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小姐……”
同时看到这对小鸳鸯情深意浓的四目相对,钟子驰和采薇都不由自主地提醒身边的主子,可声音都好轻好轻,好像怕稍大声一点,就会破坏这份美好。
那里钟子驰很自然地一点点离开了容许的桌子朝采薇这里来。而店主和店小二似乎发现这两男两女是认识的,正要大声套近乎,却被采薇和钟子驰一人一个给拖拽走了。偌大的店堂里,便只留下一个呆呆坐着,一个呆呆立着,可这两个呆呆的人却暖了整个客栈,外头一丝儿凉风也进不来了。
“丫头,过来。”容许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来朝着他的心肝宝贝微微张开了臂膀。
佟未似乎没比较过是不是自从嫁给容许后,就开始变得特别爱钻人家的怀抱,当然当然,除了相公外,其他人非亲非故是绝对不能的。
小碎步那样跑过去,一头就扎进了相公的怀抱,这个胸膛好厚实好温暖,她想了好久好久,念了好久好久,掰着手指头也数不清自己离开相公多少时辰,是啊,佟未是用时辰来计算自己和相公分离的时间。那样会显得自己特别地委屈。
“丫头,想我没有?”容许的心整个放回它原来的位置去了,这世上还有比把宝贝带在身边更叫人安心的吗?老天已然将佟未赐给自己,那他再在前方铺设什么艰难险阻,都那么微不足道了。
“想,想,天天都想。”佟未的脸蛋在丈夫胸前衣襟上蹭着,也不管那上面是否沾满了风尘,反正只要是相公的,就都是好的。
“傻丫头,别蹭了,把脸蹭黑了……”容许掰开妻子的脸,柔柔地捧在双手里,轻声地说出后半句,“我怎么亲?”说罢凑上去,在妻子的额头、双颊留下痒痒的吻,很快又落到了她的唇上,那里的一片甜蜜柔软,实在久违了。
“唔……相公……”间隙,佟未低呼。
容许以为弄疼了妻子,连忙放开了,看着满脸通红,闪着一双莹润大眼睛的娇妻,宠溺地笑:“怎么了?”
佟未心里乱跳,她轻轻拉了拉容许的袖子,“你的屋子在哪儿?我们回房去说,店里还有别的客人呀。”
容许朗声大笑,忍不住又在妻子白皙的额头上一吻,才道:“好,我们回房。”说罢将佟未打横抱起来,阔步上楼去。却只见妻子一边紧张地勾搭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连声叮嘱“小心,慢点走。”到了房内要将她放到床上,却还见妻子紧张地说:“轻点儿,慢点儿……”
容许不免紧张,安置了妻子后便拉着她问:“是不是路上受伤了?摔哪了?还是蹭着了?”一边说,一边撩起佟未的袖子要看。
“没没……我没事。”佟未抢过他的手。
心里无数次幻想告诉相公自己怀孕的场景,无数次幻想相公看见自己腆着大肚子的场景,无数次幻想相公挨在产婆后面抱起他们的孩子的场景……可是如今才只是要告诉相公自己怀孕了,佟未竟紧张地说不出话了。
他喜欢孩子吗?他会喜欢我们的孩子吗?如此无聊而毫无意义的问题,却硬生生阻挠了佟未说话的勇气。
看着妻子眼神闪烁,蹙眉紧张的样子,容许的想象力滑到了家里,急着问:“是不是家里……是不是……”
“不是呀!”佟未急了,那张脸越来越红,小嘴微微一动,很快很轻地吐出那句话,“是大木头要做爹爹了。”
容许听见了,不过一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略有些疑惑的表情一出来,佟未就大急,双手捏着丈夫的脸嚷嚷:“啊呀,将来咱们儿子像他爹一样木木的,可怎么办!天底下还能有像我这样傻的小丫头来爱我儿子吗?”
“未儿。”容许明白了。
“嗯?”佟未暂时放弃了这种用乱嚷嚷来掩盖自己紧张的愚蠢法子。
容许的神情却在一瞬间绚烂起来,他一把将妻子抱起来举过头,朗声兴奋地问:“未儿,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不晓得为什么,这一刻的佟未脑子里啥也没了,但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化成了眼泪,在本该和相公一起欢欣雀跃的时刻,佟未“哇”地大哭起来,当被吃惊的容许柔柔抱回怀里后,更一直呜呜咽咽,许久许久都不能平静。
可这一切在容许看来,却真实得很,甚至自己的愧疚,也略略淡去些。
“好了……还要哭?”容许哄她怀里的娇妻,“我听云峰说,怀孕的女子是不能哭的。”
佟未蓦地抬起头来,鼓着腮帮子瞪着她相公:“你这会子就告诉我,到底是这孩子要紧,还是我要紧。”
“你说呢?”容许笑着反问,安逸幸福地看着娇嗔的妻子,却怎么也看不够。
佟未哼哼着,伸手去捏着丈夫的脸,不顾自己还清汤挂水一脸的泪痕,蛮横地说:“如果是个小丫头,我不许你宠她,回头宠成我这样的,将来要嫁不出去了。”
“原来你明白自己是嫁不出去,而相公我硬着头皮娶了你?”容许大笑。
佟未急了,握着拳头威胁他:“你再说一遍试试?”
“哪儿敢……”容许投降了,拥着佟未就躺下去,他每日甚至每夜都在马背上颠簸,早已浑身酸痛,把娇妻的脸贴在胸前,双手如宝般摩挲着,只觉得周身惬意。
佟未自然也因一晚上的马车颠簸而劳累至极,被丈夫这样轻柔地摩挲,犹如老道的推拿师傅那手艺一般舒服,渐渐地肌骨松弛,她悄悄地爬上来,凑到相公的耳边,涨红了一张脸说:“对不起呀……”
容许缓缓睁开覆盖了长睫的眼睛,满含笑意的反问:“对不起什么?”
殷红的俏唇乖巧地落到丈夫的脸上、额上,佟未憨憨地笑着:“阿神、柳妈妈她们都说还太小……那个、那个不行……不行的。”
“还有呢?”容许继续逗她。
佟未急了,抱着容许的脖子撒娇:“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不要问了,不要问了。”
容许翻身过来,伸手去解妻子的衣衫,佟未紧张道:“她们说……她们……”
“傻丫头!”容许轻轻扣了妻子的额头,温柔地哄道,“难道你相公是那么糊涂的人?快脱了衣裳睡,不然要着凉的。”
“呀……”佟未低呼一声,紧张和不知所措的心算是放下来,单纯的她不是没想过,万一……唉,又多虑了,相公不糊涂。
想着,极自然地就猴上容许的身子,不经意地撩拨了暧昧,嘴里还嘻嘻笑着:“让娘子给爷宽衣吧……”
容许无可奈何地看着一脸欢欣的佟未,心里大叹:这丫头实在太单纯,她不知道这样……咽了咽口水,满足吧容许,能和未儿这样轻松地度过一个晚上,已经是老天爷恩赐了。
如是,夫妻俩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上相拥而眠,这一夜容许睡得深沉,头一回没察觉,妻子在半夜里醒了过来。
黑甜的一觉,睁开眼,太阳已照进了屋子。许是睡得太沉,一时记不得自己身在何处,耳旁忽听“哗哗”水声,容许倏地翻身起来,蹙眉思索,若不记错,昨夜饮了酒,而后……见到了妻子。
呵,他心底低呼,难道是酒后的美梦?
“相公你醒了呀,快来快来,刚放好的热水,来洗澡。”忽而一个娇弱的身影从屏风后头闪出来,这里是普通的客栈,一切都有些简陋,而素昔穿着简单但不失贵气的妻子,却已穿了于此情景极相称的粗布衣衫,让人徒生一种怕这粗糙布料弄伤她娇嫩肌肤的心疼。
佟未见丈夫木愣愣地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气得过来拧他的耳朵,“怎么一大早又装木头人,你呀……都不晓得多久没洗澡了,快来。”说着伸手去扒拉他身上仅存的内衣,还嚷嚷着,“都不要了,洗也洗不干净了,我已经让采薇和钟大哥给你买来新的了。哎呀,抬抬手,容二爷……”
在妻子的唠唠叨叨中,容许整个身子都浸在了热水里,这舒服轻松的感觉游走全身,仿佛能驱走所有的疲惫。还记得未儿刚到容府时与自己什么都分得清白,洗个澡都要撵自己远远地离开,可如今……世间奇妙的事情太多,最叫人幸福的,大概就是情谊在不知不觉中的深重起来。
佟未则在那里恶狠狠地挥着手里长长的瓜筋说:“你忍着点呀,我怕店里的不干净,让他们新买的,好好给你刷刷。”说着朝容许的肩头擦上去,这一下的确有些疼,容许下意识地抖了抖。
佟未乐滋滋地凑到丈夫脸前,得意洋洋地说:“你乖呀,不然少奶奶我就要对你大刑伺候了。”
却得到丈夫含笑一句淡定的回问:“要不要一起进来洗?”
佟未瞬而赧然,脸蛋儿红彤彤地羞臊起来,嘴里嗔怪道:“你臭死了,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又觉得这话其实暧昧非常,遂诺诺地住口,手势轻缓地擦过相公的每一寸肌肤,而心,也愈发地沉下去。
“相公。”不知多久,佟未轻轻地低呼。
容许从闭目养神中醒过来,他听出了妻子语调中的不对头。
心痛……佟未心里的绞痛谁能体会?
“洗完澡,我们一起吃过点心……就分开走吧。”佟未垂着头说完这句话,本以为自己会表现得很坚强,可眼泪就是那么蛮横地要跑出来。
“分开?”容许心里一阵乱,难道妻子她?
“是呀,我跟着你不方便。”佟未长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强笑着,“相公,虽然我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相信你,你放心,我娘在湖州等我,只要我到了湖州,一路上就不会有麻烦了。等我们都到了京城,总还能在一起的。”
容许心内大痛,伸手抚过妻子的面颊,柔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有麻烦?”
佟未终忍不住了,扑在相公那被自己擦得通红的肩头呜咽:“采薇说……采薇说她在杭城就看到你了,他看到你被好多人围着……相公,如果那会儿我们就擦肩而过,然后一直都碰不到,未儿怎么办?未儿怎么办?”
“傻丫头,我们不是……遇见了?”容许有些结巴,其实他不知当如何安抚娇妻。
“相公,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不要有事好不好?没有你,我什么都不要了。”佟未忍着眼泪,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丈夫,“事业前程和我?若要选择,你会选哪一个?”
容许竟笑了,他笑得那么释然那么淡定,“当然选我的未儿,这世上还有能与我的宝贝相比较的?”
佟未破涕而笑,在丈夫脸上重重地一吻:“如此就好,就好。”
容许伸出双手抱着佟未,手臂因离开了热水而一阵阵发凉,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即便自己无所谓那功名利禄,可要放弃并与之撇清关系,真的只是说说那么容易?否然。
丫头,相公该怎么做?
“你放心,其实咱们能一起面对,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佟未窝在丈夫的胸前,大概是听到了他心里的话。
容许的眼睛倏然一热,他幸福地笑了,这种感觉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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