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萧可自然不会给慕容天峰什么好脸色，回到营帐又是孤零零一人，尽管雉奴送来很多烤好的野味，也没心思吃上一口，吩咐落雁、闭月端下去与随行的侍女分食了。

　　等到月上中天，还是不见李三郎回来，出营帐向篝火处一望，人散了去不少。秋夜寒冷，返回来继续踱着步子等，这营帐还不错，足以抵挡秋夜的寒风，地上铺着毡子，踩上去很柔软。等着等着又不耐烦，掀开被褥歇息去了，尽管睡在地上，但还是很暖和，身下也不知垫了多少张褥子。

　　萧可盘算着褥子，认为是浪费，又觉得灯火刺眼，困得不想起来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了。大概是做了个好梦，惬意地翻了个身儿，伸手便触到了身边的人，揉揉眼睛一瞅，李三郎就歪在另一侧，正在灯下看书呢！

　　看来没生气！就说嘛！认识他这么多日子，就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你不困呀！”萧可拿了一件衣服给他披上，又把自己的襦衫脱去，乍感到寒冷，便钻在李三郎怀里，大有引诱之态。

　　李三郎把书抛在一旁，端起王妃的下鄂，在灯下细细欣赏着，嗓音哑哑道：“我的王妃今晚可真漂亮！长发垂肩，冰肌玉骨！怎么不都脱了，省得我费事儿！”

　　讨厌！萧可娇嗔，便把身子扭过来，果真是没生气，又恢复了平日的诙谐语言。刚解开绫衫的一只金莲钮子，便被李三郎压在身子底下，绫衫、束胸、锦裙全被他扯下扔在一边儿，直直侵入了萧可体内。

　　萧可在富有力度的冲击之下苦不堪言，平素都是温存片刻才……她明白了，也想错了！他还在生气，用了这样的方法来惩罚。

　　好不容易等到结束，李三郎自顾自的披好衣衫，没对他的王妃说一句可心的话。萧可也被他激怒了，把我他当作了什么？猛地掀开被子，气呼呼拎过散落的衣物。

　　“你做什么呢？”李三郎扭头瞅着萧可。

　　“服侍过了殿下，自然要找件衣服遮羞！”萧可堵气道：“适才殿下可满意？”

　　“满意！”李三郎顺手把萧可拖过来，盯着那张略带红晕的脸庞，满心里的醋味，“就你！是我让你满意才对吧！”

　　萧可一把将他推开，再不去搭理，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冷战一直持续到返回长安城的王府。

　　如宣阁内，萧可百般无聊，没了李三郎在身边，仿佛所有的快乐一下子都不见了！忧虑每每占据心头。曾几何时，是怎样的笑晏款款，是怎么的意气风发？究竟什么才是爱？十七公主对长孙泓是爱！夏怡然对岳子峰也是爱！只有自己是不明白爱的局外人！

　　正在萧可的遐想间，闭月摸黑走了进来，燃起所有蜡烛后才发现王妃的存在，如宣阁里的侍女熟知新王妃是大大咧咧的人，单独相处时也用不着太多的规矩，“您怎么不让人点灯？奴婢以为这里没人呢！您还没用晚饭吧？”她一边吩咐侍女们摆饭，一边对萧可道：“听说韦孺人病得不轻，您是不是过去看看？”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不去落雨轩！”七魂丢了三魄的萧可哪有心思用饭，更顾不上韦琳琅，自回寝室内休息。

　　落雨轩内，纱幕低垂，韦琳琅的病榻边儿围了不少的人，她一向性子和顺，府里上上下下都与她交好，又是前王妃的闺中旧友，在府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夜越来越深，袁真真她们仍没有散去的意思，痛惜韦琳琅之余又痛恨萧可，直到闭月端着一盏鸡汤出现在她们眼前。

　　“夫人，这是王妃吩咐奴婢送来的！您今天可好些了？”闭月被一大堆女人围在正中央，尴尬的站立着，自是深知她们的心事，王妃是把她们都得罪光了，自己无疑成了众矢之的，放下那碗鸡汤，早早识趣告退。

　　韦琳琅自没向闭月看上一眼，更不稀罕萧可的好心，她身边的女医早把实事言明，腹中的孩子已是保不住了。“韦姐姐，既然保不住，不如……！”袁真真的眼光落在热腾腾的鸡汤上，她这么一开口，所有女人随声附和。

　　李三郎赶到落雨轩时，已是子夜时分，失去孩子的韦琳琅昏迷平醒，李丽媛则在母亲身边抹着眼泪，一屋子的女人无不暗自伤感。“怎么会这样？昨天中午还是好好的？”他把目光移向紫燕和袁真真，一个是忠心的侍女，一个是要好的密友。

　　“回禀殿下，昨天中午夫人是好好的！可是……！”小小侍女去诬陷王妃，紫燕未免心中害怕。

　　“有什么不敢说的！回禀殿下，韦姐姐昨晚就是喝了王妃送来的鸡汤才小产的！女医已经验过了，鸡汤里掺了红麝之物！王妃的心思一目了然，可韦姐姐又不敢不喝！”想到萧可的所作所为，袁真真给所有女人出了一口恶气，在众口一词之下，李三郎急步离开落雨轩，转到如宣阁来质问。

　　一盏孤灯下，萧可散着青丝侧躺在榻上，陷在了昏昏沉沉往事里，从杏林的迷雾开始，一个个熟悉的面容在脑海里闪现着：长孙泓、晋王治、慕容天峰、蜀王愔、萧夫人……直到李三郎的出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琳琅怎么得罪你了？”李三郎坐在榻边，看着他的王妃，在会昌寺里让他一见钟情的女人，直到现在，他都不曾相信萧可会这么做，无奈众人言之凿凿。

　　“什么这么做、那么做？你有话直话，我没心思跟你转弯抹角！”苦等了十几日，他终于来了！一张嘴就是质问，这就是所谓的爱？这就是所谓的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

　　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是你给琳琅送的鸡汤？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你知道她……！”

　　“她死了吗？你这么担心？”原来为此，萧可索性摆出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态度，半夜三更，他是为了韦琳琅而来！

　　李三郎的确被她给气坏了，甩帘而出，一丛丛萱儿在暗夜里摆动着，几丝细雨飘落下来，雨势越来越大，直直不能让人前行。李三郎的头上突然多了一把油纸伞，手撑雨伞的闭月衣衫薄薄，在秋夜的雨里直打哆嗦，在微弱的灯火下淌着清泪。

　　“您错怪王妃了！那鸡汤是奴婢送过去的，王妃根本不知道！王妃就是嘴巴厉害了点儿！其实心里……韦孺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听完闭月的倾诉，李三郎方知错怪萧可，移步回到寝室，珠帘内，他的王妃呆呆倚在榻上，再没了往日的笑颜。“宣儿，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这几天真的乱极了！别往心里去！”他把萧可揽在怀里，脸颊贴在了她的发丝之间。

　　萧可还能说什么？只能紧紧抱着他，虽说都是韦琳琅的错儿！可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强出头的挡在伟伦面前，如果易地而处，她也不会原谅心爱之人护着另外一个人。

　　“我有那么小气吗？”浅浅一笑，扫去多日不快，“人非草木，七情六欲皆是人之常情！你也要多体谅我才是！”

　　两人对赔着不是，又恢复了往昔的和和美美，窗外秋雨‘沙沙’扰人清梦，待到天光大亮时，又是秋高气爽的日子。淑景殿外的一树树芙蓉花刹时好看，簇簇如云如霞，芬芳而宜人。

　　最普通不过的家宴，食案上摆满了各种美味，花色馄饨，鹿脯，生鱼炙，香芹羹，龙凤水晶糕等等。儿女们全部到齐，淑妃笑意盈盈，穿一袭银色宫装，云鬓微斜，珠翠稍加点饰，雍容在而华贵。

　　家宴里有了蜀王愔，总是其乐无穷，“你最喜欢吃馄饨！我来给你盛，别烫了手！”李愔一改平常的纨绔模样，对他的王妃独孤氏倒是很贴心。另一旁的十七公主冲他撇了撇嘴，身边自有侍候她的驸马，才不稀罕别人，又看见萧可夫妇郎情妾意，心里竟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楚。

　　儿女们个个成家立室，最让淑妃不放心的也只有李愔了，忍不住提醒道：“明年到了益州可不许再胡闹了！别让你父皇再下旨罢你的都督之位，再把你召回京城！”

　　“您怎么又提这个！父皇都骂过我好几回了，我都改了还不成！”李愔一挤眼睛，母亲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竟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才要反驳几句，却听到父皇驾临，再也闭口不言。

　　李世民已近不惑之年，挺拔而英武，眉宇之间多一分书卷气，又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今天他的心情不错，一一端详过儿女，便在正中央坐了。“今儿是什么日子，难得都凑齐了！正巧琅嬛也在，父皇一会儿有好东西给你！”

　　“父皇会舍得给我好东西？”高阳公主撇撇小嘴，很不以为然。

　　“你这孩子！永远分不清好话歹话！”淑妃忙替女儿打圆场，亲自给李世民斟了一杯酒，“何事这么欢喜？国事就不必说了！”

　　“家国本为一体，有什么不能说的！适才吐蕃国使者禄东赞大相遣书来报，约七日后可到长安！”李世民的话一出口，最开心的要属李愔了，长安城又要热闹起来，但在父亲面前却不敢表露。

　　“本来是琅嬛要去的，陛下又册封了江夏王女为文成公主！这孩子看来是要永永远远的离开长安了！”宗室女顶替了亲生女儿去往吐蕃，淑妃轻叹一声。

　　“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李世民摇头而笑，“不但是吐蕃，天竺、大食、仲格萨尔以及霍尔王也同时派了使者求婚，他们均希望迎娶大唐的文成公主，双方永世修好！这才是让朕为难的地方！”

　　一时之间，淑景殿里再没了声音，果真是个难题，公主只有一个，却有这么多国家求婚，还真是不好办！萧可低头沉思着，这个故事似曾相识，忆起了儿时看过的连环画，不就是六试婚使吗？兴奋之下脱口而出，“不如出个难题考考他们，谁答对了谁娶公主！”

　　就像悄无声息的地方掉了一根针，话音未落，萧可方知后悔，幸好有李三郎出来替她说话，“父皇，您别听她的！她这个人就是梦到什么说什么！”

　　李世民似乎觉得还有理，挥手制止他儿子，第一次正视这个吴王妃，“出什么样的难题呢？宣儿！”

　　他还当真了！一时半时，萧可能想出什么题目，就差了抓耳挠腮，谁让自己多嘴来着，硬着头皮回答道：“这题……不能太难，也不能太简单！太难，会显得大唐没诚意！太易，呵呵！娶大唐公主不就太容易了吗？”察言观色，在场之人并无异议，萧可便放开子胆子，“这题目现在是真不能说出来，您想啊！万一在场之人谁走漏出去！您怕是要找六位公主了！”

　　李世民愣了一下，随即又呵呵一笑，“萧家有女如此，恪儿好福气呀！这样也好！朕就封宣儿为执事官，掌管出难题考婚使，另外由江夏王李道宗主持盛宴！”

　　“父皇，她不行！”李三郎是一口回绝，萧可有几斤几两他还不清郴。

　　“她不行，那你来？”李世民把目光移向儿子，满含笑意。

　　“儿臣最不会出题难为别人！何况，和亲大事岂可当儿戏！”李三郎说得是振振有词，他的王妃胡闹，父亲也跟着纵容，出难题，国家大事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就这么定了！”李世民看来是拿定了主意，长身而起，“传朕的旨意，从今日起，宫中六尚局、内侍省随时听候吴王妃调动，有怠慢者，决不轻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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