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眉娘，眉娘……”朱老太太目光有些呆滞地从眼前诸人的面上一一地滑过，似乎在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哼了一声，似哭又似笑一般地说道，“你们都不要她，你们都嫌弃她……阿正啊，既然你如此地讨厌她，那当年我为两个孩子议亲的时候，你为何却不阻止？答应了又不好好地对人家，让别人如此糟蹋你姐姐在这世间唯一的骨血……”

　　似乎是想到了早已经过世的女儿，朱老太太就越发地激动了起来，手指向张太太，怒道：“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报应……”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捂着心口，怒睁着眼睛，人缓缓地向后倒去。

　　“老太太！老太太！”一片粘稠的寂静当中，一道尖叫突兀地响起。抱月尖叫着，用力地扶住了人向后倒下来的朱老太太。

　　可是老太太已经双目紧闭，晕倒了过去。就算她再大声地尖叫，也没有一点动静了。

　　“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气死了！”白姜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蒋正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去细想，那边张太太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

　　死了？气死了？

　　死了好啊！死了好啊！这老太太终于叫她熬死了吗？

　　真是太好了啊！

　　“走！”赵雪果断地拉走了欲留下看好戏的母亲，“趁这个时机，咱们赶紧去留人！咱们家对那些人向来不薄，只要拿出与蒋家同样的条件，他们会留下来的！”

　　这才是她在这个时候，将苏眉的事情抛出来的真正目的。

　　而蒋正公婆两个，也许也有些心眼，可是朱老太太一死，他们至少得有两三天的时间顾不上其它——

　　正好给了她与母亲行事的时间。

　　“对对对！”大张太太这个时候也终于明白了过来，赶紧牵上女儿的手，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还体贴地遇见一个府中的下人，就告诉他们，老太太过世的“好消息”。

　　蒋正到底是男人，不像张太太那般，眼睛只看得到内院这么巴掌大的一片天空。赵雪母女两个一走，他也终于想明白了。

　　“别叫了！”他怒吼一声，喝退了尖叫不停的白姜，又冲张太太叫道，“快过来看看到底怎么样了，赶紧派人去请大夫来！”

　　张太太有些拖拖拉拉的，还不太情愿的样子。

　　“你以为现在我娘死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蒋正吼她，一巴掌将白姜扇到一边去，自己赶紧来摸朱老太太的脉搏。

　　张太太有些惊疑不定地走过来，看着他。

　　“糟糕。”蒋正沉着脸，松开了握着的手腕。

　　张太太脸色一喜。

　　抱月在短暂的慌乱后，却已经记起了苏眉临走时候送她的药丸来。

　　她心中又是惊来又是疑，难道那么早的时候，眉娘就已经意识到了今天，意识到了老太太会犯病？

　　不然，她怎么会那么早，就交代自己这事？

　　她当机立断，从身上摸出那个小小的瓷瓶来，拧开口，倒到手心中一颗，扳开朱老太太紧闭的嘴，给她喂了下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喂老太太什么东西！”张太太只恐婆婆不死，见抱月竟然给她喂药，先是一惊，迅速地又欣喜起来。

　　老太太气成这个样子都还没有死，可见命之大。可是她的这个丫头竟然还敢给她喂药……

　　要是待会儿大夫来得慢了点儿，朱老太太没有熬到死了，不就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吗？全是这个小丫头的错……

　　“这是平常老太太自己准备的速效救心丸。”抱月淡淡地说道，“老太太这是老毛病了，只要吃一粒就好了。”

　　什么，还会好了？张太太顿时怒了。

　　“要是一会儿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她磨着牙，阴气森森地说道，伴随着牙齿磨动的“吱咯吱咯”声。

　　抱月喂完了药，不再言语，抱着朱老太太到了一旁，静静地等着。

　　“是谁要谁陪葬啊？”有一个幽幽地声音响起。

　　“是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她竟然敢随便喂药给老太太吃，要是老太太有个什么好坏，这一切的责任都是她的……”张太太不加思索地回答道，可是话都说了一堆了，这才意识到，刚才跟她问话的人，到底是谁。

　　“您、您……您醒来啦？”她结结巴巴地问道，脸上通红一片，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害怕。

　　“托祖宗的福，还没有死！”朱老太太扶着抱月，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拄着拐，四周一瞧，冷冷笑道，“这幸好我平常自己准备有药，不然，看你们这架势，是打算让我生生死在你们眼前喽？”

　　她晕过去这么久，又醒了过来，大夫竟然还没有来……

　　甚至，可能都还没有安排人去请大夫。

　　“娘！您醒过来就好！”蒋正的脸上倒是露出了笑容，“最近家里事情正多，您刚才可是吓坏我了……”

　　“是怕丧事太麻烦，耽误你赚钱了吧？”朱老太太讥笑他道。

　　蒋正顿时语塞。

　　“唉，你们一个个都是大忙人，我也就不连累你们了！我去找眉娘！我去找眉娘！眉娘那个可怜孩子，在这个世间，也只有我这个老婆子还疼她了！”朱老太太拄着拐，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老太太！”白姜却没有跟上，而是一面偷偷地打量着张太太，一面大声说道，“您要是去麻风村去看眉娘的话……恕我不能服侍您了！我家中还有父母兄妹，不想一辈子被关在那种地方……”

　　“不想去？”朱老太太愕然回头，惊诧地看着她。

　　“是！我父母还需要我去尽孝！家中弟妹也需要我这个当大姐的扶持……”白姜说着，又悄悄地打量了张太太一眼。

　　“人各有志，随便你自己高兴吧。”朱老太太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摇头叹息着，向抱月示意，又慢慢地出去了。

　　“太太。”白姜没有想到这事竟然能这么顺利，高高兴兴地给张太太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张太太的心思却并不在白姜的身上，她草草地安排丁香将白姜领去安排，自己则随着蒋正，匆匆忙忙地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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