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营帐内,玉颜独自喝着闷酒。
他已经算不出他喝了多少杯了,或者说是多少壶,可是他仍旧是没有醉。
他知道他清醒,他看见冬巳就那么消失在自己面前。
泷涎城的护城河有千尺深,他是后来才听说的。
其实听说与否已经没了多大的意义,他看得出,他觉得出,她那纵身一跃的姿态,就是寻了必死去的。
仿佛她在对他讲,不可救她。
他相信她想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譬如那夜,她不愿同他走。
玉颜曾经自我安慰过许多次,因为得不到才惹出如此厉害的相思,她本没什么不同,无非一个女人。
后来得知她是天女,才坚决了一定要得到她的心,他想过,可是也没想明白,因为天下,还是因为她。
玉颜甩手,把空壶扔在地上,他仍旧没有醉,他仍旧记得她一跃而下的姿态,他仍旧明白,自己得不到她。
那天下呢?
得天女者得天下么?
和那皑皑白雪中火红的人儿比,天下算得什么!
玉颜有些痴傻了,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天下,算得什么,得到又怎样,多一个一统天下的名头,死了之后,还不都是空的。
连天女,死了之后都是空的。
空了天下,也空了他轩辕玉颜的心。
没有酒了,玉颜想着,微微笑了,当年一度酒醉还失手打了乌药,那时还真是年少,还肯拿着君王的范儿,颐指气使。
现在想想,君王比普通人又多出什么,三头六臂?
还不一样,死了,就变成白骨一堆。
副将掀了帐帘走了进来。
一阵扑鼻酒气。
“陛下……”副将皱了皱眉,看着缓缓起身的玉颜。
“有什么就说吧,寡人还没醉。”
玉颜面颊微红,但语气和表情都清清楚楚。
副将看了,就恭敬的俯身下去。
“陛下,士兵们厌战的情绪严重,因为下了这场雪都勾起了思乡之情,还有,天女一死,他们都不知道为何打仗……”
副将说得犹豫,仍旧是照实说了。
“为何打仗……”玉颜轻轻的重复着,忽然觉得头顶一阵晕眩。
为何打仗,为了天女,为了天下,还是为了他轩辕一氏的一己之私?
看见玉颜站立不稳,副将以为惹怒了君王,忙跪了下来不再说话。
“寡人也不知道为何打仗了……”玉颜说着,天旋地转,仰倒在软榻上。
“陛下,属下叫人进来伺候?”副将问。
“不用了,寡人想一个人呆着,”玉颜摆摆手,“去吧,传令下去,明日班师回朝。”
副将一脸大惊大喜的神色退了下去,帐中又只剩下玉颜一人。
他知道这次他是真的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场春雪下得铺天盖地,傍晚才停。
城中各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月光就洒了下来,白亮亮的一片。
秋歌站在城楼上,迷惑的看着月光下的皑皑之色。
早先,冬巳就是站在这里唱歌跳舞么?
秋歌自认还没有缓过神来。
泷涎天暖,护城河的水一年四季不冻,此番,却是因为这春雪结了薄薄一层冰,城中人自发组织要去河中寻找冬巳的下落,都被他拦下了。
谁也不许动。
这冰就是她留下的,她不想谁再来打扰。
秋歌揉揉眉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决绝的姿态。
决绝的,想要撇下自己。
昨天掌灯的时候她随着自己在城中街巷里走路的当下,他甚至想,时光就停在这吧,这样多美,再没有更美的时刻。
可惜不成,假象总归是假象,他得不到她。
不过,别人也没有得到。
他还是狠心,纵是她为他退了昭日大军,他仍旧不会感激。
秋歌回忆着冬巳跳舞的步子,舒展腰肢,缓缓的动了起来。
城下兵士百姓都看了个呆。
月影中,他们的王翩翩起舞,美若仙灵。
这是一个美丽的雪夜……
“醒了,老头子,这姑娘醒了!”
冬巳缓缓的睁开眼睛,两张慈祥的脸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老太婆,你小点声音,别吓到了姑娘。”阿公有些嗔怪的看了老婆婆一眼。
“姑娘,你醒啦?”阿婆立刻放柔了声音,轻轻的问。
“嗯。”冬巳点了点头,只觉得脑袋里有些空。
“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阿公在一旁关切的问。
“傻老头子,”阿婆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老公公的头,“哪有一醒来就吃东西的,得先喝些热水才是。”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我在哪里,我,是谁?”冬巳想要坐起来,阿婆忙伸手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
“你啊,在我们老两口的家里,我们老两口的家啊,在山里,这山里啊,就我们老两口住……”
阿公瞪了一眼示意一旁滔滔不绝的阿婆讲话太多。
“呵呵,姑娘,你是谁呢,我们也不知道了,等一会你相公回来,问他好了。”阿婆笑着说。
“相公?”冬巳更是不解,她的记忆就好像被人掏去了大半,什么都没了。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阿公说话间,一个藏青人影从门口缓缓走来。
面容清秀,仙风道骨,眉目间都是和善的笑意。
“梨儿,你醒了!”钟离舍看见冬巳坐在床上,忙放了手中的干粮,过去握住了冬巳的手。
“梨儿,我,叫梨儿?”冬巳一头雾水的看着钟离舍。
“嗯,难道你不记得你自己叫什么了?”钟离舍脸色大变。
冬巳拼命的想了想,摇了摇头,习惯性的身手,摸在了胸口的银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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