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梓君心里突突直跳,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钟子骋死了,忙得支开闲杂人,逼问紫兰、青兰,“你们日夜在跟前,难道一点也不晓得?”
二人铁了心不答,还是摇头。气得冯梓君喊云佩姊妹掌她们的嘴,姐妹俩脸被打肿了都不肯说,最后还是如惜和周红绡将事情劝下。
离了众人,冯梓君对周红绡道:“你知不知道,若天家晓得我们女儿心里藏着另一个,是怎样的祸端?”
周红绡点头,可念着女儿可怜,便只说:“如今人也死了,谁还计较呢?要紧的,是把姐儿的病治好。”
冯梓君无奈,让周红绡去守着,自己一个人苦思冥想解决的对策。
回到女儿房里,正见青兰紫兰坐在一边互相给对方脸上擦药膏,便宽慰了几句劝她们下去歇息,又在门外拉了一个人问钟子驰的去向,才得知他一早出城,在城外等二爷了。回身来凑到女儿床前,见她双目紧闭,昏睡着还蹙了一对柳叶眉,更时不时从眼角淌出泪来,实在心疼得不行。心知女儿素昔与谁要好又肯听谁的话,只苦于如今此人不在眼前,于是一咬牙,下决心去找。想着便转身出去,喊来宝燕在女儿跟前伺候,自己带着宁燕匆匆出门了。
当周红绡风风火火来到佟宅时,彼时佟未正和母亲、嫂子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晒太阳,得知婆家的姨太太来找自己,还对众人苦笑说:“保不准家里又为了什么芝麻点儿大的事闹翻了,搬我回去做和事佬呢。”
可与周红绡见了面,将来因听明白,佟未竟也愣在座椅上半天没回过神来,那个皮肤黝黑笑容憨厚又胸怀大志的钟家小哥,就这么走了?
佟未不信,忙让母亲帮着派人去刑部再问,可去者回来给出的答案,还是与周红绡所说一致。周红绡说道:“我们都是过来人了,姐儿这情形看着,定是心里有过这钟家弟弟,如今迷了心窍昏睡着,若没一个能开导她的人来,怕是好不了。我倒不敢想她站起来好好嫁给太子了,只求她快醒过来,她可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二奶奶……她平日最肯听你的话,你替我回家劝劝吧。”一面说,一面止不住哭起来。
佟未也早已坐不住,向母亲说明缘由后,便跟着周红绡匆匆回来,进门时迎面遇见冯梓君,后者冷笑:“到底是红绡你脑子活络。”
佟未明白婆婆是嫉妒自己在如今这个家的地位和人心,可眼下小姑子正痛苦着,谁还有工夫与她计较,匆匆应付两句便直奔雨卉的屋子去。奈何小姑子依旧昏迷着,凭自己怎么呼唤也无用。而佟未本身怀孕正辛苦,几番折腾便不得不休息。
傍晚时分,佟未想着该来的那个人,终于还是出现了,毕竟钟子骋一案上报至刑部,太子那里不可能听不见风吹草动,若是从前也就罢了,不过是死了容许手下一个人,但如今允澄已明白钟子骋之于心上人是何种地位,此时此刻,他怎能不来。
“惊动殿下,实在是老身罪过,理当好生照顾雨卉才是。”冯梓君热络地迎接,其实是难掩自己的尴尬和不安。她尚不知太子也知其中缘由,只以为是女儿得急病之事传了出去。若是知道,只怕要吓破胆。
佟未见婆婆好不尴尬,便顺着请她去休息,自己引了允澄往后院去,因男女有别,允澄并不能进入闺房探视病中的雨卉,就只能在院子里立一立也算让自己有个心安。
“殿下,你如何看待此事?”佟未支开众人,直截了当地问允澄。
允澄道:“即使是普通朋友离去,都少不得要哭一场,何况是一直在心里的人。我并不为四小姐如此伤心难过而生气,只是盼她早些振作,如此昏迷太伤身体。”
佟未道:“有句话民妇不得不说,殿下,您身位太子储君,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意,虽然您着便服而来,但难保没有人不知道您的行踪。雨卉的心事对于您和皇室都是大忌,万一叫人捕风捉影传出去,一定会惹起轩然大波,届时谁也说不清楚。如果您担心雨卉并为她着想,民妇恳求您大婚之前,千万不要再来我容府。换言之,您此刻对雨卉殷殷关切,她未必不会产生抵触情绪,这也是为了您好。”
允澄沉思良久,答道:“夫人的话极有道理,我也听说因我对容小姐诸多关心而惹来非议,让母妃很不愉快,还是按夫人的话去办,大婚前我不再来登门。不过……”允澄欲言又止。
“殿下只管吩咐,民妇能力所及,一定为您办到,这也是我家侯爷出门前的嘱咐。”
允澄颔首,说道:“只希望夫人能不时派人将小姐的情况告知与我,好叫我安心。”
佟未欣然应允,着烟云进去探视雨卉,待她出来将情形说过,又与允澄说了几句,便送客出门。
送了客才回来,就见婆婆立在大厅屋檐下一脸冰冷地望着自己。随即见云佩轻飘飘过来,冲着佟未笑:“二奶奶,老夫人想和您说说话。您晚上要是不回去娘家,奴婢这就派人替您去通报了。”
佟未一笑,“你且等一等,一会儿再做决定。”继而腆着肚子走到婆婆面前,笑得温和恭敬,“娘,我这里站不动了,咱们进去坐着说好不好?”
冯梓君哼了一声,一面转身进去,一面冷冷地说:“既然知道自己身子吃不住,何必到处乱跑,家里从前你不在时,也都好好的。”
佟未心里一冷,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自己想把雨卉接到娘家的想法暂时是提不得了,不过本来这就不合理,不说也罢。
才坐定,却听婆婆那里又叨咕:“你只管在娘家养胎,等孩子生出来了,我自然会派人去抱过来,你就不要挪动了,月子也麻烦你母亲照顾一下。孩子这里的奶娘,我已经叫陆管家物色了。我生了三个儿子,照顾孩子上你总该放心吧。”
“不行。”佟未几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这两个字,说完自己也有些后悔,或许换一种口吻和字眼,事情就不会朝僵化的态势发展。
冯梓君果然怒了,冲着佟未道:“难道这些道理规矩,都是你母亲教的?我从没听说过哪一家媳妇在娘家生孩子,完了还不许婆家把孩子抱回去的。你不要忘记了,这孩子姓容,是我们容家的骨肉。”
“娘说的没错,这孩子自然姓容,而我们此刻没有讨论孩子的姓氏和祖宗,媳妇只是希望能由自己来带孩子,不论是月子里还是以后的日子,都由我一手来照顾。”佟未分寸不让,强硬地看着婆婆,而肚子里孩子似乎也焦躁起来,频繁地胎动让佟未很不舒服。
“不行,这是容家的长孙,自然要由我来照顾。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好好安胎生养,往后的事情不用你再操心。”冯梓君冷声说着,看着儿媳的脸色不好,也多少有点担心。
佟未深吸一口气,她实在不明白婆婆为何要把自己承受过的痛苦强加到下一代的身上,她也做过儿媳,为什么不能将心比心?何况,难道她不知道她的儿子不是容竞言?相公怎么可能让她肆意妄为?
“如果是孙女呢?”佟未反问。
冯梓君一愣,眼见佟未态度强硬,心里更恼火,“孙女也是我的骨肉,我当然要照顾,总之这件事定下了,不需再讨论。你现在是留在家里还是回你的娘家,自己决定就好。但其他的事,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佟未失望至极,又问:“娘没有别的话要说了?您不想问问雨卉好不好?”
“我的女儿我会照顾,不必你操心。”冯梓君说着,起身要进去。
佟未又道:“娘不必派人来媳妇娘家接孩子,我自然会等相公来接我。”
“放肆,我说的话你没明白,还是在我这里装傻?”冯梓君大怒。
佟未实在不愿再与她计较,婆婆的脾气缘何如此古怪,眼下是什么时候?她好像一点不着急节骨眼儿上的事,反为了之后没影的事和自己过不去,既是如此,再谈又有什么意思。
想至此,佟未根本不答复婆婆的话,起身离座就朝门外去。
“你去哪里?”冯梓君甚怒,在她身后气道,“原来你那些贤惠模样都是在你丈夫面前装的,现在倒把本色露出来了。”
闻言,佟未气结,为免大家都难堪便选择了沉默,一路出了容家宅邸,登车回家去了。然回到家中又怕母亲知道这件事添堵,半句没敢提,静下后细细一想,一边开始思念丈夫,一边又发现,如今的自己很多事情已无法在于娘亲诉说,但面对相公时,往往不吐不快,唠叨个没完。可如今,能让自己唠叨的人在天涯在海角?自己根本不知道。
深宫内,德恩今晨回宫,复又在母亲的坤宁宫住下,这一次全因丈夫被父皇派出公干,自己不爱婆家上下对自己过分殷勤的嘘寒问暖,便又回来了。如今的她实在迷茫而可怜,在宫里住几日便待不住想要回婆家去,可在婆家同样住不久,偶尔不得不神伤,到如今自己竟成了有家归不得的可怜人儿。
此时德恩正与母亲挑选下月赠与皇兄的新婚贺礼,见老嬷嬷进来,脸上的表情看着,似乎是自己在场有多余之嫌,便知趣地对母后道:“得知儿臣回来,瑜母妃那里一早派人来叫我过去,母后歇一歇,我拿这几件过去给母妃看看,她最知道皇兄喜欢什么。”说罢,随手拿了几样小玩意,便翩然出宫去了。
可存心将脚程放慢,留心立在窗下听里头的人说了什么,当听得嬷嬷说:“娘娘放心,那小子算是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人知道真相。”时,德恩蓦然一惊,害怕得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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