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萧家也是一夜不得安宁,气急之下把女儿赶出去,他们这会儿正后悔不迭呢!两位主人正要寻思着进宫请罪,却听得门外回禀,说是王府总管到了,急忙出来相迎。
总管是个瘦巴巴的小老头,穿锦袍,挽云展,见到萧家两位主人,自是笑容满面。“昨日王妃走得匆忙!妆奁、衣履都不曾多带!咱家特地给送来了!”
萧府两位主人立刻纳闷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弄不明白,到底是萧大夫见过大风大浪,上前一步道:“张总管,劳烦您了!小女……!”
“噢!”张祥四周扫视一下,笑道:“萧府不愧是书香门弟!看这亭台楼阁是格外典雅!怪不得王妃在府里住不习惯,吵着要回来!我们殿下能体谅!”
张祥这么一说,萧家两位主人总算松了口气,忙把张祥让进正堂内叙话。
“我们王妃呢?咱家看她还有什么需要,下次好带来!”
张祥随口一问,吓坏了两个主人,萧夫人连忙支开话题,“她昨天回来就不大舒服!刚刚吃了药睡下!怕是现在醒不了!”又命贴身侍女端来送上的礼物,“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宣儿初来乍到,做事未免多有不周,以后还多亏您照应着!”
“夫人,您客气了不是!王妃典雅大方,知书达礼!哪儿用得了咱家照顾!”张祥嘴上这么说,还是收了萧家的礼物。
好不容易送走张总管,萧家两个主人又开始合计,昨天女儿说得天塌地陷,今天怎么又是这么一出儿?最后还是萧夫人得出了结论,那就是女儿在说谎,上了她的当!立即吩咐人去净土寺后的杏林里找人,她清楚女儿那点儿心思!慕容天峰说过,那‘奸父’就住在杏林中的小屋里。
萧家奴仆几乎把林间小屋围个密不透风,萧大夫身着便装而来,一脚踢开了屋门,阵阵药香迎面扑来,女儿在竹榻里睡得正香,而‘奸夫’正在炉火前看着汤药。“你这小子吃了豹子胆!”当萧大夫看清伟伦的相貌时,惊讶不止,“四公子,怎么是你?”
伟伦倒是一派镇定,缓缓站起来,向萧钧行子侄之礼,“她是我的朋友!晚天傍晚坐在门外哭!所以我就收留了她!”
“那就多谢了!”萧大人言语间也没带多少感激,冷冷道:“现在我要把宣儿带走!四公子不会阻拦吧?”
“她病了!烫得厉害,再说……!”伟伦把拣到的信笺展开,交给萧大夫过目,“您看看这个!”
萧大夫扫了一眼‘休书’,认定是女儿搞的鬼,说不定这‘奸夫’也有份儿,当下就撕碎了,吩咐仆妇扶萧可上马车。
“萧大夫,您不能把她送回去!”伟伦上前阻拦,“休书都写了!她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四公子,不劳你操心!”萧大夫自是对‘奸夫’唾弃,转而用言语相挟,“你最好别管萧家和宣儿的事儿!就算你父亲在这儿,他也不会帮你吧!”
提到‘父亲’两字,伟伦果然不敢再插手,呆呆立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萧家人把萧可带走。
长安四月,芳菲遍地,绿柳如烟,尤其是碧桃花开得格外灿烂,萧府的后园也有几树,如云如霞,绮丽多姿。外面春光明媚,萧可住的屋子却是阴沉冷清,这间闺房又被上了锁,她一连几天推开婢女送来的食物,最后连盘、碗都摔在地上,砸个粉碎。
摔再多的盘碗也不出了心里这股怨气,明明喜欢伟伦,却没脸跟他在一起!更何况难逃萧家魔掌!她想呼喊,想大叫,想用力撕打,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咽喉,生生不能逃脱。把身边的枕头、被子全部掷在地上,猛地一个转身,却看到平生最不想看到的人。
李三郎竟然来到这里,屋子里是狼藉一片,案上是冷掉的食物,再看看他的王妃,披头散头,衣衫不整,太不成个模样,小心翼翼的问:“你几天没吃饭了?”
“关你什么事!”萧可瞪起眼睛朝他大吼,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真是好心没好报!”李三郎摇摇头,背着双手转起了圈子,“有意思吗?不吃不喝的!饿坏了是你的事儿,没人心疼!”
萧可越看他越气愤,人面兽心,衣冠禽兽,捡起一片破瓷碗片捏在手里,慢慢用手绢包了一头儿,趁他不注意之时,奋力朝他剌了过去,直指咽喉,“说!你那晚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三郎双手一摊,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儿,嘴角仍挂着一丝笑容,一付故作不知的样子,“哪晚?”又恍然大悟,”那晚!没什么呀!我问你渴不渴?你不说话!又问你饿不饿?你也不说话!我想你一定是累了!就帮你脱了衣服,好让你休息!”
“还有呢?”萧可把破瓷碗片向前伸了几寸。
“噢!”李三郎继续回答,“你是我王妃嘛!当然我们要一起休息!”
“然后呢?你对我做了什么?”萧可被他弄得歇斯底里,恨不得在他脸上划几个口子。
“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这种话谁能话出口呀!”李三郎突然低下头,似在害羞。
“你……!”萧可对他完全没了辙,手中那破瓷碗片晃呀晃!一咬牙,厚起脸皮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
“我把你弄疼了吗?”李三郎眨着‘无辜’的眼睛,“我记得没用多大力气!”
“你这混蛋!”恼羞成怒之下,萧可挥着破瓷碗片就朝李三郎剌过来,不但被他轻松的躲开,还被人抱个满怀。
“你想谋杀亲夫!”李三郎抱着萧可戏谑,凭她怎么挣扎也不松开,“我们约法三章好不好?以后和平相处!”
“约你个头!你占了我的便宜还想约什么三章!我掐死你!”萧可恨不得马上咬死他,但被人从身后抱着,怎么伸手也抓不到,破瓷碗片也掉在了地上。
“我劝你还是消停些!我要死了,你就得守寡!从现在开始守一辈子!谁也不能嫁!”李三郎才不让她挣扎,牢牢地抱着,‘好言相劝’起来,“别闹了!跟我回去!除非你想被萧家关一辈子!”
“我就是关一辈子,也不跟你回去!你这可恶的臭无赖!!”萧可连声儿大骂,从头到尾,这无赖就是安了坏心眼儿耍她,明明认识萧泽宣,非要在大土坑里让她出尽洋相,然后又得到她最为宝贵的东西,越想越委屈,终于到了失声痛哭的地步。
她这么一哭,李三郎也没了辙,摊手放开了她,“你怎么了嘛!难道我说得不对,这里有什么好?你真想被人关一辈子?”
哭累了,自然也就不哭了,萧可抹了一把眼泪,重新振作起来!他说的没错!真要被萧家关一辈子,还不如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她还有好多事没做!纵使不能跟伟伦在一起,至少她要回去,还要找到岳子峰,还要报复继母,还要去美国,还要活得风风光光,让那些笑话她的人都羡慕!
“回去也行!怎么约法三章?”萧可冷静下来,开始提条件,这李三郎虽然无赖,至少没有萧家那么蛮横,“不如我来说!第一,你不许碰我!第二,我要去任何地方,你都不能阻拦!第三……!”
“第三,生不出儿子,你就别想离开我!”李三郎抢在萧可前面开条件,眨巴着一双漂亮眼睛,“你一人就占了两条儿!最后一条儿就别抢了!乖乖给我生儿子吧!”
“做梦!鬼才跟你生儿子!”萧可瞪了他一眼。
“那你就‘做梦’也别想离开我!”李三郎呵呵一笑,“以后你要做了鬼,可别不承认!”
萧可也认了,反正每次斗嘴都斗不过他,谁让人家是天生的无赖。
走出萧府的那一刻,萧可才发现李三郎的话极为正确,外面是风光无限好的人间四月天!自己却被萧家人关在小黑屋儿里,也太不划算了,不就是当王妃嘛!又不是做奴隶,怕什么!反正是破罐子破摔!
进入雕梁画栋的吴王府之后,萧可第一次看到了如萱阁的全貌,据说是为娶她这个王妃新建的,轩窗掩映,玉栏朱楯,丛丛萱花开得正艳,摇动着的紫色花瓣如同翩翩起舞的紫蝴蝶。
室内的装饰典雅华美,有泥金色绣幕,水晶帘子,绣满花枝的波斯毯,紫金炉内袅袅飘着百合香,花梨木案几,云母屏风……让人目不暇接。进入寝室,锦被、香枕都是崭新崭新的,榻边放置一座精致的莲花座烛台,还有许多可以使唤的婢女,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明烛高照时,早有侍女摆上晚膳及各色点心,乳酪樱桃、花色馄饨、金米糕、水日糕、香芹羹……各种美食眼花缭乱,一样儿尝了一口就饱了,又怕浪费,硬是留着不让她们端走。
吃饱喝足,自有落雁、闭月等侍女服侍她沐浴、梳头、换衣服,睡下之后还有人在帘外守夜,随口叫一声就端来了香茶,还是人过的日子吗?早知如此,还约什么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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