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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2)

解语非花 暮雨歇 4138 2021-04-02 20:18

  第70章(2)

  “陛下是最清楚的。”天凌新君轻轻搁下茶盏,挑起眉梢,“不是整片延州城,而是延州城后的整座天凌,对不对?”他含笑看着眼前刚毅而蓄势待发的男子,说道,“此刻天凌的一国之主身中陷阱困身水泽,实在是个太好的机会了。”

  离戈端起茶盏,稍稍撇去杯中浮沫,没在杯中蒸腾而上的氤氲水汽之后,露出鹰隼般的锐利目光:“皇上英明。”

  “那么,陛下预备将我怎么办呢?”

  “景夷江飞鸢湖一带盗匪横行,天凌新君夜游江上,不幸遭袭而亡故,如何?”

  天凌国君支起下颚,目光投向窗外的墨色江水:“合情合理。天凌新君尚无皇嗣,皇室只余一幼年公主,岂不是无人继位?”

  “非也。”离戈也望向窗外那条静静浮于一江碧水之上的小舟,说道,“天凌太上皇尚有一位早年流落民间的公主,足以回国主政。”

  天凌国君收回目光,看向离戈:“那位公主又恰巧是陛下的嫔妃,如此,陛下便也能以皇夫之尊,一同入主天凌。”

  离戈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霎时四方轩窗同时洞开,一众劲装黑服的弓弩手自水中幽灵般凭空而出,围绕水阁圈起一个密不透分的圆圈,无数的弓弩如无数的射线,堪堪直指圆心——

  那个依然从容端坐,缀饮品茶,连衣袍都不见一丝涟漪的天凌天子。

  天凌天子搁下茶盏,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我素来欣赏陛下的沉着远谋,这一次,似乎胜算有些不大啊。”

  “胜算大不大,一试便知。”晋谅皇帝缓缓抽出藏于腰间的软剑,第一支弓弩不知从何处激鸣着飞窜而出,天凌天子随手掷出桌上茶盖,弩盖相击震出的激越响声瞬间开启这场对决。

  连波的箭弩如雨而至,却被天凌天子悉数化解。两轮弩箭的喘息间,离戈劈剑相向直刺齐沫言面门,又被他灵巧避开,几招对攻下来,离戈方知,这个看似文弱的天凌天子,在对外号称“深宫养病”的几年里,却原来都是在磨剑砥砺!

  “陛下,感情用事,胜算便更小了。”格开凛冽的剑气,天凌天子说道。

  这话像一根直插心房的利锥,刺得离戈的心募得一紧,手中的剑势随着他的声音瞬间煞气更甚:“朕无需感情,语儿一日是朕的皇后,便一生都是,你休想得到她!”

  只要这世上没有他,便能收了天凌,便能断了语儿的念想。离戈凭着这一股心念突的猛刺,剑气破空,眼看就要击中,剑端却忽然被一截蹁跹衣袖卷住,力道绵软,却硬生生化了剑主人的杀气。

  “段城主,你这是何意?”晋谅国君霍然侧头,一股比窗外寒水更冰魄的气息自他周身散发而出。

  “二位君王虽有雅兴切磋武艺,可若是出了人命,这还是在延州的地界出的,陛下你让奴家一个小女子如何担待的起哟?”段曦月嘟起嘴巴,没有卷上软剑的一手长袖在空中翩绕绕几个水花,幽凄凄道。

  离戈欲抽剑而出,却陡然发现自己内息紊乱,内力似是被禁锢住,他怒不可遏地看向段曦月与齐沫言。正欲呵斥,却不想那厢的天凌国君也是一般错愕道:“从来不知,段城主这小小一杯雾峰茶竟还有封人内力的功效。”

  “既是贪财的生意人,便总是胆小惜命得紧的。”段曦月慢条斯理地撤回卷在离戈长剑上的衣袖,款款坐下,颇有兴致地望着两人。

  离戈不动声色地望向窗外,他带来的弓弩手不知何时已被段曦月的暗卫尽数控制,自然是不会再投来一支弩箭了。松开怒极时攥紧的拳头,他还剑入鞘,坐了下来。

  “看来,我似乎并不是唯一一个被段城主请君入瓮的客人。”天凌国君也从容坐下,又饮下一口加料的雾峰茶。

  段曦月眼波流转,拨动了几下腰间的珠玉算盘,长袖掩口轻轻一笑道:“既是个商人,便总也逃不了见钱眼开的劣根子,二位国君远道而来,奴家不狠狠敲一笔呢,晚上总是睡不踏实的。”她招来属下给两人分别递上一页装帧华丽的纸册,谄媚地笑道,“这规约奴家都草拟好了,往后延州向二位国君都上岁贡,自然也与晋谅天凌两国各做生意,奴家这儿的水深,商船入了景夷江,还是泊在延州装载卸货的方便。”

  她施施然起身,亲自为二人递上笔墨,不急不缓地说道:“再说了,有奴家替二位国君守着这一方水土,往后二位要是偶尔闹个别扭了,还有奴家这个和事佬从中调和几句,总比二位背靠背的国境相连没个缓冲的好,是不是?”

  半个时辰之后,两艘小舟一左一右,乘着夜色驶离水阁。

  段曦月在阁上挥动着一方嫣红的绣帕,兴致勃勃地高喊:“二位国君,欢迎再来哟!”

  本就沉着脸色立在船头的离戈因这一喊,额上的青筋尽数毕现。

  “皇上,恢复内力的药需过一个时辰方能显效,您的内力尚未恢复,我方其余舰船均距此地较远,臣以为还是回程……”裘剑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回话。

  “朕再说一遍,在前方支流掉转船头,追上齐沫言的船。”离戈冷冷打断,“盛朗的人手可是仍旧封锁着西江峡口?”

  “派去联络的前哨,尚未回报。”

  “朕无内力,他齐沫言也没有。”离戈吸了一口气,以极缓慢的速度一字一字吐出清冷的命令,“计划,照旧。”

  若放了齐沫言回天凌,便再无机会了。

  才调转了船头驶入一条支流,前方水域里的瞳瞳黑影便隐隐显出另一艘快船的轮廓来,船头一青袍男子打量一番,径直足尖掠水几十丈飞上船来,正是漕帮帮主卫祉风。他急急而来,一边行礼一边汇报道:“陛下,派去联络盛朗的手下无一回程。”

  本就蹙着眉的离戈,眉间的峰峦更甚。

  “我与盛朗按陛下的吩咐分别封锁东西两江设伏袭击天凌国君,本说好每隔半个时辰便以飞鸽传书互通消息,可盛朗那方不曾传来消息已有两个多时辰,我便派手下取道小河前往查探,前后派出的三人竟是无一归来……”

  恰在此时,远处江面上忽然喷薄而出一条巨型火舌,与之相伴的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和撞击声,烈焰滚滚之处,显见是兴起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那本该是盛朗设伏的方向。

  隆隆巨响之下,离戈没有听到卫祉风说的那句“那三人正是走得眼下的这条小河”。

  君臣三人默默看着远处刀光剑影的打斗,寒风裹挟着浓重的硝烟味刮到人脸上,裘剑眯起眼睛躲开空气中乱飞的还带着灼人热气的灰渣,似自言自语道:“飞鸢湖的水匪素来称霸从湖口到景夷江一带的水域,怎会遭人暗算?”

  卫祉风忽然警惕地出声:“陛下,此处河道诡异,恐怕有诈,还是返航——”

  话音刚落,一簇燃火的箭羽从天而降,卫祉风眼疾手快将它挡开,却不想还有第二簇,第三簇……须臾间,木质甲板上已多了几处熊熊燃烧的火丛,顺着箭簇飞来的方向望过去,竟是一艘不小的船只,桅杆上的标志,赫然是飞鸢湖水匪的黑色苍鹰。

  “今晚我飞鸢湖清理门户,扫荡一个私通外贼自立门户的叛徒,你们三番四次派人与那盛朗联系,定是与他一伙的。”船上有个身形高壮的汉子擎着火把高声喊话过来。

  卫祉风拱手回话:“这位兄弟,我们夜游景夷江迷了途,船上载的是晋谅国君,怎可能与你口中所说的叛徒联系?”

  “诌的什么瞎话,那晋谅国君的大龙船明明在五里开外的石桥口泊着,吵吵嚷嚷把周遭都惊动了,听说是有个娘娘落了水,找还来不及,怎可能有功夫夜游江上?”那汉子回头招呼了一把身后众人,“开足了马力撞上去,兄弟们继续放箭,烧沉了这破船!”

  离戈的心却已然被狠狠撞了一下,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带火的利簇如急促的鼓点落在他周遭,赤红色的光影在他刚俊的面庞上交错跃动,玄色长袍的衣摆沾了火星子,他浑然未觉,脑中反反复复只余几个字:有个娘娘落了水……

  那日初入宫闱遭遇刺客,他眼睁睁看着刺客一柄利刃直向她藏身的马车刺去,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尝到了害怕的滋味;那次看着她被离放擒在山岗上,他心如擂鼓却面不改色,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念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她启望的如水双眸;那次放她独入冀城,他若是没有在后面跟着,山中群狼只怕早已将她扯碎撕烂……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介意她不爱他。

  他只介意自己有没有时时处处护她周全。

  只要她愿意留下,他相信她对他的感情,会在经年的岁月里慢慢生长为参天大树,深深扎根于血肉骨髓。

  一如他对她的那样。

  他怆然地笑起来:他为她孤身赴险,她却选择投河自尽,干干脆脆地连一份念想都不愿留给他!

  脚下一个踉跄,卫祉风赶忙将他扶住,脱去他已经从下摆燃到腿上的长袍手忙脚乱地扑灭他衣上的火苗,扫了一眼已经倾斜了大半的船身,有些乱了方寸:“陛下,这船怕是要沉了,一会儿还请陛下抓牢我,暂且先到岸上避一避。”

  离戈状若未闻,猛地伸出拳头砸在桅杆上,低喃了句:“你竟如此狠绝!”

  以为是在说他的卫祉风一时愣住,停了手中动作。

  却不想那桅杆原也是着了火的,经离戈这蓄满力气的一撞,直接连带着下方的一截围栏轰然滑入水里,离戈伸了拳头未及收势,重心本就不稳,支着他身体的围栏一倒,没恢复内力的他又一个踉跄,竟也向水中倒去。卫祉风反应过来再伸手去抓,只徒劳得捞回一截空气。

  刺骨的潮水涌入眼耳口鼻,离戈任由潮水携着他沉沉潜潜,浮在水上,看到的是水面上无数跃动的火苗,星星点点缀在一截截残骸间,满目疮痍;沉到水下,那些橘黄赤红染上了硝烟味,化成一团团朦胧而绮丽的光晕,有一种冰冷而温暖的奇怪触感。周围嘈杂一片,有人跃下船头向他游来,于他而言这个世界却仿佛忽然静了,只有那道光影融融胧着他周身,他眨了眨酸胀的眼睛,看见那团镜花水月里映出一个清晰的人影,素衣素颜,巧笑嫣然。刹那间时光流转,一如当年他自离魂之毒的沉睡中醒来,天地间唯见得那抹明丽身影,在他的注视中俏皮地弯起唇角,眉目如画,一笑倾城。

  “你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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