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夷玄公子就坐在森林外围的空地上,抬头看了看高高悬挂的月亮,我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有点尴尬地看着一旁的夷玄公子,他正闭着眼睛,就像老僧入定一样,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立刻站了起来。
“你就在此处。”说完话他就跑进了森林里,速度很快,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又出来了,手里拿了一只山鸡,步履优雅闲适,似乎正在皇宫的后花园散步。
他走到我的面前,把山鸡递给我,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可是看着手上已经断了脖子的山鸡我却有点不知所措。他不会就让我这样吃罢,有点头疼。
“鸡要开膛破肚,还要洗干净。”看着他冷峻的面容,我轻声说出口。
他看了一眼鸡,然后扫了一眼我,递给我他随身的匕首。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然后拿起匕首手起刀落,鸡的内脏被清除干净了,我满手的血腥。他拿过我手上的鸡又窜进了森林,回来的时候,鸡的毛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另一只手竟然用树叶装着水,他把水递给我,示意我喝,我喝了水然后用树叶把手擦干净。他又把鸡递给我,我看着那只没有剃毛的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本来想做烤鸡的,可是这位皇帝却不知道给鸡剃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能取火么?”
现在的情况就是,我拿着两块石头学着元谋人在那里取火,而我们的皇帝大人就定然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石头敲击的不是火花,是我的愤怒。
哗~~的一声,火点燃了,我十分兴奋,然后转头去看夷玄公子,他却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了一眼旁边的鸡,突然计上心头,我就开始挖洞,然后用泥巴把鸡浑身裹满泥土,丢到洞里去,再盖上泥土。夷玄公子这个时候正睁开眼睛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冲他神秘的一笑,是的,我在做洪七公的叫花鸡,虽然以前没做过,但是电视里面放过,应该就是这样。接着我就把火堆移到鸡上面,找来很多干柴燃烧。
终于闻到了鸡的香味,我顿时饥肠辘辘,赶快灭掉火堆,取出还在发烫的鸡。敲掉外面的壳,里面是黄橙橙的鸡肉,得意地看了一眼夷玄公子,他没有动,我只好撕下鸡腿递给他,他淡然的接过。不一会,鸡就被我们吃完了,不过大部分都是我吃的,他吃的很少,我看了一眼夷玄公子,他又闭上了眼睛。
天亮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紧张地看着夷玄公子,他也睁开了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声音越来越响,我有点紧张地靠近夷玄公子,他伸出手搂着我的腰,一动不动地站着。
就在我以为里面会蹦出一只老虎或者狮子的时候,却出来了几个人,他们见到我们立刻跪了下来:“属下无能,让陛下受惊了。”这些人我都没有见过,他们带着面具,看不清容颜。
“起。”夷玄公子稍稍扬了扬手,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我吓了一跳,他受伤了,内伤,而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那几个带着面具的人立刻涌了上来,带着我和夷玄公子飞奔而走,他们的速度很快,我不断地侧头看一旁的夷玄公子,他已经晕了过去,脸色惨白,我在心里不断地自责,怎么可以没有发现他受伤呢,还让他去捉鸡。我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
出了森林,有马车在外面等着,我看到了焦急的考公,我们一出来,他就带着夷玄公子进了马车,我被安排到了另外的马车里。一路上我都没有见过夷玄公子了,即使回到了吴皇宫,他的马车也是直接进去了,而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依旧是那么的富丽堂皇,依旧是那么的庄严肃穆,我的心却在一点点变凉。
夜很黑,遣退了所有的下人,我坐在宫殿外的台阶上望着夷玄公子的方向,他的宫殿和我的宫殿遥相呼应,看起来不远,实则隔着整个的后宫。
突然一阵风带着我进了大殿,里面没有烛火,我看不清来人的面孔。
“郡主,休怕。”是韩兆的声音,我的心脏变得平静,这些人有武功实在是过分,总是这样明目张胆。
我点了点头,他就放开了我,冲我一揖。
我看着韩兆,没有说话。
“吴王是否身受重伤?”韩兆开口就是这句话。
我的思维停顿了一下,他现在是探我的口风,两军对垒,如果他们得知夷玄公子身负重伤,肯定会给吴国致命一击。我看着韩兆,摇了摇头:“否!”
韩兆也没有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失落,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世子得知你被夷玄公子掳走,心疾发作,昏迷不醒。”
心莫名地跳动了一下,我在思考韩兆说的话,他找到我,先问夷玄公子,现在才提介之。我在心里冷哼一声,随即看着韩兆:“我与世子缘分已尽,请代为转告。”
“缘分已尽?难道你愿意看着他死?吴国势如破竹,天朝已无力抵抗。”韩兆有点咄咄逼人。
我一甩广袖,转过身子:“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他似乎还不死心,又转到我的面前:“吴国有一精通阵法之人,他的阵法所向披靡,你可知吴王将他藏身何处?”韩兆的语速很快,我却闭上了眼睛,原来如此。
我从广袖里拿出一个药瓶扔在地上,这个药瓶是韩兆给我的。他看着粉身碎骨的药瓶默不作声,我却突然笑了:“我怎地如此愚钝,怎就信了你们?”
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显得格外的凄凉。当日我把药瓶给了子敬,没过多久,他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我问他何事,他却把药瓶放在我的面前,说那是毒药。
晴天霹雳,我愣在了当下,然后捏着药瓶流眼泪,毒药,介之和韩兆给我吃的是毒药,这个孩子即使不被环佩公主弄掉,也会被毒药毒死,我的心一颤一颤的,几乎不能呼吸。
我当时就在想,他们接近我到底所为何事,现在韩兆站在我的面前,一切都昭然若揭了。
“当初,接近我也是为此事罢?”我的声音冷冷的。
韩兆低着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为何不早点问我?”
“世子不愿,说时机不到。”
“现下我离开了,所以你们才慌了?”
韩兆又没有说话了,这就代表了默认。
“呵呵,天朝要和秦国联姻,世子怕我不允就同天子唱了一出双簧,让我觉得他是被逼的?而且我这颗棋子也会理所当然地到你们的手上?”我想起了萧彧,鼻尖泛酸,他们杀死了萧彧。
韩兆突然向外跑去,整个宫殿都燃起了火把,那些士兵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是吴国的士兵。韩兆站在火把中央,回头看着我,没有说话。
夷玄公子受伤当日,考公就过来告知我伤势很重,定要保密,不能让天朝知晓,还交代定会有密探来打探消息,让我切记保密。考公看着我的眼神十分警惕,我知道,现在吴国所有的人都对我有所防备,毕竟我和天朝的奸细,可以说是吴国的敌人。考公与其说是来告知我,不如说是在警告,我毫不怀疑周围有高手监视我,一旦说了不利于吴国的话,立刻就会毙命。
只是他们都不知,对于天朝我早就不抱希望了,对于介之,我也失望了。
扫了一眼韩兆,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广袖一甩转身而去。
子敬传来了消息,韩兆被处死了,菜市场斩首,一刀毙命。我看了一眼神色恹恹的子偃,觉得他有点神游天外。
“子偃?”我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他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心中一顿,定定地看着他,手指敲击着几面,没有说话。子敬在一旁有点诧异,一下看我一眼,一下看子偃一眼。
良久,子偃终于开口:“昭然公主求我刺杀陛下。”
子偃口中的陛下当然是夷玄公子了,昭然?他们现在应该都想着报仇吧,得知子偃在皇宫,就托他杀夷玄公子,这个昭然也不简单嘛,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阳,然后又把眼光放在子偃的身上:“你会如何做?”
“陛下是一个好皇帝。”子偃神色诚恳。
我点了点头:“我知你与昭然有情,但在家国大事面前,情就暂且放一放。陛下你不可动,你应知晓,狐家军的将军将领还在我的手中。”
话一出口,子偃的眼神稍微波动了一下,复又平静地看着我:“属下知晓。”
“恩,你知就好,我并不是威胁你,只是不愿看到你做糊涂事。你是狐家的后代,忠良世家,我终究会让你手刃郑王的,现下你要忍耐,切勿冲动,他们能给你的保证,我也能许诺与你。”我说得很慢,子偃的神色也变得不安。
我笑了一声:“背叛我的人,死,狐家军五万人我定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子瑶的事情之后,我对身边的人也不愿意全部相信,特别是他们这种有国有家的人,会把自己的国家看得比较重,夷玄公子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侵略者。
“属下不敢。”子偃低下了头。
我看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下去罢。”
“诺!”
看着子偃的背影,我收回了目光,看向子敬:“吴国定会征战天朝,到时你?”我有点犹豫,谢家是天朝的望族,子敬也是天朝的子民,如今与我一起呆在吴国,我不愿怀疑他,但是不得不防。
子敬嘟着嘴巴来到我的身侧:“子敬早就有所言,姐姐去哪,我就去哪,管他的天朝,管他的谢家,我只要姐姐就可。”
我看着子敬,神色严肃:“子敬莫要让姐姐伤心。”
“姐姐怎地不信我?”子敬神色不悦。
我含笑看着他,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信,姐姐信你。”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姐姐若再怀疑子敬,子敬可要生气了。”
“是,是,是,姐姐错了,对了,你的丫头可在谢府?我派人把她接过来罢,到时候两军开战,难免会有损伤,她有孕,实在让人无法放心。”
“恩,接过来也好,不过她不在谢府,我将她安排在郊外,我的奶妈在照料她。”子敬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我:“姐姐让接她的人拿着这块玉佩,她就会跟着离开的。”
我接过子敬的玉佩,眼神温和地看着他:“子敬,姐姐只是不愿那时有人拿着你的孩儿威胁你,你可懂?”
“我知。”子敬神色坦然。
要杜绝一切会让他们背叛的砝码,虽然这样的试探连我都鄙视自己。
“姐姐。”子敬犹豫了一下。
“恩?”
“三哥,可否留三哥一条命。”说完之后,子敬的脸就红了。
“可。”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我抬头,是夷玄公子。
子敬与我连忙起身,对着夷玄公子行礼:“见过陛下。”
“免。”夷玄公子在主榻坐了下来。
子敬对着他一揖:“谢陛下。”
子敬谢他刚才答应放谢三郎一命。
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着我。子敬看了一眼我们,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离开了。
大殿就只剩下我与夷玄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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