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她要你瞒的事情,你不许瞒我。”容许一边细细对着账目,一边又道,“对了,家里究竟什么事情,为何老三这回那么紧张?”
“我估计三房那里都急死了,亏得你做哥哥的还这么镇定。”佟未站累了,硬是挤到丈夫身边坐下。
容许反笑了,“若是大事情,你怎会不管?”
佟未道:“不是不管,这一回当真轮不到我管,彼时我只是在你母亲面前替你弟媳妇求情免了她一顿板子,就被你娘好一顿数落,你说我还敢发声么?”
“不像,你不是那种怕人数落的主。”容许玩笑了一句,正经问,“是不是老三闯祸,弟媳那边到母亲面前不依不饶的。”
佟未恨恨道:“这回不怪你弟媳妇,换成是我,一定不叫那个落霞好过,非闹得人仰马翻不可。”说着盯着容许,幽怨地说,“二爷,您可千万别再有第二个胡白舞喽!”
容许气结,握了书卷要教训妻子,却因她伏在怀里做娇柔状,便只哼了一声。
但听佟未道:“其实我不管这件事,并非惧怕婆婆。只因这件事可大可小,倘若我毫无顾忌地冲到你母亲面前去说落霞那孩子不是容家的血脉,只会有两种情况,一来是婆婆认定自己有了孙子,便指我是容不得人,不贤不孝的。二来么,便是婆婆相信我的话,不肯再承认落霞肚子里的孩子是容家的骨血。而若当真发生后者情况,用柳妈妈她们姊妹间的话讲,落霞极有可能被族规处死,如此,可是两条人命。而今你弟弟那里按兵不动,按说他是最明白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他都不言语,我这个局外人,只道听途说几句闲话的人冲在前面,算什么呢?”
容许甚欣赏地看着她的未儿,亲了一口赞道:“便是有你在家,我在外头才如是安心。”
“话都叫你说去了,刚还埋怨我不会算账,要败了你容家的产业呢。”佟未不服,可接着还是心疼丈夫,甜甜地笑道,“我会快些学会的,这样你回来不必再操心这些。我定叫咱们容家开源节流,绝不乱花一个铜板。”
容许赞道:“正是如此,倘若一味奢侈浪费,再大的家族也会败了。而容家并非只有你我夫妻,也不只有母亲和大嫂他们,族人众多,许多不得意和落魄的族人,还靠我们嫡系的来扶持。未儿,你可有准备要担负这些?”
佟未天真地摇头,笑道:“不怕,跟着你就成了。”
“傻丫头。”容许嗔了一句,握着妻子地手教她如何看账本上的数字,偏偏妻子聪明绝顶的人,竟对这一窍不通,教了半日,都不得要领,气得他忍不住训人。佟未委屈大了,便不肯学,嚷嚷着肚子饿,便把柳妈妈、采薇都惊动了起身,彼时,天也亮了。
用过早饭,容许夫妻去正院走了一趟,看望母亲的同时,也留意了一直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落霞。却见那女子双眼红肿,面色憔悴,竟不像受宠之态。
果然冯梓君道:“寻思着让落霞回藕园去,听说昨晚夜里又做噩梦了,许是这正院里怨气重,煞着她了。”
容许没有做声,与妻子一起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去。继而在莉园里见了嫂子、阿神,雨卉也过来一起说话,兄嫂姊妹间正聊得快活,容谋那里终找了过来。
“三爷在藤园里等您。”来传话的,是三香。
采薇本跟着小姐一起出来的,听了这话,反觉得今日出门有些不值当,又不敢多打听什么,只见容许离座,揉了揉侄女的额发:“好好听你娘的话,二叔中秋回来带楚楚去西湖看月亮。”
小丫头听闻快活极了,已掰着她母亲说要一起去,那里容许却问妻子是否跟她一起回藤园,采薇听了颇心动,可偏偏佟未道:“你一人去吧,他走了我再回来,我毕竟与他生疏些,回头叫他不自在,你们兄弟好说话呀。”
容许笑着应了,留下家人离了去。
雨卉却道:“二哥和三哥说什么要紧事?倒从来没见他们在一起好好说话,二哥每次见到三哥都凶神恶煞的,叫我看着都害怕。”
孟筱悦温柔地含笑将话题带开,她是知分寸的,也猜得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不喜欢容谋,也知道其中的利害轻重,故而从不闲话家中琐事,亦努力不让自己卷入其中。
佟未甚喜大嫂的涵养,便也不再提,偶尔回眸,却瞧见另坐在一边的采薇颇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朝外头张望,好似能看见什么。心里不免一紧,怕只怕这丫头不知警醒,反越陷越深!
这边厢,容许已在屋子里见到了容谋,弟弟在自己面前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他不禁冷笑一声坐下来,问:“什么事要与我讲?为了那三千两银子。”
容谋那里早忘记这一茬,见哥哥提起,随口道:“二哥别问了,我凑齐了还回公中便是。”
容许冷声问:“拿什么还?把你自己卖了?”
容谋笑出来,却被哥哥喝止,“你哪一日能长进,现在又闹出这样的笑话,弟媳跟随你那么多年,你如何向她交代?”
“二哥,若换成二嫂这样的好女人,我至于这么样?”容谋反驳道,“您别全赖我,她身上不知道多少臭毛病,叫男人一看就讨厌。”
容许没有做声,用犀利的目光冷冷盯着弟弟,须臾就叫容谋投降服输,老老实实道:“这一次的祸说大不大,主要是我没有摆平母亲的底气,万一把有些话说了,她盛怒之下做些不可回头的事情,指不定就死两条人命。我总觉得,打也好骂也好,甚至撵走赶出去,都不过皮肉心里吃些苦头。不是说什么‘蝼蚁尚且偷生’嘛,那何必动不动害死一条人命。”
容许听完,倒为弟弟这份良心有些感动,语气也缓和了几分,问道:“你是说,落霞所怀的,不是你的孩子?”
“绝不是我的孩子。”容谋叹一声,一顶大绿帽扣在头上,自己还要替那贱人的性命担忧,他也觉得自己特别傻,但还是对兄长道,“可毕竟那孩子是无辜的。”
“如此说来,你是又想保落霞和那孩子的命,又不想认那孩子做容家的子孙。”
“当然不能认,这要是认下来,我可还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容谋幽怨道,“要是能打发落霞离开家也就罢了,难就难在母亲那里无法说通,现在她这么乐呵地在云端呆着,我这一说,铁定要重重地跌下来,那还不炸了?”
“若非你素昔顽劣放荡,谁敢来赖你?”容许冷声道,“如今倒赶着做好人,惦记人家母子的性命。”
容谋赶着两步上来求饶,“二哥你要训我,改日再骂,那三千两银子我卖了自己也给你凑回来还上,这件事麻烦你先帮帮忙,我实在是没辙了。”
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容许不至于铁石心肠,何况这一次关系到家族血脉的传承,他也不能袖手旁观,便道:“这件事若不想通过母亲解决或让她知道但不气恼,都需从长计议,事已至此,也不必急在眼下解决,你等我中秋回来再议,这些日子千万别做什么冲动的事情。兹事体大,你心里要有分寸。”
“昨日我去找那落霞谈了。”容谋垂头道,“她亲口承认了那孩子的爹不是我,可是怎么问,她也不肯说是谁的。”
“难怪今日瞧见她一脸哭过的样子。”容许道,“我回来前你不要再去找她,万一出什么事情,又是一场风波。”
容谋面色一暗,心里不由得沉甸甸起来,他知道,在这个家所有人心里,当年芬儿就是被自己逼死的。罢了,认就认,倘若还自己个清白还能让芬儿复活,他也搏一搏了。可这早不可能,又何苦争个是非长短,闹得让芬儿和自己的事叫全家人知道,还要让本欲纳她未妾的大哥大嫂不安生。一个人扛下来,解决所有问题,倒是便宜的紧。
“你回藕园去,好好安抚弟媳,人家跟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要逼急了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届时又是你的罪过。”容许叮嘱了一声,便要弟弟先回藕园去,忽又提到,“你这候补闲职不是长久之计,难道一辈子在家里混吃混喝?”
容谋不爱谈论这些,笑着说些别的,赶着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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