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语丫头!”随着一声内力十足的爆喝,瞬间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原本静谧的竹林掀起阵阵涟漪,间或扑簌簌窜出几只四下逃难的飞鸟,一个四十多岁一脸英气的高大男子黑着一张脸走出竹林深处的小屋,用杀人的眼神盯着眼前正和一匹乌黑小马嬉戏正欢的小丫头,后者一脸无辜地望着已经青筋暴起处于暴走状态的男子:“无名师傅,您不用故意装成这般火急火燎的样子的,昨天泡的菊花茶我和佐罗喝特地剩下了半壶等着孝顺您呐。那东西,去火特管用,每回惊雷对着佐罗鼻孔喘气的时候我都拿给它喝的。”
“你……”男子的脸由黑转绿,又由绿转青,额上的青筋抽搐了许久,最终拂袖转身,砰的一下重重摔上了房门。“今天到湖边多练两个时辰再给我回来!”
不错,那丫头便是我啦。而眼前这暴跳如雷的无名师傅,便是那日昏迷前的说话之人。那日小黑马把我驮到了它主人跟前,喝了些水迷迷糊糊地醒来,瞧见这中年师傅正就着篝火和一只烤的半生不熟的鸡做着烧烤斗争,因为肚子饿的心急一把夺过来加工成了叫花鸡,两人对着叫花鸡兴奋的一阵猛啃直到吃的只剩骨头和土灰,酒足饭饱之际那师傅问道:“刚才的那只鸡实在好吃,小丫头还会做别的菜吗?”当时我剔着牙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在口腹之欲里想也没想地就开始扯:“我会的那可多了去了,一个人在国外待2年白痴都能学会做菜了,更别说聪明如我……”师傅刚听完前半句就两眼放光冲我直眨巴:“哈哈小丫头跟我回去吧……”
我一愣: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
师傅的眼中继续闪着兴奋的光芒:“把你会的饭菜都做出来,你也不吃亏,我教你功夫怎样?”
我低头一想:现在初入异世无依无靠无亲无故——整个一“四无新人”,还不赶紧抓根救命稻草?便赶紧小手一挥:“成交!”
就这样,我化身大厨身兼某师无良小徒的生涯开始鸟……
师傅名叫无名,一听就知道不是真名,我也懒得追究。
有财产山间林海小屋一座;一大一小乌黑骏马两匹,大黑名叫惊雷,是小黑的老子,估摸着这名字也是因着额前的闪电状白纹的关系。小黑现在叫“佐罗”,许是遗传基因变异,我在这住了几个月后小黑额上隐隐约约的白纹没长成他老子的闪电状,到是越来越和佐罗大侠的独门标记趋同,我便力排众议(也就师傅一个人)地给小黑起了这个如雷贯耳(也就我一人觉得)的大名,乐得小黑原地打转不住地嘶鸣,气得惊雷在边上吹鼻子瞪眼,像是在说老子的名字这么玉树临风,怎么小子起了这么个歪瓜劣枣的破名字?
所处时代是轩楚朝明瀛二十二年,而我身在距国都轩阳城西南八百里开外的青城郊外名唤青山的某处山中谷地。
师傅喜好吃,估计是之前吃得不怎么好,因为就师傅仅有的几次因我练功耽搁而不得不自个做饭等我的经历看,师傅的手艺实在是……我便把当年在面包房和西餐馆打工的成果都搬了过来,外加若干拿手中式小菜,把师傅唬得一愣一愣的。
虽说当日是把学功夫作为我当大厨的交换条件,可师傅教起功夫来却无半点含糊,那些基本动作累的我腰酸背痛腿抽筋,夜夜梦回寻我的巨能钙。师傅却以我这丫头根骨奇佳,好好磨练必成大器为由,变着法的折磨我,结果便是每回练完功我都只能跟袋大米似的挂在佐罗背上回来,全无半分形象可言。
心里的怨恨没地方发泄,我便打起了师傅衣衫的主意,美其名曰天气渐凉我没衣服过冬,把师傅那几件月白色青灰色银色玄色的簇新长衫一件件改成了我的帽子外衣手套,每回都让师傅挺英俊的一张脸硬生生绷成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变着颜色,乐得我低着头挨着骂心里不住地念叨“翻身农奴把歌唱”。
眼下便是这戏码的第n次上演,我忍着笑看师傅气瘪,笃定他的胃没他的人这么强硬,慢条斯理地牵着佐罗走到湖边开始新一天的练功。
师傅不是洪七公,教我的功夫种类不少却没碰上传说中的打狗棒法,我退而求其次地爱上了“凝心诀”和“斑斓蝶踪”。凝心诀是一套内功心法,每回念起来都觉得神清气爽呼吸顺畅,连带脉搏也放缓。师傅说这凝心诀若是能练至第七层,不仅能敏锐感觉周围环境,更能自如收敛内息,调整声音,改变练习者的气质和风姿,我一听更乐了,这要是再多练几年,凝心诀不就成了名侦探柯南的小蝴蝶结了?
“斑斓蝶踪”是师傅传给我的轻功,他老人家逼得我每日在湖边花海与小蝴蝶们练习,三年下来我已能借蝴蝶之力遁飞于天而不伤其分毫,在花海中徜徉与群蝶嬉戏,一边想着日后有难用这招逢凶化吉逃生保命,更是每日加紧练习。
时光在日复一日的练功做菜与师傅斗智斗勇中一晃而过,当终于有一天佐罗已长得跟他老子一般高大,而我若非它屈尊蹲下来断不可能爬上它背的时候,我这个曾经带着学士帽的毕业生,已经在这轩楚王朝晃悠了三年了……
当时的我大概不会想到,那样一场无心的闯入,竟成了我在异世安宁生活的终结。
那天师傅从谷口救回了一个受瘴气之毒而昏迷的女孩。女孩看起来十岁不到的岁模样,身上的衣服质地虽好,但因从高处跌落,早已是又脏又破。我蘸了谷里的明然花汁涂上女孩的伤口,又喂了些谷里的蜂蜜解了女孩的瘴毒。女孩名叫苒苒,在我的精心照顾下恢复地很快,没过几天就已经和我打成一片,“语姐姐语姐姐”地叫着,还嚷嚷着也要学好看的“斑斓蝶踪”,我只好安慰她:“等苒苒身上的伤好了,语姐姐就教你如何?”
苒苒兴奋地拍拍小手,跟着身边的小蝴蝶做游戏去了,我看着她无忧无虑的背影,无奈地笑:没想到我这个本应该大展宏图的海龟,干起保姆的活居然也能顺心顺手。
几天后谷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名白衣少年,这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光景,长得和受伤的小女孩六七分相似,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眉宇间更添了分和年龄不符的尊贵沉稳。我在师傅身后悄悄打量,脑海里浮出一个词:装酷的小大人!
自称严墨的小大人是苒苒的哥哥,前些天苒苒和他外出游玩,不慎跌落悬崖,今日终于带着家丁寻到了这里。严墨对我们道了谢,本欲带了苒苒离开,哪知小女孩死命地粘着我,硬是让她老哥答应多待半个月。小大人只好隔三差五谷里谷外地跑,一方面看她的宝贝妹妹,一方面和师傅谈天说地。
我一直奇怪原本生人勿近的师傅对这对兄妹的亲切态度,直到那天师傅和小大人的一番对话,让我嗅到了些所谓陈年往事的味道。
“小兄弟,谷口的瘴气只有谷内的明然花才能解,怎么你那日寻来时并未中毒?”师傅提了我刚替他摆上的菊花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小大人恭敬地回话:“那日在谷口家丁全中毒倒下,只晚辈一人清醒,虽然奇怪,但寻妹心切还是找了来。方才苒苒拿来她刚采的明然花,闻着味道,倒与晚辈身上的锦囊有几分相似。”
师傅正要倒茶的手停了下来:“小兄弟可否把锦囊借来一看?”
小大人自然答应,解下了锦囊递到师傅手上,锦囊一到师傅手上,师傅的眼睛便再也没挪开过。不知过了多久,连耐心极佳的小大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前辈,不知这锦囊有何不妥?”
师傅仍未回话,我看着心急,揪了边上的佐罗一把,佐罗一时吃疼叫唤起来,瞪着眼睛朝我哼哼,幸好这一下把师傅的魂给喊回来了,师傅把锦囊靠近鼻子闻了闻,又抚摸了下锦囊上的花纹,方才恋恋不舍地把锦囊还到小大人手上,给自己倒好了茶又泯了一口,悠悠说道:“这味道确实是谷中的明然花的,不知小兄弟这锦囊从何而来?”
“是……严墨小时家中长辈赐予的,说是能祈福保平安。”小大人看着师傅的一系列动作,虽然有疑惑,但并未多问。
后来师傅和小大人没聊多久,师傅便借口送客。我虽感到师傅神色有异,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循规蹈矩地待到晚上,屋里悠悠响起了师傅的琴声。那琴声先是婉转甜蜜,随即又陷入哀婉绝望,一阵紧过一阵的琴音让听者都能感受到之中透着的哀伤,到底是怎么样的故事,会让从来都是开怀大笑的师傅悲凉至此呢?
忽然一个走音,之后便再无动静。我赶忙冲进屋内,只见师傅已经趴在了古琴上,而古琴上染满了鲜艳夺目的鲜血,我心下大惊,赶忙把师傅扶到软榻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不多久师傅便醒了过来,但脸色仍苍白得可怕,他让我把他扶坐起来,歇了好一会儿,方能虚弱地开口:“刚才这一吐血,又得闭关一阵子了,语丫头可得替我守好了,切莫让人知道,不然,会有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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