧人的秃脑袋。
听到有人进来,他睁开眼睛,原本眉清目秀的脸现在却很苍白,很虚弱,却笑着对我说,“你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
“是的。”
“你知道我是谁?”
他又一笑,“我留着头发,而你剃了头发,真有意思。”
“你是在布达拉宫的仁青仓央嘉错,还是在拉萨,在雪山上的快乐的青年?”
“那么我该称你大人,还是小姐?”
我拿了各蒲团,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伤的很重?”
他点点头。
“你很虚弱,少说两句话吧。我很崇拜你,见了你很兴奋,所以我会多说一些。”我见他微笑,又接着说,“我喜欢你的诗,将来若写本书的话,一定引用来作标题。”
他笑一笑,“我很荣幸。”
“听说你在等人?”
“是,现在她就在我面前了。”
“是我?为什么?”
“同样是为情而来,自然便是有缘人。”
“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
他仔细看了看我的脸,“你要小心,最近将有大劫,会受冰冻之苦。”
我笑道,“大师,现在是京城的七月,怎么会有冰?”
他向我伸出手,“把你的手给我。”
我把手交给他,他的手是微凉的,按在了我的脉门之上,又放开,似是松了口气,“看来是已经有人预见到了,渡了气给你,这便无碍了。”说着他解下了一个香囊,递给我,“这是我的印信,将来你会用得到。里面还有两枚药,可以让人如死人般睡上三天……本来是我和她要用的,现在用不着了,也给你……记住,只这两枚,给了别人,你自己就没有了。”他说得很快,似乎在赶时间一样。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他闭上眼睛,握紧了手上的佛珠,“我本西方一菩提,降落凡尘历情劫,而今此情已历过,……”
我翻看着手中的香囊,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可是半天没有动静,抬头却见他紧闭着双目,像是安详的睡着了。
“大师,大师……”
我叫了几声,感觉不对,伸手探向他鼻下。
他,圆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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