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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2)

解语非花 暮雨歇 3140 2021-04-02 20:18

  第69章(2)

  段曦月咯咯一笑,挥手招来几名属下,交待了几句,便留了他们守护我俩,独自离开了。

  父亲屏退属下,我终于忍不住一股脑儿道出心中疑问,为何延州的城主为称呼爹君上,为何爹会出现在此处,而他又怎会与天凌神医门有所联系。

  这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我先是历经艰难逃出离戈的御船,又在转瞬间被段曦月带至此处,再突然见到分别一年多的父亲,这种一切都不由自己的感觉令我不安,即使此刻在父亲身边,我仍旧茫然,仍旧无措。

  父亲示意我耐心,牵起我的手,以沉稳的步伐领我向山中走去,风渐渐止了,簌簌作响的林木安静下来,衬出一片澄澈月色,眼前的山径倒映着两个斜长的身影,每前进一步,便碾碎几片尘封在石阶上的枯叶,仿佛走向远去的时光,一样的似水倾泻,静静流淌。

  “希莽山的这处山脉,常年由历代延州城主派人驻守,若无城主亲令,任何人入内不得。”父亲的声音平稳,一个被时光轻轻掩藏的故事就这样被娓娓道来:“前朝恒帝荒淫无道,有识之士纷纷揭竿而起,在与朝廷的连年对抗中,有一支起义军以景夷江畔的延州城为基地,逐渐聚拢四方义士,势力极为壮大。它的领导者,便是我连氏先祖。”

  “这就是为何方才延州城主称呼爹为君上?”

  父亲点头,补充道:“天下乱世时,延州城主曾受大恩于连氏先祖,于是立下世代效忠连氏的血誓。虽然推翻恒帝暴政后,起义军内部有所变故,但是历代延州城主,仍以连氏后人为马首是瞻。”

  “变故?”

  “起义军历时五载,终于以摧枯拉朽之势攻至京城,然而决战前夜,我连氏先祖却在一夜间暴毙。未免动摇军心,他的长女将此消息隐而不发,次日大军一举攻下皇宫,她一身缟素登临高台,众人才知噩耗。”

  “然后,因为坐江山的人离奇暴毙,这江山才打下,便又再度陷入混局?”

  父亲负起双手,发出长长一声喟叹:“当是时,连氏先祖麾下有两大左膀右臂,其一姓离,其二姓齐。”

  我倏然顿步抬头,脚下一截枯枝顺势被踩断了,清脆的“咔嚓”声漫在旷寂的夜里,在人心上扎下根突兀的刺。

  意料之中的,只听父亲又道:“他们,正是如今晋谅与天凌两国国君的先祖。”

  这后面的故事不用父亲多说便也多少有些眉目了。由于那位先祖膝下仅一名长女和幼子难成气候,原本铁板一块的起义军内部因为一把手的亡故出现裂痕,拥戴离姓将领的一方和拥戴齐姓将领的一方各自为政,都指责对方为谋害连氏先祖的凶手,几番争夺之下,最终划江而治,形成如今的局面。

  “那么,那位先祖的长女和幼子,又是如何在这场乱局中幸存的呢?”

  “传闻连氏先祖曾立下遗书,指定了接班人,而这遗书,握在其长女手中。至于这位长女,最后选择终老希莽山,伴着那一卷遗书长眠。不论两方人马如何劝说,也再不出山一步。又传闻,希莽山中不仅埋藏着那一卷足以撼动当今晋谅天凌国本的遗书,更有着数目可观的开国宝藏。”

  “什么开国宝藏,恐怕也未必有这么一回事。”我不假思索地问道:“不然,为何天凌与晋谅两国这么些年来,都不曾动过这希莽山上的一草一木?”

  父亲捋了捋胡须,神情悠远:“野史称,这名长女,与离姓与齐姓两位将军,三人间颇有些纠葛。天凌和晋谅各自立国后,许是基于这层原因,又许是因为隔阻在山洞外的千斤断垄巨石,谁都没有首先染指希莽山,渐渐地,希莽山连同山脚下的延州城,成了一块独立于两国之外的孤地。”

  说话间,我们已行至这条山径的尽头,一处高耸陡直的石壁前。

  父亲的手触上石壁,摩挲上面古老的纹路:“这块石壁之后,便是传闻中她的终老之所了。”他转向我,目光远邃,“想不想入内一看?”

  风乍起,附着在石壁上的藤蔓簌簌舞动,层层涟漪上,有顽强的嫩芽在绿波顶端跳跃。

  将视线从斑驳的石壁转向父亲,我笑了:“密密无隙的石壁,千斤断垄巨石,如何进得?爹在说玩笑话呢。”

  父亲也笑:“可若是入得洞内,可以得到那份尘封的遗书,可以轻易获得难以想象的宝藏,更可凭此号令天凌与晋谅两国,为何不进?”

  父亲走近一步,眼中透露出意味不明的光芒:“天凌与晋谅两国国君在景夷江上鹬蚌相争,一切都在延州城主掌握之中,无异于是龙困浅滩,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我仍然笑,清清浅浅地看着自己一直崇敬与信赖的父亲:“那么,怎么才能入内呢?”

  父亲低头审视我,悠悠而道:“那名长女早年修习天演推卦,算得百年后连氏后人中,终会有人与她八字相应的命定之人,她将自己的一滴血封印在一枚紫玉中,待与那命定之人鲜血相融,只要那人以血封石,断垄石便会轰然碎下。”

  我神色未改,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噢,那人是我。”

  父亲抱起双臂,跟着点头:“应该是这么回事。”

  我原地走了几步,认真地思考片刻,不得不赞同道:“今夜这一箭双雕的机会委实不错,爹爹身为连氏后人,也想做一回丰收的渔翁么?”

  父亲低头审视着我,悠悠而道:“你爹是商人,这可是比大买卖。”

  我从脖际解下那枚紫色血玉,捧在手心端详了会,玉上的紫色渐渐消褪,泛出莹然的酒红色。目光穿过血玉,父亲所在的天地在玉的折射下化为一片赤红。

  我小心翼翼地问向赤色天地中肃立的身影:“要不,咱试试?”

  父亲立在原地,淡笑,不语。

  我捧着血玉来到石壁面前,目光在石壁、血玉和手指间来回游移,再看向微笑立于一旁的父亲,忽得一使劲,把那血玉抛下了山崖。

  炽烈的红色飘下山崖的时候,崖天相接的东方恰巧映出了第一抹朝霞,粉柔的红色,仿佛那枚血玉掺和了许多的淡水又飘回天上,再历一道轮回。须臾时间后,那抹朝霞向四周蔓延,缓慢地渲染和描摹,却渐渐把东边的天空都镀上了粉彩。

  我无辜地一耸肩,非常实诚地可惜可叹:“买卖丢了。”

  父亲抚掌大笑:“女儿没丢就好”,他沉稳地走来,如方才来时般牵起我的手,迈向归途,“比起商人,比起帝王,你爹我更愿意做一个普通的父亲。”

  眼前有片刻眩晕,生出几分乏力来。我缓缓地跟在父亲宽大的背影后下山,最后回望了眼来时仿佛参天入空的石壁,迷蒙中,粉色的朝霞映衬在高耸的石壁上,顺着斑驳的石纹和缠绕的藤蔓,模模糊糊勾勒出一个粉色的身影,慈悲低眉,拈花而笑,那面容似曾相识,如幻似真,令我在清晨的迷雾中恍然忆起,在穿越的漫长回廊里,四周都是白色的光,如绵似纱,也曾如此刻这般,若隐若现一章慈悲含笑的丽人面庞。

  我再一次笑了,对着石壁眨了眨眼睛。一道金色的光芒当空而出,石壁上的浅淡粉色悉数褪去,绿色的藤蔓上晨露未干,阳光照耀下那些星星点点的金光化成千万双眼睛,眨了几眨,最后化成缕缕轻烟,飘向蓝天,又消弭无形。

  回握紧父亲的手,眩晕的感觉令我不得不把整个身体都倚靠向他:“爹刚才的故事说得真掺人。”

  父亲扶住我站立不稳的身体,应道:“是啊,就是个故事而已”他探手我滚烫的额头,蹙了眉头,“神医门即刻便会派人前来,语儿撑不住到景夷江上一探胜负了?”

  我彻底倒在父亲温暖的臂弯里,呓语道:“即使撑得住,也不想去看了……”

  嗅得林木苍幽,闻得鸟鸣婉转,浴得初日暖阳,就让我,长眠在这希莽山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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