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夜雨连天。
冬巳一夜未眠。
早早醒了推开房门，钟离舍已经开始忙碌准备。
难道他也一夜没睡？
冬巳看着他清冷的背影，心里难受。
看见冬巳推门站在门口，钟离舍回头，朝他轻轻的笑了一下。
没有说话，他只是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冬巳心中更加难受。
雨声有些刺耳。
天也被淋得清冷了。
昨晚二人担心得果然没错，山下确是发了水。
走到半山就已经走不下去，钟离舍就拿了柴刀就地砍了些小树，扎成一个简单的扶排，和冬巳推着一同下了水。
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浑浊的水面上飘着树枝草皮，还有山虫和动物的尸体，看得冬巳心惊胆战。
远远的，他们看见了阿公阿婆住的房子，被洪水没过，只剩下一个房顶漏在外面苦苦支撑，阿公阿婆就相扶着，坐在房顶上。
“公公婆婆！”冬巳喊着，松了扶排，朝着房顶飞快的游去。
“梨儿，你不要这么快，一时半会儿还淹不到房顶，水里有石头树枝的，别划伤了你！”钟离舍水性不如冬巳，不敢立时弃了扶排追着冬巳去，又怕冬巳有事，紧张的在冬巳身后大喊。
冬巳听得心头暖暖的，回头看向钟离舍，“阿舍哥我没事，你也要小心。”
说罢，冬巳又转了身子向前游去。
一向自持的钟离舍听冬巳这样说，看着她游走的姿势和房顶上相依为命的两位老人，几乎要流出泪来。
“梨儿！”阿婆最先发现了冬巳，惊喜的叫了一声，忙晃醒了靠在自己身上昏昏欲睡的阿公。
“怎么，怎么，水上来了？”阿公被惊醒之后马上紧张的问。
“啊呀，不是啊，老头子你看，梨儿来救我们了！”阿婆朝着冬巳招了招手。
“哟，可不是，”阿公展颜笑了起来，“我当时就说，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这不，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我们老两口，我们可是死也无憾啦！”
“呸呸，你个死老头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们俩死也就死了，两个孩子还年轻，他们辛辛苦苦赶来，可怎么办？”
说话间，冬巳游到了房顶旁边，阿公拿了个长木杆，和阿婆一起把冬巳拽了上来。
“梨儿，你可想死婆婆了。”冬巳一上房顶，阿婆就连忙抱住了她。
“婆婆我也想你。”
冬巳在水里冻得哆嗦，阿婆忙把身上的蓑衣解开，披在冬巳身上。
“梨儿！”
钟离舍也推着扶排游了过来，阿公忙伸了杆子，几个人合力把他也拉上了房顶。
“你看看你们两个，下得这么大的雨还想着我们老两口，我们要是没也就罢了，你们年轻轻的，要是在水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啊？”阿婆看着钟离舍脸上被水中的树枝划出血印，竟是心疼的哭了起来。
“婆婆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就是来接你们的，我们在山上有处房子，现在山下发水了，公公婆婆就去山上和我们一起住吧。”钟离舍微笑着看向阿公阿婆。
“可是我们老两口不会水啊！”阿公皱了眉头，瓮声瓮气的说。
“没事，我和梨儿识水性，可以自己游回去，我方才扎了这个扶排，公公婆婆就扶着这个慢慢踩水，我看了，半山腰那有块很大的石头，只要上了那个石头，就一切安全了。”
钟离舍说着，伸手指了指突兀在远处水中的一块褐色大石。
“那还说什么，赶快吧！”
阿公说着，率先跳进了水中。
冬巳和钟离舍也跟着跳了下去。
只有阿婆，站在房顶上，看着浑浊的水面，犹豫的向后退了一步。
“老婆子，你还等什么，快下来！”阿公一手扶着扶排，向阿婆摆着另外一只手。
“我怕……”阿婆脸上出现了害怕的神色。
“婆婆，现在雨还在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小，我们得趁水面还安全快些到山上去，若是再下大了把山坡上的泥土冲下来可就走不了了。”钟离舍定定的说。
“可是……”
“婆婆，我推着你游，你不用动弹，只要抓着扶排就好了。”冬巳说着，朝阿婆伸出了手。
阿婆犹豫了一下，抓着冬巳的手跳进了水中。
大雨带起了大风。
水中渐渐形成了诸多小的涡旋。
四个人小心翼翼的朝山腰大石前进，一刻也不敢放松。
远处一道金亮的光从天边狠狠劈下。
折了几个直弯砸到水面，紧接着就听见“隆隆”巨响。
“打雷了！我们在水里不安全，快一些，马上就到了！”钟离舍腾出一只手抹了抹眼睛，那山腰的大石头就在眼前了。
“咔嚓”又是一个闪电，这次仿佛离得更近了。
突然，冬巳的脑袋里也是电光一闪。
凉葵不是和自己说，他在山上的石洞里练功么，那石洞，不是就在半山腰？！
虽说是他会飞，可是若他在石洞里练功不知道有洪水来，再不会水，岂不是……
不行，得去救她，冬巳想着，松开了推着阿婆的手。
“梨儿，你干什么？”眼看就要靠近大石，钟离舍却看见冬巳松了手往另一旁游去，急忙高声叫了她一下。
“阿舍哥，我想起还有个人在石洞里，我不放心他，我得去看看，”冬巳说着，慢转了个身，“你带着公公婆婆先上山去，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冬巳又掉了头继续往山洞游去。
钟离舍也松了扶排，跟着冬巳游了几下，听见阿公阿婆在身后唤他。
若是没了他带着，阿公阿婆都不会水，虽然只有短短的距离，却无论如何都靠不到石头上。
钟离舍朝着冬巳游走的背影深深的望了一眼，喃喃的说了声“保重。”
转身准备回去，猛觉得脚踝一阵钻心疼痛。
一只翠色水蛇从泥色的水中探了个头出来，马上就消失了。
“阿舍，你怎么了？”阿公看见钟离舍脸上表情有些异样，焦急的询问。
“哦，没事。”钟离舍说着，咬咬牙，朝着扶排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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