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夏宫永寿殿,殿中金龙盘柱,祥云挂顶,新王玉尚即位,众官云集,一派盛举也。——《北朝.夏记》
庚午时分,新王祭坛,百官陪同,升坛降坛,燎祭天地,礼成回朝。
金銮车上,幕帘微动,从东门入宫,石路阵阵,晃悠悠的让里面的人有些不适。巫马玉尙托着下颚,斜斜的靠在龙椅中,一身金线龙腾华服,宽大而华繁,虽说是宫里最好的女工所制,却是极为不合他的身,毕竟这是先帝在位时用了四年时间所制成,是准备他成人即位所用。殊不知,天威难测,还没等他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先帝驾崩,上天享福去了。
坐在耸动的车上,玉尚不耐烦的抬起袖子,本是把玩着那过手的丝锦上绣着的通透翡翠,却是有意瞥眼那车鸾下骑在棕马上的紫衣银发男子,此刻正值烈阳高照,光线打在男子的身上,竟是诡异的让人觉得刺目。白玉梳起半发,披肩淡金色的发竟是就仿若吸收的日照的光,银白的几乎透明。
这时,马上的凤然察觉到车鸾上的视线,他优雅侧头,与他相视淡笑。
“天气炎热陛下可是累了?”
他的声音依旧柔润如水,轻轻缓缓的。可听在玉尚耳里却极为不爽,看着那紫眸华美,肤色皓白的妖艳男子,他不屑轻哼,撇开视线,便不予搭理。
看在凤然眼里不过是个孩子的倔性,也不与他多说,依旧回眸正视前方,随着金銮往前殿而去。
到了那前殿,宦官一声呼:“王归朝,嘉礼起!”
巫马玉尙本是望了凤然那一眼后,忆起了昨夜的事,一时不知,竟是被这尖削的声音吓了一颤,抬眸时已是发现寝殿一干大臣望着自己,不由尴尬。
新王入了大殿,立于龙殿之上。国师凤然紫衣华貌,侧与而站,手执策文,奉读宣召:“嘉元年,厉帝嫡子玉尚,谦恭慈顺,在孺而勤,宜奉郊庙,承统大业......”
那如琴弦拉奏的声音,悠悠扬扬,巫马玉尙立于其后侧,看着他一头的淡金发丝,突然想起昨夜他气愤奔于他殿中所看所说的一幕。
紫眼深邃,寒魄摄心,他说:“不服?你能有多能耐,我给你十万兵力,任你挥霍,如何?”
玉尚本就知那虎符定是凤然从先王那所得,想着他是用自己的身体肮脏换来,那厌恶感便像百味杂乱,让他更不是滋味。
男子如幻的声线读着那枯燥乏味的诏书,不由多了分难得的动听。然,巫马玉尙听着这样的声音,只是会让他忆起那嘲讽的轻佻态度。这让巫马玉尙心里烦躁不甘,手指紧握。看着那清瘦如松的淡紫背影,他顿时觉得自己不过这人猫爪子下的一只玩弄老鼠罢了。
直到忍受着那宣读的结尾,他坐入金龙椅上,看着大臣们跪拜恭贺,眼底一片嘲弄。看着凤然将锦盒玉玺呈来,巫马玉尙却是不接。漆黑的眸子看着他淡紫的瞳,是怒火后的嚣张而跋扈。
这一刻授礼的停顿,已引起了下殿大臣们的讶异。
就在这一片愕然中,龙椅上的巫马玉尚已是一声嗤笑:“凤爱卿,这位子坐得可真不舒服,你试试。”
说着,他竟是起身一手拉过手握玉玺的凤然,将他推到龙椅上。霎时,殿下的大臣们倒吸了口凉气。就连那立在人群中脸色本就淡然的江华,也不知所以的眉头轻皱。
看见那紫眸中的转瞬即逝的讶然,巫马玉尙竟是有种报复了兴奋,嘴角勾起,低头已是对着凤然轻声说道:“如果我不陪你玩了,你还能把我怎样?”
几丝热气扑过凤然的耳间,他刚才之举确实让他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太嫩了。
凤然微侧脸庞,依着玉尚刚才的那招,吐气如兰,侵扰他颈间,淡笑道:“玉落尽毁,不能瓦全这理,难道陛下不懂?”
“你......”
“这没权没势,只得招人蹂躏,下官可是体会深刻啊!或者,陛下也想试试?”
“凤然你别太过分!”
两人低语,殿下的人虽听不见,也因国师被新王拉坐在龙椅之上而惶惶不安。
正当殿上二人剑锋对峙时,那太尉晁盖已是上前悲愤。
“陛下!仪式未完,您三思啊!”
随着他这一声,几个大胆的大臣也纷纷跪拜喧声。
巫马玉尙回头,脸上已经很是不耐烦。正在这时,凤然也从龙椅上起身,单膝下跪将玉玺奉上。
“陛下,这玩笑虽出奇惊人,可开不得啊!”
这男人的装模作样,真让巫马玉尙抓狂,不过转眼人已经换上了虚伪的面孔。一手夺过他手里的玉玺,坐回了龙椅。
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终于在大臣们伏拜高呼万岁中结束。
之后,那市井歌谣,也随之新王让位国师的玩笑话,问声四起。
阿角在一阵摇晃中,从睡梦里醒来,望见屋里空荡,司马有月也不知去了哪里,便起床要出去。正巧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她以为是有月回来,便急急的去开门,入眼之后,便被眼前的人惊住了。
“妳怎么会在这里?”
出现在她眼里的正是青衣月娥,她手里正端着铜盆,盛着清水。
“青儿姑娘,可需要洗漱?”
阿角被她这么一问,愣了又愣:“妳到底是谁?”
“她是萧鸿的人。”
“......”
一声清幽的男声突然传来,两人想廊头看去,一袭白衣的男子双手交叠,向她们慢悠悠的走来。
而这男子,阿角从未见过,立体深邃的五官,湖蓝的眼眸,稚气的脸,不似中原人样貌,像是西边的异族。但,他的话音却是正宗的扬州口音。
这让阿角不由有些困惑,可较之困惑,她更在意的是眼前这样貌秀美的青衣女子。
“妳是萧鸿的人?”
月娥低头应道:“是,奴婢叫月娥。”
想起昨日的发生,看着她,阿角一阵阵的难受,不免口气也有些冲。
“妳来这里干嘛?”
“不喜欢的话,妳可以把她杀了。”
轻飘飘的男声又插了进来,阿角回瞪过去时,那白衣少年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大红苹果,悠哉的在袖子上擦了擦,递给她,问道:“吃么?”
“不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
听着阿角没好气,白衣少年只是挑了挑眉,大口咬了那苹果嘎嘣一声脆。
见这陌生少年自得吃着苹果,阿角不由皱眉:“你又是谁?”
被她这一问,白衣少年咬碎了苹果,刚吞下,脸上竟是有些夸张的不可置信。一手指着自己,道:“妳可是被我带到船上的,怎么忘了?”
这时,另一边的月娥望着他,脸上竟是惊疑煞白。
“你是白徵?”
“对了!”
看着月娥脸上的错愕,白徵对着她嘴角勾勒出漂亮的弧度。
月娥竟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悠然的少年,竟是昨日杀人如麻的刹影白徵。当她不自觉的摸上自己被他伤到的颈脖时,心里已是发凉。
看着她不知觉的动作,白徵只是耸肩,回头又看那被雅月下令救回来的丫头。
“有月让我转告妳一声,这女人你要是不要,便由我解决。毕竟,是我疏忽让她跟上了船。”
说着,他一口叼着咬得只剩半颗的苹果,从腰间拔出短匕首,湖蓝色的眼眸瞬间嗜血如狂。
“哐当”铜盆落地,阿角见着两人似乎要拔剑而起,心里纠结,也没顾上那信与不信的问题,侧身就挡在了月娥身前。
“白徵,你不能杀她。”
“为何?她要是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可是很麻烦的。”
白徵一口吐下苹果,神情中显然有些烦恼。
“......”
这刻,阿角也犹豫了,她侧头看那已经从腰间拔出九节铁鞭的女子。原本阿角已经因商桦受伤悔青了肠子,现在要是再加上这女子,自己又该怎么办?
“青儿姑娘,妳不必为难,主子既然让奴婢来保护您,要是连这些都无法招架,便是奴婢技不如人,就算回去也没脸见主子。”
听着她一口一个主子,阿角心烦不已,娥眉皱起已是对着白徵大声而道:“等船靠岸了我一定赶她下船,定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这可是妳说的哦!”
阿角没想到白徵竟是这般轻易就被自己说服了,见着他蓝眼里淡去的血性,不由舒了口气。
可,正当他收起短匕首,蹲下身又捡起那半颗苹果,在袖子上擦了那没咬的一处,正要起身离去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何事,倏地的道。
“哦!忘记告诉妳,我们这船直达夏国通衢河,船上装备充足,其间是不会停船的。”
阿角被他奄然的慢一拍,惊得讶异,不免开始怀疑那杀人如闪电的白徵,是这白衣少年么?还是他是故意说慢一拍的?
恍然之间,阿角后知后觉,已是对着那白衣背影愕然不已。
“什么?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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