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带着人视察河堤。

　　那堤还真是溃败的不行,再不堵上,再涨一次潮就得把全县都淹了。

　　“生子,现在从外地运上好木材是来不及了,县里有没有马上就能用的了?”

　　“这个?没有。能用来堵的都用上了。”是啊,这周围我连个树枝都没看到。

　　大家一筹莫展。

　　“大人,小的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一个汉子在我身边试探地说。

　　“有话就说,在本官这里可以畅所欲言,我不了解的,大家还可以讨论嘛。”

　　“大人,在城外十里,有座金蝉寺,那大殿可都是用的上好木料,是我们这儿的上一任知县修的,拆下来就能用,还有不少的砖头瓦块都能用,可是这是触怒神灵的事,就没人敢去做了。”

　　我是现代人,从不相信有什么神鬼之说,但这些古代人就不同了,把神当命一样。如果我强行拆除,说不定就要发生民变,还真是费脑筋啊!

　　我皱眉沉思,那些人都看着我,我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生子,你去通知所有的乡亲,我今日午时要祷天拆寺,让他们都来观看,当然,谁要是有意见都可以提,本官是个能听取意见的人嘛。”

　　“是。”他担忧地看看我,转身去了。

　　还有一刻钟到午时的时候,我出现在了金蝉寺的门前。

　　离的很远的时候便听到这里一片喧闹,走近了,听到还有哭声。

　　是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妇,坐在寺前号啕大哭,“……就不怕糟报应吗……我的娘啊……这可是神佛啊……会天打雷劈地啊……”

　　我今天穿了朝服,脖子上的珠子还真沉。迈着官步我就过去了,众人都给我让了路,一直来到那几个老妇面前。

　　“你要是拆寺,除非从我老婆子身上踩过去!”一个老婆子喊叫着,冲到我面前就躺在了地上。

　　“大娘,您先起来,听本官说说话,您再躺也不迟。”我上前去扶她,她用力把我推开,还是不起来。真是个刁婆!那就对不起了,我可没时间理你。我也不管她了,站直了身子,仰起头。

　　“众位乡亲,本官今天上任第一天,深感治河之艰难。大堤如果再不堵上,潮水一涨,咱们余庆百姓就更要吃苦了。可是苦无砖瓦木材应急,一问之下,方知道这寺里有上好的木料可用来修河堤,便想拆了寺以解燃眉之急。本官初来乍到,现在想听听众位乡亲的意见。这可是关系我余庆百姓生存之大事,众位乡亲可要想清楚。现在有多少人不同意拆寺的,请你把手举起来,咱们少数服从多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举起了手,有人还在观望。

　　过了一会儿,我看都差不多了,就问,“还有没有人不同意?请举手。”又有几个举起来。

　　还真是要佛不要命,大多数都不同意。很好,要是都同意了,我还演戏给谁看?

　　“看来本官的办法是不符民意的,是本官思虑不周。不过,这拆寺修堤确是当前解决水患的一个良方,众位乡亲,佛祖从来都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他看到余庆百姓饱受疾苦一定也是非常痛心的,他是不是也愿意将自己的一座殿宇赐予我余庆百姓呢?咱们不妨也听听佛祖自己的意思,众位乡亲以为如何?”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就有人问我了,“大人,我们怎么知道佛祖是什么意思?大人,您知道?”

　　“众位,佛祖多以签文示意众生的过去未来之事,不如我们今日也以此法请示神佛。本官这里有长短签各一支,放在牵筒之中,如果长签落地,则为神佛赐殿,众位以为如何?”我手中高举两根签,给众人观看。

　　“乡亲父老,陈大人此举都是为我余庆百姓着想,咱们不妨一试,如何?”生子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好!”众人附和。

　　“请寺里小僧摆下香案,本官要祷天求佛赐殿!”

　　不一会儿香案备下。有僧人为我点燃了三著香。我恭敬地插入香炉,之后跪在香案前。

　　“佛祖在上,今有大清国余庆县县令陈景亭在此叩拜佛祖。我余庆百姓多年来饱受水患困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今本官有愿修堤防患,怎奈苦无良木可用。余庆方圆数里之内只有此金蝉寺中之木可救我百姓于水火,本县特来求之。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有悲天悯人之心,恳请佛祖赐我百姓这大殿之木。如若佛祖同意则长签出。”

　　之后我又双手合十静坐多时,待那三著香要燃尽之时,方摇起签筒,边摇口中还念念有词,“佛祖保佑,佛祖显灵……”

　　突然,香案上吱地一声,是点点星火,之后一团圣火升起,远处看去像是一团金光。

　　“是灵光!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啦……”众人都不停叩拜。

　　铛,有签落地,拾起一看,正是长签,我大喜,高呼,“是长签!是长签!佛祖赐我金殿啦!”

　　把签递给生子,让他给众人观看。众人一片哗然。

　　我大声说,“众位乡亲,佛祖示下,众位已经看到了。请问现在还有谁不同意拆寺的?有不同意的请举手,如果还是大多数都不同意,本官这法子也只好作罢了。”

　　“同意,我们同意。”众人高喊,就是没有举手的。

　　我又回身跪下,“佛祖大慈大悲,赐我百姓以安康,本官代余庆父老谢佛祖大恩!待水患解除,本官必为佛祖重修金殿,重塑金身,以报佛祖大恩!”磕了三个头,站起。

　　“好!生子,你快带人拆寺吧。”我冲他眨眨眼,成功!

　　我看着生子他们上了殿顶,心想,还真没有枉费上午剥的那一大堆的鞭炮,能换这么大的一座金殿,还真是赚了不少。呵呵,我让生子把鞭炮里的火药事先撒在了香炉里,待香燃尽正好能燃起来,乘着人们的注意力都在‘圣火’上的时候,甩出了袖中藏着的另一根签,便大功告成了!

　　我正在心中偷着乐的时候,一个小僧来到了我身边,向我行礼,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本寺空闻大师请您过去一叙。”

　　怎么?我拆了他家,要找我算帐?要我赔他银两?我现在可没有钱赔给和尚!

　　来到禅房,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和尚正在打坐。闭着眼睛不理我,我也不好打扰了他。脱了官帽,在他面前的蒲团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看我,我也看着他。他不开口向我要钱,我可不先开口,敌不动我不动嘛。

　　我俩对看了好一会儿,他微微一笑,我呵呵傻笑。

　　他伸手在我秃秃的‘月亮门’上摸摸,我看他慈眉善目的也没有躲。

　　他收回手,摆弄他的佛珠,“贫僧昨夜有金光孔雀入梦,知道有贵客要来,没想到是这样一位有缘人。”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双手合十说道。

　　“似缘还似非缘,是孽却也非孽,女施主若有济世苍生之念,一切都可有解。”说着把手伸给我,我呆呆地把手放在他手中。

　　看来这位大师是有道之人,我打扮成这样,连昨天那些乡绅都没看出我是女的,他却看出来了。说的话还有些禅机,又像是提示……正想着,就感觉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从他的手中传入我的体内,在心脏处萦绕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渡气?他不会要把什么功力传给我吧?就像无崖子把他七十年的功力传给了丑和尚虚竹,然后让他又是杀人,又是继承什么门派?我不要!想着,便挣脱了手。

　　“呵呵,”他笑着收回手,“缘尽于此,可保女施主二十几年,也不枉费贫僧这番工夫了。施主请回吧。”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请问大师,我,还能回去吗?”

　　“事事因果皆有缘,缘起缘灭皆有因果,女施主请回吧。”

　　我下了车,进了衙门,师爷就迎了出来,给我端茶到水,“大人可见到了知府大人?”

　　“没有,人家不见我。”我倚在椅子上,闭上眼,想着去见知府的情景。

　　我到了那知府衙门,递了名贴。可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召见。

　　知府的师爷进了屋,见了我,“哟,还没走呢?”

　　我站起,说道,“下官刚刚上任,想拜见知府大人,顺便递上灾情折子,不知知府大人可有时间赐见?”说着,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那师爷瞧瞧银子,对我客气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那不晓事儿的人啊?你呀,先回去吧,大人最近是不会见你的。”

　　我忙问,“大人为什么不见下官呀?”

　　他凑近我,小声说,“看你刚来,我就给你透个底,你是不是得罪了盛丰粮行了?就没有人告诉你,那是九爷的买卖?也是你能惹得的?你回去赔个不是吧,小事化了就得了。”

　　没想到这才几天,消息竟然就传到这里来了。这些官都怕事地躲起来不见我了。那么多人等着吃饭,本来就是大事。而对那些人,看来软的是不行了。这天大的事自然要用天大的办法来解决!不妨,我就把它搞大了!

　　我揉揉发昏的脑袋,来这里四五天了,都没有睡好过,实在累的不行。

　　“大人累了,该好好睡一会儿了。”钱师爷给我的茶杯续上水。

　　我捏捏酸酸的肩膀,“还有一件事儿,办完了,我就好好睡一觉。”我把茶一口灌下去,“师爷,我那天是不是限时一天给那盛丰,让他们降米价?他降了没有?”

　　钱师爷大概没想到我会问这事,愣了一下,“大人,咱们可惹不起他……”

　　我瞪他一眼,“别废话,降了没有?”

　　“没,没有……还,还涨了。”

　　“好,要的就是他这个涨!”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张勇。”

　　“是,大人。”张勇是本县的衙役,生子还在河堤上,没在我身边,不过也好,他若在,说不定会担心我,事儿就办不成了。这事儿还真得靠张勇这样的猛汉子。

　　“你把现在衙里所有的衙役,狱头都给我叫出来,对了,带上封条,跟本官走。”

　　“是,大人。”

　　“呀,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去啊?”师爷挡在了我的面前。

　　“本官要去干大事儿,师爷,你在家里等着,本官回来就有米吃了。”我说着绕过他就往外走。

　　“大人,您……”他还想拦我。

　　我一瞪眼,“你,在这儿等着。不许出这府衙半步,否则本官打你板子!”

　　他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可爱。

　　“哈哈……”我笑着大摇大摆出了府衙。

　　轿子在盛丰粮行门口停了下来,我出了轿子,抬头看了看那个大牌匾,心里一声冷哼。

　　店里有人迎了出来,是个伙计,“大人,您怎么来了?买米也不用您亲自来啊!叫一声,小的就给您送过去了!”

　　我抓了把米,看了看,闻了闻,又扔了回去,“好米啊,好米!”

　　“自然是好米。”那胖子高掌柜,未见其人先见肚子,掀了后门帘子进了来,“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心情来我这小店啊?”

　　“本官可没有什么好心情!本官问你,那一天本官是不是当着众人的面让你将粮价降回朝廷定价?”我也不废话,还想早点儿回去睡觉呢。

　　“是又怎样?”

　　“可是限时一天?”

　　“是!”

　　“现在是第几天?”

　　“第五天!”

　　“你降了没有?”

　　“没有,你能怎么样?!”

　　“盛丰粮行以高出朝廷所定粮价数倍之价格向余庆受灾百姓卖粮,限期仍未改过,特此抄没其店中库中所有粮食充入国库!来人!”

　　“在!”

　　“将店中所有闲杂人等全部赶出,此店查封!”

　　“是!”

　　“你,你……”那胖子气白了脸,过来抓住我,“这可是九爷的粮行!”

　　“九爷?哪个九爷?本官不认识,他认识本官吗?”我甩开他的手,走了出去。

　　“你!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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