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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祸福(1)

凤隐东宫 凉芜漪 3597 2021-04-02 20:16

  毕竟人多眼杂,连璧不敢让卫峥在千秋殿的屋檐上多呆,只多瞧了正翩然起舞的芷兰几眼,就速速离去了。

  卫峥如阵风般,从东宫宫门掠过,几个闪转腾挪间就将连璧安然地送回了凤栖阁。

  连璧刚站稳,感谢的话语还未来得及出口,卫峥就闪身离去了,徒留下一阵打着旋儿的风。

  时辰尚早,加之心绪仍未彻底平静下来,连璧从妆台下的柜中取出一物,走向屋后小院。

  因她素来喜静,随身伺候的宫婢们都住于凤栖阁外的屋舍,故而,此时被淡淡月华笼罩着的小院中,唯有她一人。

  随着春意益深,院中栽着的几株竹也愈发挺拔,枝叶也渐渐葱郁。

  她抬起手中的一物,放置面前细细看着。这是当初她离开司籍司时,夏初送给她的短笛。时隔三月,她辗转于禁宫、东宫、冷宫,几经生死,眼下还是头一次寻着机会将它取出。

  她将短笛放置唇边,对着明月,半阖着眼,略略试了试音,一曲《梅花落》就如一泓清泉,倾泻而出。

  章岘六艺精通,他对夏初倾囊相授,却只让她吹笛,且只教了她这么一曲《梅花落》。

  连璧犹记得,每每章岘吹奏完此曲后,总是仰天长啸一声:“中庭多杂树,偏为梅咨嗟。问君何独然?”

  看着他脸上所现出的那一片她所不懂的落寞与惆怅,幼时不明世事的她总是很好奇,师傅口中的那个“君”到底是何人。

  如今再想来,那位也许就是师傅心中的执念吧。即便是清心寡欲遗世独立如谪仙的师傅,在这世间也有放不下的心上之人吧。

  那么,她这般的凡夫俗子,执着于十年前的一个承诺,割不去也舍不得,偶尔片刻的痴心妄想,就也不是那么罪无可恕了吧。

  连璧突然想起方才看见的芷兰那一舞,确确是艳惊四座,一鸣惊人。当时,夏初应该也在一旁的乐师中吧。

  连璧停下吹奏,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短笛,笑了笑。

  记得当初,芷兰执意要跟着夏初去司乐司,而不愿与自己一同留在司籍司。素来温驯无主见的她,第一次那么坚定地要做一件事。

  在这方面向来不大通的连璧,曾问过芷兰为何。

  “因为他曾说过,舞动着的女子是最美的。”芷兰赧然一笑,声音细弱蚊蝇,但看向远处夏初的目光却坚定异常,“我想将最美的一面,让他看见。”

  即便是迟钝如连璧,也能感觉出芷兰对夏初满满的心意,可为何夏初就是始终不开窍呢?或是,他根本不愿明白。

  连璧喟然,将手中的短笛重新收回袖中。

  她从来只为他一人而舞,可到何日,他的音才能只为她一人而奏?

  虽是春夜,却也不乏凉凉雾气。连璧紧了紧单薄的双肩,返身回屋。

  她方在榻上躺下,门外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大人,不好了!”

  连璧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祥之感,忙起身披衣开门,问向几个面带慌张的宫婢:“何事?”

  “刚刚从千秋殿传来消息,有刺客试图行刺陛下……”宫婢愈说愈是惊心,“太子殿下受伤了!”

  天子寝宫,昭阳殿。

  “庸物!朕要你们何用!”天子雷霆之声,拍案怒斥:“若是她醒不来,你们挨个提头来见!”

  一群太医早已被吓得惨无人色,惶惶然地跪伏了一地,却也只能诺诺应声:“臣……遵旨!”应完后,也是不敢耽误一时半刻,争先恐后地往侧殿赶去。

  “皇伯父,您消消气,不过是个舞姬罢了……”祁珩堆起笑意上前,试着平息天子的怒火,却不料只是火上浇油。

  “瞧你办的好事!”天子大手一挥,直接将毫无防备的祁珩扇倒在地,“好好的一场宫宴怎会混入刺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祁珩向来宠命优渥深受圣恩,从小到大连半句重话都不曾听过,此时竟被天子当众掌掴,顿时傻愣在地,心口憋屈却不敢再言语一句,一张俏生生的白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将将包扎好手臂上伤口的祁珣,从帷幔后徐徐步出,凉凉地扫了眼狼狈不已的祁珩,心中止不住一阵冷笑。

  就在殿内死寂一片时,禁卫军统领陆岐通报面圣,天子的脸色才稍稍有所好转。

  陆岐进门时,极为自然地将一直握紧的拳头打开,祁珣略略一扫,心下会意。

  “禀陛下,那些活捉的刺客已招供,确是受西越新王夏闳所派,前来行刺陛下与殿下的。”陆岐的声音掷地有声,天子一听,目光缓缓移向仍倒在地上的祁珩,目光一片冰冷。

  祁珩即便再笨,此时也知自己已有通敌嫌疑,连忙朝天子磕头辩解:“那些混入宫宴的西越刺客,臣是真不知情!臣也是祁氏子孙,这等灭祖亡国的行径,是断断不敢为的,望陛下明察啊!”

  祁珣也抱着伤口,上前进言,“父皇,儿臣也认为,此事定与长乐王无关。”他垂眸看向已是毫无王族风范的祁珩,万分真心道:“长乐王秉性纯良,深受圣恩,怎会干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还望父皇明鉴。”

  天子看向自幼宠爱有加,此时却涕泗横流的祁珩,心里却是无端的烦厌,移开目光瞥过祁珣仍带着血渍的衣襟,落于他包着重重绷带的手臂,脸色才微微和缓,“那么太子以为,此事该如何?”

  “回父皇,儿臣以为,西越试图用此等阴毒手段,先后对儿臣与父皇下杀手,以亡我大晟社稷,其罪实难可恕!此次西征,定要一举踏平虞山,以雪此耻。”

  虞山是地势低平的西越国境内唯一的一座高山,也是其王都北面最后的一道天险屏障。若是失了虞山,那三千里国土便只能任人践踏了。

  天子点点头,朝一旁的福海吩咐道:“召太尉周绾入宫,朕要增兵西越,势必一月内灭尽夏氏阖族。”

  天子皱眉看着祁珩,“你也下去。闭门禁足,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出来!”

  祁珩本想再辩驳几句,但看到天子那张怒意正盛的脸,只能将话咽了下去,委屈不已地谢恩应下。

  待多余的人一一退下,天子才转过脸,带着几分关切地询问祁珣,“太子的伤势,如何了?”

  “太子的孝心,朕甚是欣慰。”天子头一次像寻常父亲般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慈爱,“太子接连受伤,此回定要好好静养。这几日的朝会太子就不必去了,在东宫中好生歇着,可别落下病根了。”

  祁珣万般受宠若惊,朝天子躬身谢恩,“父皇安泰,本就是儿子唯一所愿。此乃本分天职,儿臣不敢居功。”

  天子笑着颔首着,殿外却急急冲入一个惊喜万分的太医,“陛下,那位姑娘醒了!”

  “朕去看看!”天子霍然起身,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虽竭力保持着王者的风度,步伐的紊乱却早已暴露了他此刻急切。

  祁珣看着一言未留就匆匆离去的天子,心中已然知道那个舍身为天子挡下一刀如今却大难不死的舞姬,今后将翻覆的命运,心里暗暗有些隐忧。

  那个舞姬的脸,隐约有几分,连璧的影子。

  太子救驾受伤的消息,是裕德派人带回来的,在告诉连璧时也刻意补充说了,伤在手臂并不严重。

  但连璧却睡意全无,在凤栖阁中足足坐了一宿。

  太子的身手她在桥上的那次遇袭中是见过的,即便是伤重不便,也依旧能轻松置敌于死地,何况,卫峥当时应该也在。若不是他故意为之,寻常刺客怎能伤他?

  他要在天子面前故意受伤,无非是为了用流血的行动来摆脱嫌疑。可若他心中无鬼,清者自清,何须多此一举?

  难道,那些刺客难道是他所派的?

  而裕德令人送来的消息中,还有,刺客行刺时,天子身边正有一舞姬受赏。那舞姬为了挡下刺客的刀刃,竟是舍身扑向了刺客,此时正重伤未醒,性命垂危。

  那个舞姬,该不会是芷兰吧?

  一个接一个的坏念头,如汹涌的浪头,不住地拍打着连璧的神经,她心中乱成一片,却因祁珣的吩咐,不得出东宫。但此刻,只能待在凤栖阁的她,却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直到午时,才传来太子辇舆回宫的消息。

  连璧急忙率着一袭宫人伫立于殿门前,待看见从辇舆中被人搀出的祁珣,面色如常仅是右手臂被如珍宝般包裹得严实,心下不由得松了半口气。

  但在众人面前,连璧无法直接向他询问那个受伤舞姬的消息,只好耐着性子,将祁珣迎入承恩殿。

  一直等到周围的众人皆退尽,连裕德也甚是有眼色地寻借口告退,满眼深意地为他二人合上殿门。

  连璧也顾不得裕德那耐人寻味的目光,亟亟上前,可还未开口,就见一直背对着她的祁珣慢慢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司乐司里的舞姬,可有你相熟的?”

  连璧呼吸一滞,莫不是,那个救驾的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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