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间歇落了几场秋雨,天气便在瞬间转凉。
佟未和采薇都不服这南方的秋意,二人相继着了风寒。这时,阿神已养好了身体,肚子也渐渐显露,似乎轮到她来服侍佟未了。
转眼到了八月初三,佟未害了风寒发烧不退,整个人都蔫了。还是采薇扛得住,喝了几碗汤药便见好。
此时她正迫着佟未喝药,却听外头柳妈妈苦口婆心地劝樊阿神,“宋大奶奶自己保重要紧,二奶奶那里害的风害,要是您沾染上了,我们怎么向宋老太太和宋大爷交代?”
但听阿神满不在乎地说:“我身强体壮的,怎么会得病,你叫我见见嫂子,我都三天没瞧见她了,她这得的什么风寒,也不见好的。”
外头说得热闹,佟未懒懒地窝在采薇膝头,呢喃着:“你劝阿神去大嫂那里吧,别叫她也得了风寒。”
这话说得有气无力,惹得佟未笑道:“也是奇了,按理说你吃的还比我好些,怎么反经不起?我从你这儿沾的都没事,你怎么还烧得厉害?”接着眼珠儿一转,附身凑到她耳旁问,“上一回叫二爷搂着睡一晚就好了,这次是不是……”
佟未不言语,却死劲拧了采薇的腿,痛得她直叫唤,把外头的柳氏都惊了进来连声问怎么了。
见这架势,知道又是采薇招惹主子,过来将佟未扶到床上放平了躺下,便嗔怪她:“都烧成这样了,你也不说多心疼她。”
佟未却道:“妈妈,你把阿神送去大嫂那里由她照顾一阵子,我头疼得厉害,多会儿吃饭……”说着晕乎乎地要睡,越发不言语。
此时雨卉正与孟筱悦一起来看佟未,却见柳妈妈拉着采薇出来,阿神也立在门外。
“怎么一屋子人在外面吹风?”
雨卉问过,但听柳妈妈答:“少奶奶有些烧糊涂了,方才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瞧着有些怕人,大夫来了几趟也没瞧出什么大症状,只说风寒风寒的,实在没谱。”
采薇笑道:“我说了妈妈可不许恼,她哪里病得那么厉害,只是撒娇罢了,您信不信,只要二爷一回来,她立马就好。”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还是孟筱悦道:“既然没大症状,再吃两天药等等,我隐约听家里说城外三军操练得热火朝天,引得老百姓都过去凑热闹。二爷那里一定忙坏了,还是别叫他两头分心。”
语毕听得屋子里佟未咳嗽,便拉着阿神道:“宋大奶奶随我去吧,等我家二奶奶好了,您再回来不迟。我是生过楚楚的,好些孕妇后头要碰见的事情能告诉你呢。”
阿神也不好推辞,且柳妈妈也极其赞同,便只得顺从二人,暂且抛下佟未跟孟筱悦去莉园休养。
雨卉借口和采薇学个花样没跟着走,待柳妈妈又返身去照顾佟未时,拉了采薇道:“你看要不要告诉二哥,其实大嫂那里是谨慎惯了,我看二哥就是知道了,也不会两头忙,我从没见二哥有过捉襟见肘的时刻,他若军务放不下,绝不会回家的。但是叫他知道了,或捎个话回来,或带个什么东西,二嫂都会高兴,病自然也好了。”
采薇赞同,却也无奈:“大奶奶这么一说,柳妈妈断不会派人去。我是摸不着方向的,就算四小姐派人去给二爷报信,总要经过几道手,指不定信儿都没传出去,就叫她们知道了。”
“你别担心,我有法子的,不然也不问你了。”雨卉笑得神秘,推她道,“你快找个理由去回柳妈妈,好跟我出园子。”
采薇思索了片刻,忽想起阿神跟着孟筱悦去了莉园,连忙进去对柳氏说宋大奶奶用的东西还未带走,柳氏那里看着佟未迷糊正心烦,便让采薇自己着人去送。
采薇自然不会假手他人,同雨卉捧了东西正儿八经去了趟莉园,便即刻闪了别出去。
说起来,那地方采薇只听说过却从没去过,一直以为二爷口中的后院是那粗使下人住的简陋地方,竟不料是这样干净整洁的一个马房,而雨卉要找的,便是让采薇如雷贯耳的钟家兄弟。
“钟子骋。”一入后院,采薇就叫开了。
果见一个穿着干净粗布衣衫,笑着一张麦色脸蛋的少年从屋子里出来,见了雨卉便作揖行礼。
“这是我二嫂的陪嫁丫鬟,采薇姑娘。”雨卉介绍着身边人,语调却不似平日温柔。似乎她每每来了这里,大小姐的傲气都会浮现在脸上,但眼角,又会洋溢着一股子欢喜。
钟子骋又朝采薇作揖,“采薇姑娘好。”
采薇咯咯笑道:“这位兄弟真是实诚,原来你就是钟家兄弟中的一个,我对你们可是熟悉得很,二爷动不动就说‘有了事去后院找钟家兄弟’,可见你们是要紧的人。你叫钟子骋,是哥哥还是弟弟?”
雨卉却已朝自己的马匹那边去,逗了半天也不见马儿理会自己,不由得对少年发脾气:“怎么回事,越发养得它不理睬我了?”
钟子骋看了看,却道:“它才休息,四小姐就扰了它,它自然不喜欢的。您过些时候再来,一定生龙活虎。”
采薇问:“原来你们是为将军养马的?”
“是,大哥跟随将军多年,子骋前年才来的容府。”钟子骋答着,已扫出一片干净地方请采薇和雨卉坐。
采薇笑道:“小哥儿,我们不坐,是来求你件事情的。”
雨卉却一步上来问:“子驰哥呢?”
钟子骋答:“大哥去城外看将军的马,每两日便要去一次。”
“这么巧。”采薇笑道,“本来我和四小姐还想请你们兄弟给二爷带信。”
容雨卉朝钟子骋埋怨:“怎么不早叫我知道,也不至于拖到今日。”
钟子骋很无奈更茫然地看着雨卉,对于四小姐的脾气,他就没有摸透的那天。
采薇拉了拉雨卉,对子骋客气地笑道:“二奶奶病得厉害,本想托你们兄弟告诉二爷一声,看二爷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子骋兄弟,你看能不能麻烦你或钟大哥再跑一回。”
“不必了,二奶奶第一天生病,二爷那里就已经知道。”钟子骋摆手回绝了她们的请求,却说了这个叫人惊讶的消息,“二爷每隔一日见到我大哥,都会问二奶奶好不好,所以大哥如今都先在家问过二奶奶的事情再出城去。”
采薇呀了一声,暗自在心里问:“这样子,到底要不要叫小姐知道?”正想征询雨卉的意见,却瞥见她朝草甸子里塞了什么东西,接着又转过来含笑瞪了钟子骋一眼,那眼眸里的神韵,叫采薇觉着好熟悉。
雨卉那里看过钟子骋,转过来正巧与采薇四目相对,一时愣住,那脸蛋儿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采薇装作什么也没瞧见,反对子骋打招呼:“既然如此,那就不麻烦小哥了,我们少奶奶也爱骑马,等她好一些,也请她过来瞧瞧。”
“是是,往后带二嫂一起过来。”雨卉尴尬地说了一句,便上来挽着采薇要走。
可钟子骋却当着两人的面跑去雨卉方才塞东西的地方,从草甸子里找出一只褐色的小包袱,拿在手里问雨卉:“四小姐要把这东西留给谁?放在这里,只怕一会儿来翻草的下人误拿了去。”
采薇强忍着笑,险些憋过气去。
雨卉急得都要哭了,一把将包袱夺过来,恨道:“不给谁的,我爱放这里不成吗?”说着用力地塞回去,一赌气跑开了。
钟子骋面色茫然,他一直都希望四小姐能有话直说,那样他比较习惯。
采薇过来又抽出那小包袱,在手里掂量一下,递给钟子骋道:“小哥,这里头仿佛是一双鞋子,四小姐既然没说给谁,你们兄弟都试一试,谁合适便谁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钟子骋却反问:“万一不是给我们兄弟的,我们拿了岂不是不好。”
采薇噎住,笃定不好与这老实人多说什么,憨憨笑了两声,便去追雨卉。
然而容宅甚大,几处景致也有相似,何况这北边一块采薇还是头一回来,追出来时已不见雨卉的踪影,自己吓闯一通,终迷路了。
毕竟是在宅子里,采薇还不怎么惊慌,沿着回廊一步步走下去,只盼遇到一两个丫头,自己便能找到回去的路,一壁走一壁心里还埋怨,“一个侯爷府,竟修得比我们堂堂公爷府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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