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无边,良宵玉宇初圆月;太平有象,火树银花不夜天。
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到了,道路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供人们欣赏。这与花灯节不同,花灯节是主要是许愿,虽也彻夜难眠,但也只是河边热闹。而元宵节却不同,前后三天取消宵禁的限制,以方便人们赏灯,因此条条大道都是车马塞路,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这几天我没有外出赏灯,只是猜想着那些花灯一定很漂亮。在府里休息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在正月十五这天我终于踏出了府门,进宫去给父皇与母妃拜个晚年了,也被母妃留下来多住几天。
李恪说他去找皇上,说要离开长安,离开这个他出生又让他伤心的地方,离开这个不尽人意让人无法发挥才干的地方的事。也是远离尘嚣,远离兄弟间的勾心斗角,远离尘世,只做个逍遥的人。
杨妃知道李恪的心思,也默许了他的行为,还跟我说也许离开对他来说是个好的选择,对于他自身来讲也是个好的归宿。
如果皇上同意李恪离开,那么我将不顾一切的跟随着他,但只怕是要与纳兰和媚儿分开了,虽有不舍,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分别纵然感伤,但我们都会相信别后重逢的喜悦,也都会有这一日的。因此,这个元宵节显得特别的不同。
我在杨妃的宫里一直等着李恪回来,当终于等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愁眉苦脸的,似乎是碰了壁,莫非皇上没有答应他吗?
“怎么样?没精打采的,是不是父皇没有答应你?”
他点点头,说,“父皇不肯放我走,说出了正月要让我去劳军。”
“那父皇为什么不同意啊?”
“不知道,或许是他知道些什么吧,知道如果这样放我走,对我有些不公平,毕竟,唉,不说了。既然父皇让我去,那我去就是了。”
“因为长孙无忌,两度委屈了你?”
“知道就别说了,让我伤心。”
“哼,不走就不走呗,还有我们呢。”我安慰着他道。
“对了,刚才我把李煜大哥给父皇引荐了,父皇让他随纳兰一起,不管我们怎么样,这下他们的生活都有保证了。”李恪长舒一口气。
“你真太有心了,难为你了。”我赞叹道。
“这倒不算什么事,关键是我希望父皇肯放我走。”
“那就等你劳军回来呗,到那时再去跟父皇说。对了,你劳军要多久啊?怎么安排?”
“具体的还不清楚,不过这一去时间肯定短不了,你想啊,路途那么遥远,还有公务,估计至少要半年了。”
“那你什么意思?不带我吗?”
“那么偏的地方,带上你怕你受不了啊,再说我又不是去玩,带上你也很不方便。”
“那你就是嫌我麻烦了,哼,真是的。”我把头扭到了一边,生气的嘟哝着。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啊。”
“我不要听,不要听,反正你到哪我就跟到哪。”
“好了好了,到时候再说好不好,我争取带上你,就怕你吃不了那苦!”
“天底下还有什么苦是我吃不了的?”我瞪着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或许是他突然想到了我所遭受的罪,一声哀叹,轻轻说了句,“我是不想你受马背上的颠簸,不想你受塞外的沙尘,不想你再受伤害。”
如此让我心疼的一句话,如此让我心动的一句话,如此让我无言以对的一句话。
李恪为了劳军的事天天忙碌着,无暇顾及我,这也顺便抽出了空挡留给了我和纳兰、李煜,有些事情迟早要说清楚的。
说来也巧,一月末的一天,媚儿不在,纳兰、李煜休息,在四合院里我们有了一次重要的谈话。这一切的开始,还是纳兰先打破的。我泡了茶,龙井,淡淡香气扑鼻而来。而我多么希望我们的谈话也可以是这种淡然的。
“李煜哥,我们有些话想跟你谈谈。”我说。
“好,有什么话尽管说。”
“从嘉,南唐后主,我说的没错吧!”纳兰严肃的说道。
“你!你们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李煜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们。
“你的一切我们都知道,因为我们同你一样,都不是唐代的人,也可以说我们是你之后的人,所以历史上你们经历过的一切我们在史书中都能够看到。”纳兰解释着。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皇帝,也是个亡国的皇帝,你们早就知道,所以一直苦苦找我,找到后又瞒着我,是想看我笑话?”
“不,是因为我们是同类人,有些话只能我们之间说,而且将来发生的事情也只有我们自己商讨。因为当时我刚来的时候感到孤单与寂寞,有了同类,我感到我不再是一个人。”我说道。
“将来?又怎么不会是一个人?我们还能够回去吗?回去又能怎样?我们慢慢会在这里生活并融入这里。其实和你们相处的这些日子里,我挺快乐的,也很留恋,与其离开之后回到痛苦中去,倒不如留在这里和你们在一起。”
“从嘉兄,那日你在吴王府里面说了一些话确实让我捏了把汗,真担心你会说漏,所以,今后在恪兄面前一定要小心。”
“他不知道吗?难道你们从来没有说起过吗?”
“说过,在我们之前还有雅鱼,她是勾践的夫人,当我告诉恪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骗了,很生气,因此我们再也不敢提这种事了。”我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叙述着。
“哦,原来如此。好,我答应你们,不跟他讲。”
“在你之前,我们已经有了很多故事,以后可以让容若慢慢讲给你听。”我接着说道。
“好,看着你们就不像没有故事的人,想必故事也一定很精彩。”李煜调侃的说了一句。
“多是些折磨人的东西,为了爱,不管是朋友间的友爱,姐妹之间的亲情,还是男女之间的情爱,总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总是要经历些风风雨雨与悲欢离合。”我说。
“我把这些事都看在眼里,曾经也经历过不少生生死死,想必从嘉兄也没少遇到过吧,看来我们都是相似的人啊!”纳兰感慨的说道。
“如此一来,我们都能体会对方的感受了,不必再说什么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李煜说道。
“呵呵,真是巧啊,当初我和纳兰相遇的时候都说过这句话,今天你又说了。”
“是吗?看来老天让我们相遇也是有机缘的啊!对了,你们都是从什么时代过来的?”李煜问。
“都是千百年之后了。”纳兰说。
“千百年,不短的时间啊!”
“从嘉哥,你在南唐,你的亲人,你……”我真有些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的心已经死了,彻底的死了,我没有什么亲人,我只是一个孤独的人,一副躯壳,我的灵魂早就随着我挚爱的人埋入地底了。现在的我只不过是偷生,如果不是意外的来到唐朝让我苟且偷生,我怕是现在早就死了。”
“别这么说,从嘉哥,既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么就是老天再给我们一次重生的机会,让我们去感受去经历与旁人不同的另一种人生,我们也就不该辜负这样的重生,去寻找我们想要的,活出另一自己来。”
“若儿说的好,但你年纪比我们都小,太多的生死存亡你或许从没有经历过,说的简单,做起来却未必容易啊,心里的那道坎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迈过来的。”纳兰解释道。
“我同意纳兰的说法,心中的爱早已枯萎,等待重生所需的时日吧。”李煜说。
“如果我们都是心存有爱的人,那么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浇灌我们爱的源泉,我找到了,相信纳兰也找到了,从嘉哥,你也会的。”
“谢谢你,小若,但是,但是我不会了,不会了。”李煜流露出绝望的眼神,声音也逐渐低沉下去。
“我相信,你也要相信,我们都是寻爱的人,只要努力寻找,老天不会辜负我们的。”我坚定的说道。
“为什么和你说话总能给人一种希望?”李煜问。
“我也觉出来了,你总在相信着什么,哪怕你受过那么多的苦。”纳兰跟着说。
“嘻嘻,挺过来就是好样的,我们只有笑对上天的安排,上天才会笑对我们的安排。”
我不知道为何我总是能宽为别人,却宽慰不了自己。有的时候别人告慰自己的时候却听不下去,而到了自己劝别人是多么希望对方能够听进去,换位想想,多数也是很难的。人不管遭遇什么,总是要靠自己才行,自己的心也只有自己能够管得了。
今天的一席话,我想我所说的并不无用处,多少都会留在我们心中一些痕迹,就像他们所说的我带有一种希望,这种希望会给人振奋,会让人有勇气,让曾经受伤的心再次重新愈合。其实我不可求有多少功效,哪怕一点点,也就足够了。
“小若,有句话不知道我该不该跟你说,你还小,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回到你的世界去吧,不管怎样,你和这里的差距实在不小,所以……”李煜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说实话,在我的世界里确实没经历过什么,也根本无法和你们相比。但是,来到唐朝,我觉得我经历了我无法想象的一切,有了这些,我想我不比你们差什么了。”
“若儿经历的我都看在了眼里。”纳兰说,“可是,你的年代对于我们都是未来时的,而对于你还是现在时,为了这个一生要放弃那个一生吗?”
“我不知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至今没有想清楚该怎样选择。我舍不下这里,又牵挂那里。求你们了,不要让我想这个问题了好不好?”
“谁?”纳兰突然冲门口喊了一声,说着就去开门。“媚儿。”纳兰脸色一惊,我与李煜也被吓了一下。“媚儿,刚才我们的谈话?”
“我不骗你们,我听到一些,对不起。”媚儿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害羞的低着头。
“容若,算了。媚儿,没事。知道了就知道吧,反正早晚也是要知道的。”我说。
“可是,恪兄那怎么办?”纳兰焦虑的问道。
“相信媚儿,她不会说的。再说,这两天他就要去劳军了,不在长安,等他回来,一切都恢复平静了。”
“郡主,你放心,我不说。只是你们,突然让我觉得好陌生。”
“不会的,我们没有变。”
“有一天你们会不会都走了,就剩下我。”媚儿担心的说。
“不会的,我们不会丢你一个在这里,是不是,容若?”
“媚儿,你放心,有我在,有若儿在,你不会孤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媚儿终于还是知道了,她的忧虑我很理解,如果是我,我又何尝不是这样。你身边的人一直都在瞒着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当揭露出来的时候发现你们不属于同一个时代,那么就注定会有奇怪的事发生,那么最悲哀的便是分别。分别,时空的隔离。我舍弃不下李恪,舍弃不下媚儿,舍弃不下在这里的种种,我怎么能够没有牵挂的回去?难不成我心底已经做下决定了吗?那么我的衡哥哥与嫕姐姐该怎么办?我的家人呢?我的玉乔呢?看来我注定是要辜负一方了,虽然不愿考虑此事,不愿意被这件事烦扰,可是我觉得或许是该做个决断的时候了。即使我做下决定,那么老天会为我做出怎样的决定?如果他不留我那又该怎么办?如果我的回去又如我的到来一样突然,我又能怎么办?
“切勿多想,记住回家的路,总有一天会有一条路让你选择”,冥冥之中突然听到了老伯和大师的话。或许是这样吧,有些路我无法把握,只能接受,能把握的只有我和李恪的每一天,和大家的每一天。
我抬头仰望天空,好吧,烟消云散,这一天过去就不再提了,我要好好做一个唐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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