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纳兰大有好转,早饭吃了很多,说话比前一天也有了力气,这种突然的变化让我们感到与平日不同,心里面想着或许是老天开眼,把纳兰还给我们了,但却高兴不起来。
“媚儿,扶我起来,我想写词。”
“好。”
媚儿扶着纳兰坐到床前的书桌旁,我坐在摇椅上,李煜弹起古琴,只有悠扬的琴声,再无他声。
纳兰写一句,媚儿就念一句。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
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这首词,好让人心痛。满眼春风百事非,纳兰抬头朝我微微一笑,那一笑,是多么苍白,又多么温馨,像是在道别,也像是在留恋,那么多的话如今却只能用微笑来诉说。我也以充满情意与回忆的微笑回应着他。
望着纳兰,看到他呼吸开始困难,却忍着书写最后的诗句,好心痛。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媚儿话音刚落,纳兰手里的笔落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向前倒在了他的词稿上,死在了他最爱的诗词上。
“容若——”
“纳兰——”
“成德——”
媚儿把纳兰的头搂进她的怀里,默默的流着泪;我傻傻的坐在那一动不动;李煜手停留在空中,不知该放到何处。
“发生什么了?”李恪突然冲了进来,看到眼下的场景,除了震惊的表情,也不知所措了。
纳兰容若,本名纳兰成德,知道你不喜欢纳兰性德,我们也从不那样叫你,只是,你走的好浪漫,好温暖,却残忍的留下我们。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还记得我们对诗吗?我们的初见,我们的默契,一切都仿佛还在昨日,温馨的笑容,傻傻的问候,腼腆的诉说,只是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远走?
容若,容若,你回来……
最后,是媚儿打破了死寂的气氛,“你们开心点,别再让成德难过了。他喜欢你们笑,笑着送别他。”
我从摇椅上站起来,头脑空白,身体不是我的,虚脱了过去。
睡梦中哭醒,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醒了,吃点饭。”李恪说着就要喂我吃东西。
“拿走。”
“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行吗?”
我把头扭到了一边。
“让我来吧。”
“你别忘了你怎么答应成德的,难道你要让他伤心吗,让我跟着伤心吗?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难得你忘了你的誓言了吗?你要是想死,那我还不如在你之前跟成德去了呢!”
我转过头,看着媚儿,我没忘,又怎么会忘。
“容若呢?”
“做法事呢,过了七天,就送他会梨园,他最喜欢那里。”
“他陪着李义一起走,路上都不会孤单。我要去送他,我吃饭。”
……
纳兰还是走了,种种迹象表明着他的人生就到此结束,或许他也解脱了吧,留下活着的我,李煜,该怎么办?
纳兰走了,半边天不在了,心中对李恪的埋怨却没有了,他肯定也很伤心,可我却还是不能够和他说一句话。这种折磨,足够让他痛恨自己一辈子了。
纳兰过世的第四天,李恪来到我的房间,手里拿着匕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知道你恨我,趁纳兰还没走太远,把我杀了,我去陪他,正好解你心中的恨。”
说着拔出了刀,递到我的手里,紧紧握住我的手,朝着他的心脏扎去。我使劲向相反的方向使劲,两只手夺着匕首,喊道“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
抢不过来锋利的刀,只见四只手握着刀在他的胸前晃来晃去,好危险。
“快来人啊!”我嘶声裂竭的大叫道,“快来人啊!”
李煜突然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就向我们就冲了过来,二话没说,一手握住了锋利的刀身,鲜血哗哗的滴落下来。看到这种举动,我和李恪瞬间清醒了下来,同时松开了手,之后李煜才把手打开,刀子落到了地上,血渍沾满地板。
“够了没有,如果你想死那你就自杀,为什么一定要若儿杀你,你以为她杀了你她就解恨了?你错了,她一直守在纳兰的旁边为的什么,她是在为你赎罪,你知道吗?发烧,全身疼痛难忍,还要照顾纳兰,为了让你不那么自责,她忍受着。可你呢,你要让小若杀你正如你害死纳兰内疚一样,然后也让她难受一辈子吗?你怎么知道她恨你,你怎么知道?这些天,你有没有好好看过她的伤,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好好给过她安慰。你要算个男的,就把你该负的责给负起来,而不是像个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
“啊——”李恪大叫道,在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求你们。”我哭着哀求道。
……
一夜未眠,这几天习惯了孤独,一个人撑着种种磨难。
“若儿,我,菲儿,可以进来吗?”
“菲儿姐姐,请进。”
“怎么样了,都憔悴成这样了。”
“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毕竟纳兰是个大人,李义才是个孩子。我今天过来是替殿下求情,希望你原谅他。我知道你和纳兰之间的感情深厚,可是都不可能回头了,就不要在折磨活着的人了,好吗?”
“姐姐,我和他的事让我们自己来处理吧!过几天我就送纳兰回长安,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也再不打扰你们的生活了。”说完这席话,像是在诀别,我哭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你要让我跪下给你赔不是,你才能打开心结吗?”
“万万使不得,菲儿姐姐,我没恨他,也没生他气,只是觉得我们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给我点时间,求你了,别逼我。”我的头好痛,心绪低迷着。
“那好吧,不要太难过了。”
不要太难过了,不要太难过了。
七天已过,李义先行出殡。今天,我们也将送纳兰北上回长安,回到最初相识的地方。
收拾好行囊,以为这辈子再不会走进长安一步,却要在一年之后离开这里,预感到再不会回来,五年后美好的回忆都留在了这里,我却什么都带不走,却因最近的事,让记忆都显得那么苍白,我还剩什么?
“我前几天已经上书给皇上,等待答复,你跟我一起走吧,正好多养养身上的伤。”李恪劝着我说。
“不了,我要陪媚儿一起走。”
“若儿,原谅我,我……”
“照顾菲儿姐姐,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你想到了吗?”
“叫李璄吧,希望他有一个快乐的人生,不再受那么多的苦难。”
“好,我记下了。那我跟你们一道走吧!”
“别闹了,如果你一定要来,那我在梨园等你。”
和四个小孩子道别,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分离,那种天真,那种无忧无虑,令人羡慕。一年半来的到访,和菲儿姐姐有了深厚的感情,分别,依依不舍,拿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安慰着彼此,欺骗着说会有机会重逢的。
我们上路了,再见潭州,一个说爱你很难的地方。
生与死,爱与恨,回忆与难忘,快乐与缠绵。
天上人间,昨日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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