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赶了几天的路,前面就要到涿州了。
“老爷爷,您要拐弯了,咱们就在这分手吧。谢谢您了。”
我和晴儿从搭了大半天的顺风车上下来,继续赶路。在上一个小镇我俩就换了方便的男装,相信那些人是轻易认不出来的了。
看着前面有个亭子,我说,“咱们停下歇歇吧。”
我们坐下,喝了口水。
“咱们去山东看看怎么样?听说那里景色也不错。”
“好啊,小姐,咱们也去登登那泰山,领略一下那会当凌绝顶的气势。”这丫头开始还战战兢兢的,现在也放开了,比我还野。
正说着话,就看到那边路上尘土飞扬的。
是一辆跑得飞快的马车。
在我们近前时,驾车的人猛地拽紧了缰绳,那马一声鸣叫,费了好大的劲才停了下来。
那人跳下车来,是个又高又壮的汉子,他冲车里喊道,“出来歇歇吧。”
这才听到从车子里传出来的哭声,“黑了心的家伙,呜呜……把车驾得这么快……呜呜……这让我家相公怎么受得了……呜呜……你着急……呜呜……着急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整啊……相公,喝点水吧,喘喘气……”
马车外的男子显然是非常着急,来回地走着,冲着车里就喊,“行了!别哭了!全城的百姓都等着大人主持大局呢!晚一天会有多大的危险?得有多少人遭罪?怎么还不明白?哎!”一拳打在路旁的小树上,竟然把树都震断了。
“相公,相公,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从车里传出惊叫。
我懂一些医术,跑过去掀开帘子,一看,车里一个人靠在另一个人怀里,浑身抽搐,脸上绛紫。我抓过那人手来,脉象浑乱,这人有非常严重的心脏病,现在已经回天无力了。
我试着去揉捏他身上的几处穴道,抽搐停了,可还是不行,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过了半天那人才提起口气,动了动手指,示意旁边的人过去。
我推了推那个已经哭得昏天黑地的人,他才知道要过去,把耳朵贴近病人惨白的嘴唇,听着那人的遗言,不停地答应。
我退出车来,到那蹲愣在地的大汉身边,对他说,“你也过去看看吧,那人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他抬头愣愣地看我,突然听到车里一声惨叫,“相公……”
他推开我,就跳进了车里,“大人……大人……是我对不起您啊……”
听到车里的哭声,我和晴儿也没忍心走,想看看他们的情况。
过了半晌,晴儿坐不住了,“小姐,咱们还是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投客栈了。”
“再等等,一会儿就走。”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还要哭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周大哥,我家相公说……说他不怪你,他也想去余庆,他身为余庆父母官却不能为百姓做事……他心有不甘……可是,可是……他说把他的尸首火化,把骨灰带到余庆去,他埋也要埋在余庆城……”
片刻,那两个人出了车,脸上满是悲色,泪水都未擦干。
那大汉看见我俩还在显然一愣,又深深向我俩作揖,声音沙哑,“谢谢二位。”
“请节哀,多保重。”我还一礼。
“两位小相公能不能帮我们看一下马车,我们想……想……”那大汉哽咽着。
“好,没问题,我们会帮忙的。”我知道,他们是要去火化那具尸体。
他点点头,又向我作了揖。
人死了,烧了。
我在远处望着他们生起火,跪拜,不免感叹起人生的无常。一个人刚刚还生龙活虎,转眼间就化作了一缕飞灰。那个人还那么年轻,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几岁,当了一方父母官,正是青云直上之时,没想到就这样没了……哎……活着的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活呢?我以后该做些什么呢?
我和晴儿向那两个人道别后又重新上路。
“咱们到了山东,要是环境好的话就长住在那儿怎么样,现在肯定有人在江南找咱们,那里是回不去的。”
“小姐在哪我就在哪,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的决定向来没有错过。”
“那咱们开个酒楼如何?”
“好。”
“办个商行如何?”
“好。”
“把你嫁人如何?”
“好……你个坏东西,看我不打你……”
“来啊,过来啊,看咱们谁先进城……哈哈……”
“等等……两位小兄弟站住……”
听到身后的喊声,我俩停了下来,看过去,又是刚才那辆车。
那大汉跳下车来,站在我们面前。
“两位,我想问一句,两位是要去何处?”
“我们俩个结伴游玩,想先到山东,怎么,大哥还有事?”
“你们俩个是在游玩?没有要事?你可认识字?”
看我点头,他扑通一声给我跪下来。
“大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兄弟既然称我大哥,大哥就求兄弟一件事,答应了才起来。”
“啥?哦,大哥快起来,有什么事起来再说。”我去扶他,他却还是不肯起来。
“大哥想求兄弟到余庆做县令。”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
“黄河发了大水,县城都被淹了一半,原来的县令早就辞官不干了,朝廷好不容易才派下了陈大人来,可是……可是……兄弟,城里的百姓都等着有位大人来做主呢!现在再向朝廷告急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请你先顶替一下,兄弟,求你了!只要你到了那里,我们就有了主心骨,老百姓就少糟一点罪,求你了!”说着就猛给我磕头,又大喊,“顺儿,顺儿,快出来,求求这位兄弟帮忙,快!”
车里那个人也下来了,也跪在我面前,“公子,我知道您心好,求求您,请您替我家相公完成这个心愿吧……”
“我,我,可我不能啊……啊……”我到是不怕掉脑袋,可我的硬件摆在这里,我可是个女人啊!
“有什么不行的,一定能行,先上车再说。”说着便将我和晴儿一手一个扔进了马车里。
“不行,真的不行……”还没等我坐直身子,马车就狂奔了起来。我终于知道刚才那人是怎么死的了,是硬生生颠吓死的!
马车在深夜的时候停了下来。
那大汉掀开车帘,“兄弟,下来吧,客栈到了,咱们歇歇。”
我们车上的三人自从上了车就连话都说不出来,说也听不清,耳朵嗡嗡地,一直颠到现在。我真佩服这辆车,直到现在都没有散架。
腿直哆嗦,我和晴儿只好相互搀扶,进了客房。
那汉子叫人备了饭菜,热水,就也进了屋里。
“兄弟,我得给你赔不是。”他又给我跪下,“让你受罪了。”
“别,别,你先起来,咱们慢慢说。”我扶他站起来。又嗵地坐在椅子上,是真的站不住了。
“大哥,我是真的不能去的,我……”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又要跪下去,我又去拦,他才没跪下。
“兄弟,你去了,就是我余庆的再生父母,水患解除,这个县令你也可以继续做下去,你就是陈大人,天知地知,就咱们四个人知道,到时你若不想当官了,随时都可以走,没人拦你。”
“大哥,我确实很想帮你,可是,可是我是个女的呀!”说着我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晴儿也摘下她的,这没有剃‘月亮门’的脑袋是让人一看就知道的。
“什么?!”那两人都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震惊,然后又都垮下脸来。
“唉,这可怎么办?……”那汉子又开始在屋中转圈,一脸的颓废和挫败。
有人敲门,是店里的伙计来送饭菜。
饭菜上了桌,我们都坐下,却没有人动手。
“都吃吧,折腾了一天,都饿了。”那汉子开口说,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眼泪却下来了,“兄,不,妹子,你不知道,黄河决堤,把我们余庆城都淹了大半,死了好几百人,房子都塌了。我走的时候,我老娘还坐在屋顶上呢,现在,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都等着我把县令接回去,可是现在……”
我擦着眼泪,看着他的样子,想象那城里的情景……我突然作出了个决定。我是个现代人,本就没有这里男尊女卑的观念,即使我到了古代,也要自强自立,不会把绣花儿当职业,我就是这世上的一个异类,又何妨就去当一回官,去管理一方水土?也许这才是老天把我派到这里的真正原因,去救助那方受苦受难的百姓。
我豁地站起,“大哥,既然这事让我碰上了,我也愿意去淌这个浑水,既然官都可以假扮,为何不能由我这女子来作?现在,如果你答应,这个余庆县令我就去作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一个女子会有这样的魄力,而且也不相信。
“大哥可是不相信我?大哥可听过天一书院?我大清第一书院?”见他茫然地点头,我就知道他没听说过,可越是这样越能增加效果,“我虽是女子,但从六岁就开始管理书院,还是有一点管理经验的,相信在大哥的帮助下我也可以当个县令。为百姓做事,岂分男女?何况,你现在也再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你了。”
他沉思片刻,一拍桌子,“好,既然妹子有这魄力,大哥我也不会没这胆子,就这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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