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给我?”见坏豆腐点了点头,她还不敢相信,“我可以穿么?”她毕竟也被深宫礼制的风熏了十数年,还知道什么当穿,什么不当穿。
可她也不想,她面前的是个不走循规蹈矩之路之人,只要他点个头,后日回宫时,她就能见到一堆露在木屐外的臭脚丫子。
得到他的许可,她高兴地捧着一双双的木屐挑选起来。
鞋子,都好漂亮,看得眼花花。坏豆腐给她买鞋穿,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揉揉眼睛,指尖戳了戳其中一双木屐,天真地问掌柜:“我穿好看么?”
掌柜不知他们俩的身份,只当是富贵人家,看她也是拿不定主意的,索性把胆子往上提了提,捧了一对玉屐,乐呵呵地推荐:“这位姑娘,您不妨看看这款赤玉屐……”
掌柜倒豆子般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她压根就听不懂,眼睛滴溜地看着赤玉屐,好漂亮的鞋,摸摸,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我喜欢,我穿这双好不好?”她高兴地捬掌,问道。
掌柜一见有戏,眼里登时放射出金元宝的光,点头跟捣蒜似的:“好,当然好,这双赤玉屐与您十分相配,且看……”絮絮叨叨,把马屁拍得倍儿响,见她听得入了戏,又谄笑地摸出一双尺码大一些的赤玉屐,推销道,“这款赤玉屐还有男款的,姑娘既然喜欢,不妨给您郎君买一双,讨个‘成双成对’的好意头。”
郎君,是什么?
她歪歪脑袋,顺着掌柜的指引看到君泠崖身上,要给他买鞋?
她指尖点在唇上,费神想了想。
他虽然凶巴巴,但只要她乖乖听话,就会帮她买鞋。梅儿说要礼尚往来,他送她鞋,她应该也要回送,不然就是没有礼貌。
“一、二、三、四,”两个人四只鞋,她竖起四根手指,“那我要四只鞋。”
“好嘞!”
那边鞋买得欢,这边君泠崖走到椅边坐下,心思转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君礼查出,李灵月的婢女绿裳,时常在宫人外出采买的东城门附近走动。
而李灵月离开天牢时,衙役头领发现,她所带的侍卫中,有一人长相形似庄盛。而死去的“庄盛”,身形则略魁梧了一些。
如此看来,李灵月确实同宫外之人有联系,却不知那帮她搭桥牵线的人是谁,接应者又是何人?
尚有,李灵月去天牢,十之八九是为了救出庄盛,这庄盛又是什么人物,值得李灵月亲自去救?还有当初华盖摔落,是否与李灵月也有关系?
事情都牵扯到了一条线上,只等一双拨开云雾的手,让真相水落石出。
“坏,啊……君、君……”念了半天没念出一个合适的称谓,他被这奇怪的叫法拉回了神思,只见她葱白似的玉指戳着他胳膊,指了指怀里抱着的布包,示意要他付账。
君泠崖也没看她相中了什么款式,便去付了账。
在掌柜的谢意中走出店门,便见手下驾来的马车,在此等候了。
逛了半日,也将近傍晚了,上了马车,君泠崖都没坐稳,便见她从布包里翻出了一对屐,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君泠崖愣住了。这是双赤玉屐,上缀有玉石装饰,莹润而泛着光泽,而令他惊讶的不是玉屐的成色,而是这双是男款的。
“给、给你。”她收到他射来的视线,手指尖都打起了抖,活生生像只怕生的小奶猫。
“给臣?”君泠崖接过,疑惑地挑起了眉头,顺着她怀里的布包一看,里头也放着双一模一样的赤玉屐,只是那双是女款的。
君泠崖问道:“您替臣买的?”
“掌、掌柜的说,买鞋要成双成对,才、才是好兆头。”她很笨拙地解释道,“你帮我买鞋,我也买鞋还你,礼尚往来,谢谢你。”
君泠崖脸上紧绷的线条,被她单纯的话破出了裂痕,忍不住扶了扶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用他人的钱购买东西,还将那东西反送给他人的。而她还偏偏觉得这是正常的……
还有那胆儿大的掌柜,什么成双成对,分明是仗着她懵懂不知,故意坑蒙她多买一双,怪道方才多收了一倍的价钱,只怕这价钱也是被掌柜抬了一抬,上涨了几银几钱。
“您知道女子给男子送鞋,有何含义么?”君泠崖眸光涌动,像盛满了漫天星斗,深邃而让人无法捉摸。
送鞋要什么含义?她摇了摇头,很老实地回道:“我不知道。”
君泠崖收起了赤玉屐,笑而不语。
在大锦朝,女子给男子送鞋,意寓“携子之手,与尓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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