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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今昔成影(1)

爱妃饶命:朕知错了 戏子甲 4668 2021-04-02 20:13

  我守在茗殇的塌前已经一宿。

  他似是睡得很不安,额上像初秋黄花上的新露,沁出了密密一层汗。只是眉头时不时微皱,薄唇紧抿,似是要抓住什么无法挽留的东西,褐红的疤痕狰狞在一起被晶莹的汗珠衬得妖冶可怖。

  每次看到这道疤痕都会难受,就像是端端在心里横着一根刺,躺着也会刺疼,竖着也会刺疼,连心脏一张一弛的呼吸都会提醒这根刺的存在。

  可是每次茗殇看见我怔愣的看着他时,眸光都会一黯,不着声色的躲开,眸底是深深的自卑。我知道他是以为我介意,我只好尽量做到漠视这条因我存在的印记。

  仿佛听到他在喃喃着什么,我靠近些想听清楚些,一只手欲握住他紧紧捏住的锦被的手。

  待听清他嘴里念叨的话后,我手一僵。

  玉儿,玉儿,他唤的如此小心翼翼,又无奈惶恐,是我在梦里又做了什么让他伤心的事了么?

  我坐回塌上,将他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唤来了阿絮。

  “你帮我守着他吧?”

  阿絮站在面前,点头答应,眼中无甚情绪,仿佛昨日发生的一切都已碾作尘土,不着痕迹的散入时空里。我深深望她一眼,若有所思。

  我叹口气淡淡道:“让他带茗殇回去吧。”

  阿絮募得抬头,睁大眼盯着我,我只当做未看见,关切的望着茗殇。

  她愣了一会儿,试探道:“小姐,指的是谁?”

  我冷笑:“你自然知道我说的是谁。”

  阿絮看着我,半响笑的清泠,只是扫向茗殇的目光有些厌恶。

  我了然:“漫染的性子你定也知道,你把茗殇带出去见他有多冒险?还好没出事,茗殇若出半点意外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是不会伤害茗殇的,小姐大可不必担心。”

  听出她语间的苍凉,我抬头看她,那原本如花年华的双眸,写满的都是无奈,凄然,自嘲,最后通通化成了彻骨的悲戚与哀凉。

  “小姐对我不必如此戒备,以小姐的聪慧想必也猜出我的身份,也猜出……所以小姐应当知道阿絮绝不会伤害小姐和……茗殇公子。”

  她恭敬地说来,语气诚恳谦卑,却让人觉得淡漠疏离无比,仿佛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具躯壳,而神魂却遥远的永不能触及。

  看到她目光落到茗殇身上时满满的嘲讽,甚至恨意,我不晓得她究竟是在讥笑自己,还是别人。

  我微微不悦,却不在意的掖着茗殇的被角平静道:“从如花打晕我,代替我进王府献舞,我就怀疑她的身份,只要确定她的身份,那枕香楼的真正势力、为谁蛰伏都不言而喻,所以当我无意中看见如花望城……皇上的眼神时,便已然确定,是以也想当然以为你是城风的人,因以他的性格决不会容忍自己的背后觊觎着别人的眼睛,所以我甚至在你说要保护我时有些窃窃欢喜。”

  “可待一细琢磨,又觉得哪里不对。如花知道我的身分后说咬牙切齿毫不为过,现在犹能想起她激怒仇恨的神情,那几日妈妈也刻意回避我。”

  “只有你的态度令我生疑,你平静、淡漠,毫不关心主子的事,就算是再冷性的杀手,此时也应该有两种反映,或者大喜,或者愤恨,可是你没有,我在你的眼里什么也看不到。”

  “后来你瞒着我帮助漫染‘见’茗殇,我已确定你不是天羽国更不是皇上的人,后来甚至怀疑过你是轩辕贺安插在天羽的人,直到昨日见到无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还是没有逃出那个执棋人的手掌。”

  “无剑这么‘巧’的出现,不过是你们一场离间计罢了,只是皇上现在既然知道我是费心布给他的一枚棋子,还这么恨着我,恐你们的计划要落空了。”

  我挑眉看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到一丝失落,但没有,她只是淡漠的听着。

  她嘴角微笑,但未渗进眼里:“小姐真是兰心蕙质,心思缜密。不过宗主这么做只是想让你心甘情愿回家罢了,并非什么离间之计,小姐怕是多想了。”

  我冷哼一声不语。

  她扫我一眼道:“罢了,我没有兴趣管你们父女之间的事。”

  看着她始终漠然的神情,忽然心生怜悯,脑海里浮现漫染看茗殇的眼神、双目赤红的刺杀城风、月下萧索孤寂的身影,那把长长地扶桑剑永远戒备的握在手里。他与无剑不同,毁族灭家的仇恨在他的心理留下极大的阴影,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疯长、开花,结果,仇恨已经完全腐蚀了他整个躯体,失去仇恨的支撑他会瞬间轰然崩塌,仇恨既是他摆脱不了的痛苦,却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晚风清淡,雕刻精致的铁锈釉莲花香炉冉冉升雾,茗殇渐渐在安神香薰中沉沉睡着。

  我唇角动了动,终轻声道:“他不是你可以托付的人,早点放手吧,也放过自己。”

  阿絮闻言惨淡一笑,凝望着我道:“像我们这些卑微的人,哪里会奢望有人可以托付?”

  我望着她想安慰,她却笑道:“如果感情也可以随意托付,就像一剑割下头颅一样干脆利落,这世上岂不是要无趣多了么?”

  “况且,别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小姐还不明白么?”

  我有些愕然,随即苦笑。是啊,我自己不是也昏昏昭昭,怎么去指点别人了?如果自己也能放手,此刻就不会这么落魄的等在这里了。

  爱情就像是攀岩,你能欣赏到高处美妙的风景,也必然会被峭壁的荆棘划伤,可是当沿途的疼痛已经超出你的承受范围之内、你想放弃那动人的景色时,才发现已经高出不胜寒,无法回头了。

  一旦放手,便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小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她忽然开口,说罢她就着月光坐到我旁边,清明似雪的光华洒进屋内,塌上的茗殇宁静的入梦。

  我斟了两杯茶放在各自膝前,静静的望着她。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姐妹,爹爹与娘亲害病死了,家里的亲戚骂他们是扫把星、赔钱货,用棍子将他们赶了出去,霸占了他们家的房子和薄地。

  姐姐带着妹妹四处乞讨,受尽白眼,看尽冷暖,她们趴在腐臭的水沟里摸找半日,然后欣喜的捧着又丑又脏的骨头啃着上边未啃尽的烂肉,她们忍着背上疼痛的踢打只为夺下狗嘴里的食物。朱门酒肉,人们宁愿将满盘的珍馐喂狗,也不愿施舍给她们一个馒头,他们肆无忌惮的羞辱她们,放狗咬她们,用火烧她们的头发,喂她们吃泥土、木屑。冬天家家户户都亮着温暖的灯火,街上风雪肆虐,寒风彻骨,姐姐只能抱着妹妹蹲在墙角,紧紧地抱着她,保护着她唯一的亲人,她想,大概她们就是被上天抛弃的孩子,就是扫把星、赔钱货,她只祈求下辈子千万不要做人才好。

  后来她们遇到了一对兄弟,小的和姐姐一般大,大的比姐姐大两三岁,那个大的男孩把手里的饼分给了她们一半,在天寒地冻中救了她们一命。

  待两个小孩在他们怀里睡着,剩下的两个大孩子坐在一起,姐姐一直哭,她不明白同样是人,为什么他们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男孩子笑了笑安慰她,可是女孩在他眼里看不到一丝笑意。

  他跟她讲,他们家一百多口人都死了,他亲眼看见他们的头颅从刑场上滚下来,一百多口啊,有他敬重的爹爹,慈爱的母亲,他的叔叔、母舅,甚至年迈的祖父、祖母,他们的头颅就滚在他脚下,似是被洒下的一道道鲜血牵着,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他们的睁大的眼珠,有愤怒,有不甘、不解、恐惧、仇恨、绝望,他看的很清很清。

  下好大的雪,盖住了地上的头颅,可是都盖不住他们的眼睛,一片被血染红的血地,一百多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头颅上散乱的头发缠上他的脚,他吓得退后几步跌倒。他没有去合上他们的眼,他要他们看着他报仇。那可怕的一幕永远熔铸在他心里,夜夜他闭上眼睛都是那一百多双绝望的目光,日日他醒来都只有一个目标——用仇人百倍的鲜血祭奠那种绝望。

  听完后女孩早已脸色煞白,纤长的睫毛下有东西像鲛珠一般剔透。

  男孩身后是一轮清凉的圆月,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他云淡风轻的搂着女孩的肩,说,所以你不是最惨的,你还没有资格哭。

  后来有一个男人领走了他们,留下了弟弟和妹妹,把两个大点的孩子送到扶桑。

  那是一个真正的修罗场,好多跟他们一样大的孩子,女孩开始很兴奋,就要跑过去跟他们玩儿,男孩拉住了她,因为他看见他们手里都握着森光闪闪的刀,在月光下,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刀上蜿蜒的血是流动的……

  刀剑相撞的声音,皮肉撕裂的声音,头颅落地的声音,就是没有哭声,每个人看着脚下的断肢残尸都是一片茫然,随即握紧了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削去同伴的脑袋。

  男孩救了她很多次,每次当利剑就要穿透她的喉咙时,男孩总是快一步斩下对方的头。

  血腥味伴着他们的整个童年,他们没有再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他们以为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过着这样的生活,每天晚上都含着剧毒入睡,随时准备着下一刻的死亡。

  等到他们出来,男人将他们送往各个地方,皇宫、帮派、大漠、西域,甚至赌坊、妓院、酒楼、医舍。

  女孩出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望”他的那些“亲戚”。他们死的很痛快,可是女孩一点感觉也没有,她想,她已经完全是一把剑了。

  寂月清皎,仿佛那倚月而坐的清冷少年依旧在那里,阿絮仰着头望着悬挂在高空的那轮明月,眼底本是落寞、孤单、害怕,可终是敛作一望无际的淡漠,早已没有那晶莹若鲛珠的东西。

  心里隐隐作疼,我看着面前的女子,不会落泪的人才是受伤至深的人吧?

  “对不起。”

  我突兀的开口,干涩的嗓子不知是因为哭过还是怎么,有些干涩,像尖锐的石头打破了平静温柔的夜色。

  我也不知为何要道歉,是为了“爹爹”造下的罪孽,还是为自己幸福的童年?只觉得此刻任何幸福的回忆,竟都有一种负罪感。

  阿絮低头苦笑:“不干小姐的事,小姐已经待我很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上天在赋予我们生命的时候就写下了我们的命运,即使我的剑再快,也斗不过命运。阿絮只希望下次站在轮回井边时,千万别错投了人道。”

  我哑然,不知再说些什么。

  忽然眸中一亮想起什么,我忙抓住她问道:“漫染的弟弟是无剑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妹妹是不是?”

  从来死井微澜的眼中忽然燃起丝丝暖意,她点头:“如小姐所想,她叫芊儿。”

  我了然,难怪当日会觉得阿絮这么熟悉,尤其是一双漆黑的大眼,神似八分,只不过一个天真烂漫,一个隐忍漠然。

  她看我一眼继续道:“阿絮今生最挂念的就是她了,所幸没有让她染上这些肮脏,否则阿絮连死的脸面也没有了。”

  心中微微震惊,却有暖意蔓延开来,我们都有想守护的人,因为他们我们学会坚强,尽自己的能力甚至性命,替他们挡去世间的污秽、龌龊、肮脏、危险,以及所有的不堪与丑陋,只希望留给他们一片纯洁干净的天。

  再次看她时,我眼中除了怜悯,更是敬佩。

  我挑眉佯装不满:“所以你保护我的原因之一是芊儿?”

  阿絮略为尴尬的低头,既未否认也为承认,只转身对我道:“还请小姐不要告诉阿絮有我这个姐姐,她当时太小还不记事。”

  我诧异,随即了然,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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