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子里装的东西宋银和宋冀再清楚不过了,那是宋家世代相传的“玄天令”,可以一拆为二,又可合二为一,形状像一把钥匙。
只是他们从未见到父亲宋凌天拿出“玄天令”的另一半,宋银和宋冀也曾追问过父亲,可一说到此事,父亲便含糊其词。
如今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在宋凌天与女子私订终身的时候,便把“玄天令”一分为二,各执一半。
到女子离开宋家后,另一半的“玄天令”便也随她一同消失了。
“现在相信了吗?”女子淡淡地问道。
“请恕孩儿不孝!”宋银和宋冀两兄弟在跪在地上用力地磕头,像是不磕出血来,都无法代表着他们的悔过之意似的。
“起来吧!”女子此时倒有些不忍了,毕竟是自家的孩子。
宋银和宋冀又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坐回到原来的石凳上,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些许的血渍。
女子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瓶毫不起眼的药瓶,扔了过去:“涂上去吧,过夜便好。”
宋银和宋冀尴尬地把药抹在额头上。
女子笑道:“你们大约也看出来了,我也并非出身于小户人家。”
宋银点头道:“是的!”
光是那一百多弓手的阵仗和武功根基,都不亚于宋家飞鹰堂的精锐,如是一般人家,又哪里会使得出如此的手段。
女子轻声道:“你们母亲我原本是江北孙家的长女……”
“什么?”宋银和宋冀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道。
他们踏入中原后便听闻了不少有关于中原世家大族的传闻,中原一龙三凤四堡十二天星都是了不得的世家大族。
只怕每一家都不会输于宋家分毫,而听闻母亲是孙家的长女后,两兄弟脸上都露出了惊骇莫明的表情。
“我原本姓孙,名文馨,”女子苦笑道:“在二十多年前和你父亲在相遇后,便不顾家里的反对……”
孙文馨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宋银和宋冀是能够捉摸得到的。
“家族对这段婚事是非常反对的,”孙文馨眼里露出一丝落寞,“如若不是我一昧坚持的话,只怕现在我已经是……”
她苦涩地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不说也罢。”
宋银理解地点头道:“母亲,那您带着这一批人现在是准备……”
“他们从小便跟随我长大……”孙文馨瞅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女孩,笑道:“我离开西莱国后,便到了这里,改名更姓,重新生活。”
孙文馨的话说得十分简单,可宋银和宋冀都知道其中肯定充满了艰辛和无奈,一个失去了丈夫和孩子的女子,想要在远离家乡的地方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即使是她是孙家的人,即使她身具不凡的武艺,也是很难的。
宋冀眼眶一时间又湿润了,他转过头,把眼有的泪痕抹掉后,问道:“母亲,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好好活着,别去死!”孙文馨淡淡地说了一句。
宋银和宋冀身子一震,异口同声地道:“跟我们回宋家吧……”
“难……”孙文馨摇头道:“我连孙家都回不去了,何况是宋家……”
说到这里,她黯然地低下了头,有些事决定了便不可以后悔,有些路是不能走回头的,即便那里有人愿意接纳你,可心里总是有疙瘩的。
“娘,您后悔吗?”宋银突然问了一句。
“后悔?”孙文馨苦笑道:“有用吗?”
宋银只觉得口里像吃了苦瓜一样,苦不堪言,聪明如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宋冀更是把头低了下来,不让母亲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
“好了,今天是咱们母子重逢的日子,别去想那么多了……”孙文馨笑道:“走,跟妈回家吧。”
宋银和宋冀用力地点了一下点:“好!”
从巷子里走出来,那几名女孩嘴非常快,已把宋银和宋冀的关系都和主母的手下说明白了,不少人都露出怀疑的目光,有些人看见宋银和宋冀甚至往地上“啐”了一口。
两兄弟心情极好,便装作视而不见了,倒是孙文馨皱了皱眉头,便她也没说什么。
走到巷口处,突然看见一条身影飞快地在屋檐上奔跑着,孙文馨身子一震,高声喝道:“是他,抓住他!”
不用她下令,旁边数十人皆弯弓搭箭朝那人射了过去。
宋银和宋冀更是腾身跃上屋顶,想当然地喝道:“淫贼,哪里走……”
那身影的速度奇快无比,更在空中画出不同的以后人匪夷所思的线条,总是在毫厘之间把长箭躲了开去。
而以宋银和宋冀的轻功,追了好长一断路,也未见缩短了任何的距离,两人不由得大骇。
“别追了……”孙文馨才叫了一声,突然从前方侧面跃出三条身影紧跟着那“淫贼”飞快地奔去。
其中领头的人宋银和宋冀,乃至孙文馨都不陌生,那就是天决堡的堡主杜航。
“怎么会是他?”宋银愕然道。
虽说这里是天决堡的地界,可毕竟离堡里还有些距离,倒未能想到杜航在此处,还有他身旁的两人,功夫虽然不及宋银和宋冀,也着实不弱。
宋银和宋冀略一停下,孙文馨就追了上来,盯着杜航和那“淫贼”远去的方向皱眉道:“天决堡的人也掺合进去了,这回麻烦了。”
宋银瞅了母亲一眼,问道:“他是谁?”
孙文馨苦笑道:“他是中原第一大盗沈飞。”
宋冀看着越奔越快地沈飞和杜航,一时间睁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长安城是中原的首都,城建得气势磅礴,远在西莱国京城之上,让初次见到中原大城繁华盛景的花斐和花无尘顿时被那强大的王者气势所震慑住。
“进城吧!”花语泪挥了挥手,把挂在耳边的黑纱拉上了。
她又重新戴上了那副人皮面具,倒不是怕被人看见真面目,只是觉得没什么需要,她也不想被那些好色之徒占口舌上的便宜。
长安城的街道十分地宽敞,三五辆马车并排而行也不觉得拥挤,街道两旁还林立着无数商店,里面来来往往还有很多西域的色目人以及更远地方的黑人。
“那人长得怎么和碳一样?”花无尘骑在马背上,低声问旁边的花斐。
“没见识……”花斐皱眉道:“那叫黑人,还有长得白不拉叽的,那种叫白人。”
“你怎么知道?”花无尘愕然道。
“我也是听说的……”花斐一拉马,避过一名横穿街道的小孩,说道:“白人和黑人都是生存在世界的另一头,过来的全都是商人,势利得紧。”
花无尘点了点头,等他抬头看见一个黑人正搂抱着一个少女招摇过市的时候,傻住了。
“不知羞耻!”花无尘“啐”了一口,西莱国虽说民风开明,可在大街上也很难见到男人和女人当街搂搂抱抱的场景。
“家主……”花斐转回身去问道:“咱们到哪儿打尖?”
花语泪想了想,说道:“还是直接去城西的威国公府吧!”
“是!”花斐应了一声,把马头拉了一下,走到了右边的巷子里。
后面的车队也跟着变更方向,紧紧地尾随在花斐的身后,在她的头里还有一个骑着花马的向导,在入城的时候,从旁边的车马行里请的。
向导是自告奋勇上来的,他老早远远地就看出花家这一行人绝对是外地来的,而且银子不少,那后面拖着的十几马车的家当,辗在门外的青石板路上都“嘎嘎”作响。
绝对有油水!
这就是向导心里的想法,又见花斐姿容美艳,他等花家人一入城就忙不迭地跑过去自我介绍。
走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中,花斐倒也乐意有一名熟悉当地环境的向导,只是那向导看着她的眼神,当她十分地不爽,那是一种几乎要把她给拨光的眼神。
本来她想一口回绝的,倒是花语泪让她答应了下来。她要找的人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她已经很多年没到长安,已然不知晓了。
正需要一个人带路,虽说向导眼神有些不敬不恭,但口头上还是很敬重花家的人,本来花斐也以为没什么了,可还是出事了。
“这是什么地方?”花斐望着巷子底的高耸的墙壁,这是一条死路。
“嘿嘿!”向导突然冷笑了两声,纵马奔到巷尾,双手击掌三下,从两旁的屋子里窜出十余条大汉,手里纷纷执着朴刀和木棒。
“打劫?”花无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毕竟花家的人在西莱国里是没有人敢对他们做这类买卖的,想不到一入长安城,便被人当“白羊”牵了。
常言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惜花家固然是虎,这向导带过来的人却连狗都不如。
花斐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向导:“做买卖做到咱们身上了,你可以嘛……”
向导没有听出花斐言语里的挪谕意味,反而得意地笑了笑:“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我毛血旺毛五哥的名头,快把东西都往下,还有你……也给我留下,其余的人可以走了。”
毛五哥手下的那伙人目光全都聚在了花斐的身上,要是眼神能够吃人的话,花斐只怕已经被吃了十七八回了。
此时她却不住地冷笑:“你们动手也不打听一下下手的对象吗?”
毛五哥仰天长笑:“哪道你们还会是什么世家大族不成?我可没听说最近有哪个世家被人灭了,要逃难到这长安城里……”
花无尘脸色陡变,身子直直跃起突然往前一冲,双手像在黑夜里盛开的杜鹃花一样,不住地挥舞着,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包括毛五哥在内,连他的十余名手下,全都倒在了地上。
“可惜,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花无尘十分怜悯地摇了摇头。
“转头走吧!”花语泪平静地说道。
一入长安城,便杀伤了十余人,就算理在自己这头,可等捕快来了后,怕是一时也说不清楚。
更何况花家的人拿的都是西莱国的牌碟,难保长安的官员不会偏心。
可还没等车队转好头,突然听到后面一阵喧哗,花语泪皱眉道:“无尘,过去看看。”
“是!”
花无尘一牵马头,奔到了车队后头,只见数十名六扇门的捕快,都穿着皂衣,手拿水火棍,跟花家的弟子在争吵着什么。
“你们是哪里来的?竟敢在长安城里杀人?”一名中年人,像是捕快头子的,正口里叼着一根稻草,懒洋洋地道。
“这位官爷,我们是西莱国来的良民……”花家的弟子小心地对答着。
毕竟长安不是西莱国,由不得花家的人横行,“必须装孙子”,这是花语泪在船上再三交待过的。
就算花家的弟子心里有气,也不得不低下头。
“良民?”中年捕快斜眼打量了花家的弟子一下,奸笑道:“那让大爷我搜搜身看看?”
花家的男弟子早在万花谷一战死绝了,如今跟着花语泪到长安来的,除了花无尘外,全都是女弟子,一个个虽说不施粉黛,可那天然的美貌在这些捕快门眼中已是很让人动心的了。
“你……”花家的女弟子脸上一红,恼火地指着中年捕快,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西莱国花家的女弟子哪里被人如此轻薄过,就算是其它世家的弟子见了她们,也都是和颜悦色的,连重话也不曾多说一句。
“我什么?”中年捕快舔了舔舌头,说道:“跟大爷回家,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永远不愁吃穿……”
“这位官爷!”花无尘跃马上前把花家的女弟子叫了回去,转头对中年捕快道:“我们确实是从西莱国到此处的良民,不知有何得罪了官爷的地方,还请官爷见谅……”
说到这里,花无尘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叶子塞进了中年捕快的手里。
“嗬!”中年捕快笑道:“这位公子出手还挺大方,看不出来啊,我原本还以为他是兔儿爷呢……”
“哈哈!”
“哈哈!我看也像极了……”
其余的捕快发出震耳的哄笑声,花无尘眼中杀气一现,随即换上一副笑脸,笑道:“各位官爷,咱们初到贵地,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担待一二……”
“你这钱嘛,咱家是收下了,只是光有这些还不够……”中年捕快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巷子深处的花斐一眼,“要是你让那位姑娘陪我一夜的话,这钱咱们也不要了,今天的事就算这么完了……”
花无尘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勃然,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中年捕快:“你想要她?”
中年捕快大笑道:“要不然老子要你吗?”
“哈哈,总捕头,要是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把他让给我,我可是好男色得很呢……”
“去你的,有了女人还想要男人,贪不贪啊……”
“嘿嘿!”中年捕快听到手下的话,只是低声冷笑。
“杀!”
花无尘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声低沉柔媚的话语,顿时精神一振,身子往前一闪,一掌一个,同时击在两名捕快的身上。
“杀人了!”中年捕快大喝道:“给我拿下他……”
话说到一半,只见花无尘纵身一掌切向他,他不由得身子往旁边一倾,随手把水火棍横架在身前,才堪堪把他那一掌挡下。
花无尘也颇觉得意外,本来他以为这些捕快只是一些会逞口舌之快的人渣,谁知竟然还是有些艺业的。
其实这些捕快岂止只有一些艺业,在中年捕快地一声号令下,数十捕快飞快地结成了两座大阵,把花无尘和后面赶过来想大开杀戒的花斐都围在了阵中。
要说这些捕快每个人的身手只和一般的花家弟子差不多,但一结好阵后,竟然能发挥出成百倍的威力,以花无尘和花斐之能也只是堪堪敌住。
而多出来的捕快也和花家的女弟子激战到了一处,唯一没有出手的只还剩下花语泪一人了,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花家的人已经有些快支持不住了,花语泪突然说道:“药姐,你还不愿意出手吗?”
只听到两声如同风铃般的笑声,一条纤细至极的人影从房梁上现出来,她穿着一身在白日里看上去极不搭的夜行衣,却又把她优美的线条都展现了出来。
再配上她那张虽然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的面孔,一出场便让在场的人都呆住了,而那些捕快更是和见了鬼一样,在中年捕快地一声呼哨之下,全都跑了。
还未等女子下来,那些捕快又被逼回到了巷口,站在他们身前的一个英俊非凡的年轻男子,他穿着绯红色的战袍,左胸口处写了一个“正”字。
“花家主,药姑姑,林家十四星字队正队长林雪枫来迟一步,让各位受惊了,还请恕罪。”年轻人含笑像两人拱了拱手。
“哼!”药姑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小子既然来了,那我还是先走了吧。”
说完,她身子一转,眨眼间就消失了。
花语泪也未下车,隔着车帘背对着林雪枫道:“有劳枫队长了。”
“不客气!”林雪枫笑道。
此时那中年捕快早就吓得面无人色了,遇上药姑还有活命的可能,但一见到林雪枫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和死人没有多大差别了。
更何况林雪枫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带着百余名十四星字队的精英,他们都穿着清一色的紫袍,手里提着长剑,人人精神抖擞,一看就知是百战之师。
“赵聋子,你也越来越不长劲了……”林雪枫冷冷地盯着中年捕快,说道:“竟然连我林家的客人也敢下手。”
中年捕快赵聋子几乎快要跪在地上了,他颤抖着身子说道:“我……我……我实在不知道是枫队长的客人,我要知道的话……我要知道的话……”
他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哭丧着脸道:“枫队,你看在我赵聋子上有九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份上,饶我一命吧……”
“你说这话是不是也太离谱了?”林雪枫瞪了他一眼,“你骗外人可以,我林雪枫在长安城里十余年,什么时候听到你有母亲了,有孩子了?”
“这……”赵聋子咬牙道:“我母亲在长安城外,孩子也在那里……”
“别扯淡了……”林雪枫挥手道:“不过我今天也不想要你的命……”
听到这话,赵聋子终于支持不住,“扑通”一下跪倒了在地上:“枫队要是饶我一命的话,我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道枫队的救命之恩……”
“别扯这些没用的……”林雪枫冷然道:“我是看在花家主初来长安城的份上,不想杀人,不过……”
赵聋子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林雪枫冷冷地道:“你也不是第一天到江湖上混了,总该留下一点东西吧?”
“是,是!”赵聋子忙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对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一切,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落在了地上,他哭丧着脸道:“枫队这样可以了吧?”
“滚吧!”林雪枫骂了一句。
赵聋子急忙一挥手,带领着数十号人落荒而逃。
“谢林兄救命之恩!”花无尘拱手道谢。
虽说刚才有些危险,但要是药姑或者花语泪出手的话,战局便会马上逆转,只是既然林雪枫带了人过来,往后又要和林家人打交道,礼貌上可不能少了。
“这位是花无尘花兄吧,小弟林雪枫久仰大名了……”林雪枫诚恳地说道。
不像西莱国四大世家一样,林家早就把西莱国的高手情况探得一清二楚了,每一名星字队的正副队长手上都有一份资料。
所以林雪枫一见到花无尘便能认出他是谁,同样的,当他的目光转到花斐身上时,不由得眼睛一亮,笑道:“这位肯定就是女中豪杰花斐花姑娘吧?”
花斐妩媚地一笑,说道:“林大哥过奖了。”
这一笑,可差点把十四星字队的队长林雪枫的骨头都笑酥了,还好他能保持天顶三尺清明,急忙说道:“不过奖不过奖。”
听到他这话不着边际的话,花斐“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这一下林雪枫可是彻底的傻眼了,直到花无尘非常不满地咳嗽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坦然地道:“小弟还是首次见到花姑娘如此美貌的女子,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原谅。”
听得他如此坦承,花无尘和花斐倒笑了起来:“林大哥不用解释,我们理会得。”
坐在马车里的花语泪听到他们的对话,突然问道:“枫队长是藏哥一手带出来的吧?”
“藏哥……?花家主的是指咱家家主吧?”林雪枫笑道:“是的,我自小便跟在家主身边,原本是他的书童,是他一步步把我提上来的。”
“难怪……”花语泪低语了一声,摇头道:“你这油腔滑调倒和藏哥年轻时一模一样。”
林雪枫听到这话,倒不知答是或不是了,只得傻傻地笑了笑,说道:“请花家主,无尘兄,花姑娘跟着在下先行住宿吧……”
“如此甚好!”花语泪在马车内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见到了药姑,不用自己去找她,她便会找上门来,跟着林雪枫先把住宿问题解决才是重要的。
由林家的人开道,一路上几无阻滞,可见即使是在长安城这座京城内,林家的势力是如何的庞大。
走了大约三柱香的工夫,林雪枫停了下来,恭敬地走到花语泪的车旁,说道:“到了,花家主!”
“嗯!”花语泪从车里出来,入目而来的先是一座气势非凡的大宅子,门口上书写着“文虎会馆”四个大字。
此处便是林家在全国各地都开有的文虎会馆的总馆处了。
花语泪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了,当年就被这里的规模吓了一跳,如今再次走进去才发现又扩大了一倍有余,里面传出来的读书声也更是整齐了。
显见自林道藏上任后,林家在培养人材方面是下足了工夫的。相比之下,花家的固步自封,倒是差得远了。
而初次进入文虎会馆的花斐和花无尘几乎看傻了眼,此时他们才算是明白林家的千年不倒并非巧合。
长安的总馆要比洛阳大上两倍,后面的客舍厢房也分成了五排之多,一共有近三百间,如今便腾出了其中的六十间给花家暂时居住。
花语泪进门便和林雪枫说过在长安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三日,三日后便要起身前往洛阳,让他不要太费心了。
林雪枫苦笑道:“花家主,咱家家主可交待下了重话,要是不把你们照料好的话,说让我回去继续做书童。”
听到这话,花语泪笑了笑,这倒像极了林道藏的风格。
顿了顿,花语泪又问道:“那些人真是捕快吗?”
“当然不是……”林雪枫笑道:“咱家家主总领天下六扇门,可没那些不争气的属下。那带着的赵聋子原本是一家武馆的拳师,也不知从哪里偷到了一本关于阵法的书,便带着徒弟练了几年,如今算是小有成就,成天就带着人装扮成捕快,横行不法……”
“在皇城根下做这些事,难道就没人管吗?”花无尘皱眉道。
西莱国西京城虽然规模要比长安城小上不少,可治安状况就要好得多了。像赵聋子这样冒充捕快的事,在西莱国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倒是管过……”林雪枫苦笑道:“可最近他们投靠了‘鲁王’,管起来就难上加难了。”
花语泪和花斐、花无尘都不太明白长安城里复杂的权力关系,听到林雪枫如此说,也知道林家有难处,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是了,药姐她还住在威国公府吗?”花语泪问道。
林雪枫摇头道:“药姑搬到终南山去了,如今的威国公不是她亲生的,她总担心威国公会害她。”
花语泪苦笑摇头,心想:你怎么还是疑心那么重呢?
“那先这样吧,”林雪枫站起身道:“各位要是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
“枫队长请便!”花语泪点头道。
林雪枫走出门外后,才长出了一口气,花语泪虽说说话待人都极为客气温和,可她身上那种高手的寒冽气息,可让林雪枫不好受。
“天下间高手毕竟不少啊……”林雪枫摇了摇头,朝会馆前的学堂走了过去。
作为林家重要的后备力量储藏基地,文虎会馆请的都是最优秀的名师大儒,而在武艺方面则由林家人自己负责。
这些名师大儒可都不好伺候,有些人的毛病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王先生,你怎么又出来了?”林雪枫皱了皱眉头。
虽说文虎会馆不归十四星字队所管,可每回看见这邋遢道人的时候,他总忍不住要说两句。如若不是家主一定要留下他的话,怕是早就被人轰出会馆了。
“晒太阳,你不觉得今天的太阳很好吗?”被林雪枫称为王先生的男子年纪大约已过四十了,穿着一袭老旧不堪的灰色道袍,上面至少打了几十个补丁,不打补丁露出缝隙的地方更多。
看上去确实不像是老师,倒像是街上要饭的叫花子。
林雪枫抬头看了一眼乌云盖顶的天空,苦笑道:“哪里的太阳?”
“心中有太阳,就有太阳……”王先生洒然道:“何必一定要看见?”
林雪枫听到他打机锋,头都疼了起来。虽说是林道藏的书童出身,可相比林道藏那渊如汪洋的常识,他差了可不是一点两点。
王先生又是那种一打上机锋,未分胜负便不罢休的人,林雪枫可不是他的对手,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快步走到了门外。
“小心火烛!”
听到王先生从背后传过来的话,林雪枫苦笑摇了摇头。
他是不敢惹也惹不起他的,好在惹不起至少也躲得起,何况现在他还要去放鸽子,把花家已住进文虎会馆和药姑现身的事情通知身在洛阳的林道藏……
“姑娘,醒醒!”
小凌儿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她,又过了好一阵,她才把眼睛给睁开了,站在旁边的是两名穿着极为朴素的粗布衣服的大妈和大爷。
“大妈,我这是……”小凌儿指了指自己的行头。
只见她那一身上等绸缎制成的短袄已不见了,现在穿着的衣服和大妈的一模一样。
“唉,孩子,你已经晕了两天了……”大妈叹了口气道。
小凌儿心里一惊:“那么久?”
大爷点头道:“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是躺在义庄的门口,身上的衣物钱财都被人取走了,只穿着一身亵衣……”
小凌儿惊叫了一声,正想跳下床,被大妈一把拦住了。
“你现在中了尸毒,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是不要随便动弹了……”大妈好心劝道。
“不……”小凌儿咬牙道:“我要把事情告诉小姐……”
“小姐?”大妈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可是你知道你家小姐在哪吗?”
小凌儿一愣,顿时泄气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吧……”大妈把被子拉了拉盖在了小凌儿的身上,“要不你描绘一下你家小姐的长相,我也好让我家老头子到城里帮你打听一下。”
“谢谢大妈了!”小凌儿感谢地道。
听完她的描述,大爷点了点头:“你就在这里安心养病吧,我现在就进城探探消息。”
等大爷走后,又和大妈聊了一会儿,才知道,这里是在烟雨城外一处偏僻的小山村里,整个村子不过十余户人家。
大多是靠打猎为生,大爷平日里在山里头猎了东西都是送到烟雨城里贩卖,再买一时家里需要的东西。
听得小凌儿原本是茗雅苑的伙计,大妈倒是吃了一惊:“那里的伙计不全都死光了吗?”
小凌儿听到这话,目光一黯,点头道:“我当时在西京城,要不然也……”
大妈怜惜抚摸着小凌儿的长发,也不知说什么来安慰她好。
茗雅苑出事的当夜,火光冲天,阴气逼人,在烟雨城外都能看见滚滚的浓烟不断地往上冒,似乎还听到了那些被火烧死的人在惨叫一样。
大妈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碜得慌,便不再说下去了。她也细心地看到小凌儿的表情非常地难过,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去给你热些粥。”
说完,大妈转身走了出去。
村子就在烟雨城外的山脚下,峰峦叠嶂,树林幽深,倒不乏一些各类的动物生存,有了一门打猎的手艺,生活在这山村里,是不愁吃的。
相比那些靠种地为生的人,这里的山民要幸福得多。
“大妈!这是什么粥,怎么这么好喝?”小凌儿只喝了一小勺,便赞不绝口。
“是蛇羹……”大妈笑道:“是上等的银环蛇肉切片,配以小米炖制而成。”
小凌儿脸色一变,差点就吐了出来。
可毕竟两日夜没吃东西了,她强忍着恶心,一勺又一勺地往嘴里送。现在可不是讲究的时候,太需要体力了。
要是没有力气的话,怎么能把信交到小姐的手里呢?
对了,信呢?
小凌儿想到这里,着急地把被子揭开,把手伸进衣内翻弄着。
“你找什么呢?姑娘!”大妈不解地看着她。
“信!我的信呢?”小凌儿急得一头的冷汗。
“信在箱子里……”大妈笑道:“那些小偷都不识字,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只知道不会值多少钱,便留下来了。你现在要看吗?”
“要!大妈,快拿给我看……”小凌儿紧张地说道。
“那你等着!”大妈转身走出了房间,径直走到旁边的一口大木箱子处,把箱子上的锁打开,才从里面把那封信取出来,捧在手上,递给了小凌儿。
“是它,是它!”小凌儿仔细地看了看,发现并没有损坏后,总算是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大妈,能不能再帮我放回去?”小凌儿确信信完好无损后,尴尬地说道。
大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大妈,你说这里离长安有多远?”小凌儿突然问道。
大妈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道:“那我可说不清!长安,那可是中原的京城,我可没去过……”
别说大妈了,一般的西莱国人都很少到过长安,那里毕竟太远了,小凌儿也没到过,不过她想,要是小姐和林先生在一起的话,一定会去长安的。
可是如今既没有盘缠,又没有衣裳,此行又千里之遥,怕是很难了,小凌儿泄气地望着外面,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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