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夜间已近三更,湖波微澜,铜壶里的油不知不觉已是在两人的忙碌中即将烧尽。司马有月抬手用袖子擦了额上的汗,低低说了句:“阿角,去外间厨房拿些灯油和热水进来。”
阿角愣了一下,看了眼已经昏睡的商桦,将手里的药瓶搁在桌上就开门出去了。
刚走过廊子,她便看见了一人斜斜靠在侧门上,两人顿时对眼惊愕。
“商桦怎么样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
两人同时而语,又是一阵尴尬,阿角抿了抿唇,便道:“月姐姐已经给商姐姐封了大穴,现在还在昏睡,应该不会危及生命,你知道外间厨房往哪走?”
青衣男子起身,睨了她一眼,似乎缓了口气,便往左边廊子走去。
“随我来。”
阿角跟着他,看着他背影晃在廊上的油灯下,脑子里一直是商桦姐姐昏睡前的话语。既然他是隐庄五音里的羽,也是将商桦姐姐救出来的人,那他一定知晓自己被带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脑子里一直想着萧鸿面色苍白的脸,她下意识揪住了自己的衣角,直到两人前后走到三层外间的厨房。
见着羽停下,回头望她。
“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阿角看在站在门口清瘦的男子,嘴角微动,酝酿着话语,已是鼓着勇气问道:“萧鸿为何要对商桦姐姐下手?”
这话问出,那青衣白面男子看着她的眸子愣了一瞬,紧接着不屑的哼出鼻音,满眼露出了讽刺。
“妳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
阿角顿时被他这句话呛得有些茫然。羽一手已是抵着门,俯身逼视,阿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后退了一步。
“既然知晓他姓萧了,还有何好问的。或者,妳立马滚下船,去问他为何要这样。”
男子的声音明显带着丝恼怒,阿角被他这般吓得有些无从反应,眉头皱起,已是一手推开他,往外间冲了进去。
阿角回来时,司马有月已是将扎在商桦穴道的针全数拔了出来,听见门声侧头看了眼她。她手里正端着热水,看着微弱亮光下的美人姐姐的面容,竟是有些苍凉。
好不容易将商桦的身上擦净,换了衣服,司马有月已是疲劳不已。阿角看着木盆里的清水染得血红,心里阵阵的不是滋味。
“好了,阿角妳让门外的羽,把人给抱走吧!”
听着司马有月这么说,阿角眼里光闪了下,便开门将羽唤了进来。看着他疼惜的将商桦抱起,带着丝感激看了眼司马有月,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这时,阿角也终于忍不住,双眼滚出泪珠,站在那灯下,影子随着摇动的光,摇晃着,就像她那脆弱的心,惶惶不知所措。
司马有月看着她,对她招了招手,阿角听话的过去,被她轻柔地抱进怀里,喟叹:“妳怎么哭了?心里憋得难受?”
听着她柔美的声线,阿角眼里的泪更是绝了堤。
“原来我们那坚强顽固的阿角丫头,也会为情所伤啊!”
司马有月一下下抚着她哭得抽动的背,故作轻松,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其中的酸涩。
“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也不帮上忙!”
有月摇头:“妳刚才不是已经帮我了么。”
“可是,是我害了商姐姐啊!要不是我那么相信萧鸿,也不会......”
“傻丫头,有些事情谁也不会想到的。何况,情不得已,有时会麻痹了自己。”
有月的话,像是砸在心里的石头,让阿角沉重,这些她从未有过的感觉,显然让她有些缓不过气。
等阿角哭得累,困了。司马有月才将她安置在床上,窗外清风微凉,她将被子与她盖上,才出了房门。
天色暗黑,司马有月一人步至船头,扶着木栏,夜风带着潮气吹散了她发,灰蒙的月光下,隐约能看清她发丝里的几缕银色。两年前的今天她也与阿角一般,不知情为何物,悠然自得,却是不知不觉中深陷沼泽,伤透了心。
有些事情就像注定了一般,商桦甘愿赌上性命,也要了断。而,她呢?满心的逃避,终是让她无路可退。
一室之中,灯光明亮,空气中却是带着丝凝结。
华服子车珀看着侍女将碗里的乌黑药水,喂进床上斜斜躺着萧鸿口中,才叹了口气,回头冷眼看了下坐在桌前的白衣男子。
“唐灵的毒太过阴狠,现下他已经没了生命危险,但是毒未除尽,以后肯定是会留下隐疾,你先好生让他养着,等找到解药了再说。”
说完,子车珀看了眼隔壁间的孩子也已经安然无事,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灌了口水,擦了擦额头的汗。此刻,白衣男子已是起身,依旧如泉水的嗓音竟是难得冰冷。
“子车珀你可是有话对本王说?”
顿时,子车珀全身一僵,收回擦汗的手,看着那面貌俊美却冷峻的男子,咽了口口水,毕竟之前他见识过这人的狠毒,不由懊恼那商桦,竟是把他一人丢在了这狼窝里,为了保住小命,他可是拼了浑身本领,才救活了那中了蚀心散狼崽子和那可怜没娘要的早产婴孩的小命,就算这群人不看他身份,也因他医了同伴而放了他一马。
想到如此,子车珀装得无奈,拿出插在腰上的折扇,展开扇了扇,便道:“不是本公子不说,说了你也未必能找到她。人家有意避开,就算你真把她抓回来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四王爷,本公子还是劝你别折腾了,现下她早已经坐船离开离州......”
“她去哪了?”
子车珀本是好心相劝,却是被他冷冰冰丢了另一句,不免有些窘,轻咳了一声。
“本公子哪知晓。”
听着他这话,白衣男子漆黑的眸子沉了沉:“既然你这般说,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他指尖叩响,一袭黑衣瘦小的人已入了屋子。
“主子。”
子车珀见着那面貌冰寒,眼眸湖蓝的秀美人儿一出现,顿时平庸的脸上一阵煞白。对着那向他走来的黑衣人,畏惧地退了几步。
“喂!萧澈不待你这样对待恩人的,本公子可是救了你老弟和那孩子!”说道此处,见着那黑衣人过手就要向他擒来,子车珀不免大喊:“你别过来啊!上次被你打的那处还没好了!要不看着你是女人,我......”
就在此刻,隔壁间传来脚步声,男子温润的声音透着丝疲惫。
“四殿下,下官有事想问珀琳公子,可否通融一下。”
话音刚落,黑衣塑身的清俊男子,从帘下出来,子车珀大颗的眼珠一亮,仿佛见到了救星般,推开向他而来的寒,跑了过去。
“祁大人想问什么,本公子都一一详细给你解答!”
说着,他竟是睨了眼那处面若寒冰的白衣萧澈,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揽起祁言的肩,将他往外屋带。毕竟面对温和的祁言,比呆在里面被阴险的萧澈整死不知好多少倍。
子车珀刚抬步出门槛,寒闪身就拦在了门外。祁言回头看了眼萧澈,他已经淡淡说道:“寒,让他们出去。”
“喏。”
明月如幻,两相茫茫。
望着那前方隐没在月影下的孤寂黑影,子车珀不由心中叹息,商桦啊商桦,妳真是害人不浅呐!
正在这时,前方男子顿了脚步,已是回头看他,隔着微弱的银光,水褐色的眼底一片暗色,声音明显透着沙哑的倦怠。
“她有什么要你带给我的么?”
子车珀听着祁言出声问道,不由愣住,随即将拿着扇子的手套在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喟叹地递给了那面色憔悴的男子。
“确实是有样东西,她让我亲手给你。”
祁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个装着干枯荷花瓣的透明琉璃长颈瓶,映着银灰光华,透着水蓝的细细亮点在花瓣碎片上,像是夜明珠磨得粉末散在其中,润进了花瓣里,闪着如梦如幻的光彩。祁言看着琉璃瓶子里那残碎的美丽,似乎就像她,心痛的让人难受。
“这里面是你送她的那朵,她说把欠你的都还清了,以后忘了便各不相欠。”子车珀双手收在袖子里,说着这话,心里也是有些不忍。
祁言看着手里瓶子映着光,染了满手。忆起煞那间,商桦眼中掩饰在淡漠下的闪动,不由将手里的瓶子紧握。
“要是能忘记,她何必还将这些还给我。”
子车珀听着他的低叹,不免抬头。眼前的男子被光华笼罩着,清隽的五官就算隐没在影子之下却如若明朗,这样的男子叫人心暖,也叫人不忍伤害,更叫人自惭形愧。他也终于明白了像妖面商桦那般淡漠如冰的女子会如此对他,原来她也需要温暖,也需要那份爱意。只是,这份爱情太过措手不及,从中的千山万水,岂是她想断就能断的。
子车珀摇头感怀,毕竟自己没有他们那般刻苦铭心的爱过,不懂也不明白。就连司马有月那般灵动的女子也只能逃避。这让他不免想起他那可怜的阿角丫头,现在应该哭累睡下了吧?也不知自己那些话,把她拉回来了么?爱情的陷阱太可怕,他不想她去受难,那样只会太痛太苦,他实在不忍心看到阿角变成另一个司马有月与商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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