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依听到如此揶揄的反问句,立刻板起了一张脸从锦榻上坐起:“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爱上一个敌人。”
“那你和夜景阑还真当是半斤八两。”夜修园由着侍卫推着来到锦榻前,“太医说了,你身子弱,我可是纠结了许久,方才同意你下地走一走,现在你还是老老实实躺在榻上安胎吧。”
夏雪依撇了撇嘴,非常不乐意:“整日都要我躺在床上榻上,都快成为木乃伊了。”
“这木乃伊又是何物?”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千年古尸。”
听到这样的话夜修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了起来:“快把手放在扶手上呸三声,童言无忌!”
夏雪依立刻照做,然后扑哧的笑出声来:“王爷,你这样子还真像那些婆婆妈妈呢?”
“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怎么就那么长不大呢?”夜修园心中那份强忍的悸动再次浮现心头,他忍不住将修长的手伸到夏雪依前,当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脸颊时,手指一麻嗖地收了回来,感到自己的失态,他唯有用掩嘴轻咳来掩饰。
“王爷,你身边的高人医术如此之高明,为何不让他治你的病。”夏雪依见到夜修园的指甲越来越白了,也看到他日渐消瘦的身材,自然明白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只是他意志力强熬了过来。
“既然是高人自然有高人的脾气。”夜修园的嘴角洋溢起苦笑,“你好好休息吧!冉儿,好好看着你家小姐,可不能再让她蹦蹦跳跳了。”
充满关切的叮嘱传入夏雪依的心间,让她的揪紧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如果她不是宰相之女,如果他不是当今王爷,他们之间是否能再亲近一些,如今一道道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到的帷幕挡在他们中间,让他们敢看不敢爱。
夏雪依和夜修园眼神对上的那一刻,仿佛有道电在他们的眼神中射出,让他们的心即将粘合在一起,可这胶水似乎不怎么牢靠,夜修园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别过头:“要不是意妃恐怕你……”他不敢再想下去那是一番怎么样的后果,“你身子不便,就让我代替你去谢谢意妃吧!”
在夏雪依感激的目光中,夜修园黯然失神的离开了承乾宫,他后悔了,他不该为了皇位而放弃自己心爱之人,亲手将她推入这个牢笼之中。
这个牢笼的灰暗他幼时也尝受过,如今……他却……
夜修园的呼吸中清晰可听见低沉的抽泣声,这世上要是有后悔药那该有多好!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她还没入宫的那段时间那该有多好!这是这多好终究还是变成了不可能的幻想,他已经走出了错误的一步,就要被逼着将整盘棋局走完,这里面牵扯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薄命,更有府中那些无辜的仆人。
步步惊心,步步艰难。每走一步他的心都在淌血,争夺天下的野心早已被心中那一份柔情给渐渐磨灭,他现在求的不过是她和那个孩子的平安罢了。
“主子,现在大白天的,我们去意妃宫中似乎有些不妥?”
“雪妃身子虚弱,太医嘱咐不得下床随意走动,我这个做皇叔的去谢谢她的救命恩人怎么不妥当了?”在保护爱情面前,夜修园永远都少了那一份的沉着冷静。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恐怕对意妃不利,也将为您的大业造成极大的影响。”
“这句话是管家叮嘱你的吧?”一想到管家,夜修园心中的那团怒火怎么也燃烧不起来,许是从管家的身上,他感受到了那份从父母身上感受不到的亲情吧。
身后的侍卫沉默不语,也正是这份沉寂给了夜修园一个正确的答案:“管家说的极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不合适,反过来想想,如果不是孤男寡女,那外头也许就不会多了那份闲话了吧。”
“王爷的意思是……”
“你瞧瞧,我那皇兄是国事家事忙的都晕头了。”夜修园似是在岔开话题,“光顾着去安慰贵妃娘娘,怎么就没想到要好好感谢意妃娘娘呢?”
侍卫听了这话完全明了:“奴才这就去办?”
“慢着!”这个侍卫是新来的,嘴巴无毛办事不牢,好需要管家多多提点教育才好,“要是你去了,我这儿怎么办?”夜修园指了指自己的双腿。
这位新来的侍卫还是不清楚王爷府里的一些秘密,只当自己思考不周到,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傻傻一笑。
“羽,这些事情还得靠你去做。”夜修园对着空气说话,话音刚落,一条黑影已经在他的面前一闪而逝,要是不明所以的人可能会被眼前诡异的现象给吓破了胆。
刚才那位显得十分窘迫的侍卫已经见过了这样的情形,从原本的害怕培养成了现在的镇定。
夏雪依似乎说过,就算是胆小如鼠的人到夜王府体验一番,能够直地走出夜王府,那恭喜他,他的胆子已经飞快的升级了,她在心中还打着一个胆大的主意,将夜王府开发成古代旅游景点——鬼庄,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成为古代第一女富婆,只是这样美好的想象很快被夜修园狠心的举动给打碎了。
当轮椅被推倒延祺宫的时候,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倒是来了。望着那穿地严严实实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熙妃,一股气焰就往胸口升起,夜修园双手紧紧捏着木雕扶手,青筋凸起,为了全盘棋局,他唯有忍耐,隐忍是身为皇子要学习的第一课。
“夜王爷万福!”熙妃深知夜修园的地位,身为后妃的她纵然万般不愿,还是要微微俯身向他问安。
夜修园的眉梢轻轻扬起:“熙妃到这里可有何时?”他打量着熙妃紧紧拉拢的衣服和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若是身体不适,找太医看望便是。”
听到这两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熙妃双眸中露出了一丝迷茫,而后这种迷茫变成了骇然,垂眸掩饰过去:“咳……本宫的确身子有些不适,既然王爷有事找意妃妹妹,那本宫就先行告辞了。”
夜修园抬手拦住了熙妃:“哎——我们一家人聊天不用那么客气。本王此番前来乃是奉了皇上旨意彻查雪妃差点滑胎之事。既然熙妃也来了,那也省得本王再去长春宫一趟。”
熙妃拿起绣帕掩住了自己的眼神:“唉!雪妃妹妹的遭遇,本宫也有所耳闻,着实为她感到怜惜。本宫也愿意配合王爷查清这些事情,可本宫实在是琐事缠身,太后最近几日身子也不太好,本宫还要去探望太后她老人家呢。”
说得情真意切,却搬出了太后来阻挡,这番推脱,明耳人都能猜出。
夜修园的嘴角弯起招牌笑容:“既然熙妃要去看望太后,那本王也不好阻拦。”
熙妃优雅转身还未踏出门口,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也不知最近皇上是否有空,熙妃这几日的动向就让皇上亲自来询问吧。”她的身子微微一僵,眼眸眯起,狠戾从里面迸发出来。
只是逃不掉是注定的了,她刚刚走了几步,就看到穿着玄色便服的夜景阑揽着小鸟依人的贵妃缓缓朝她走来。熙妃停下了挪动的脚步,袅袅跪地:“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爱妃请起。”
熙妃优雅站起,可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悲哀,以前皇上都会亲自扶她起身,如今他的身边多了个得宠的贵妃,这语气也比以往来得更清冷些,看来她若再不身怀六甲,很快就会成为这后宫的过客,被皇上遗忘。
“爱妃脚步匆匆,这是要往哪儿去?”
熙妃还没开口,已有人替她回答:“熙妃,这是要去太后宫里探望她老人家。”
她身后的身影慢慢浮出,是坐在轮椅上的夜修园和意妃,意妃见到了皇上,也缓缓见了个礼。
夜修园在不经意间给意妃做了个手势,意妃明了寻找时机进行刚才讨论出来的计划。
夜景阑脸色一沉,低沉问道:“修园,你来这延祺宫做甚?”
“皇上难道忘记了,是您口谕让我来查雪妃之事。”夜修园不急不缓,面无其他表情。
夜景阑嘴角弯起,没有拆穿眼前男子的谎言:“朕的确这么说过,可意妃和雪妃情同姐妹,熙妃秉性善良,而贵妃更是毫无心机,朕相信,她们三个断然不会做如此阴险毒辣之事。”
那份真诚的眼神在四个人眼中是完全不同的意思,夜修园则是双手放在腿上,抱着一份看好戏的心态;意妃的余光瞄向熙妃,心中很是不爽;熙妃和贵妃两人相视对望,主方眼神寒栗,次方的脸色变得煞白。
夜景阑注意到了怀中人的异样,关切的将目光转向她:“爱妃,你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快来人!传太医!”
贵妃羞赧地倚靠在夜景阑怀中:“皇上,臣妾只是有些……疲倦了。”
夜景阑调侃地将手中的扇柄抵在贵妃的下巴上,露出了愧疚的眼神:“都是朕的错,朕不该不懂的克制。”
如此暧昧的话,让在场的宫婢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夜修园趁有些人的目光集中在贵妃身上时,给意妃使了个眼色。
收到了准备行动的信息,意妃在手心里集中起了一股气,在夜景阑拦腰抱起贵妃转身的那一刹那就要往自己的身上打去,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熙妃也不知道再打什么主意,竟然狼狈的摔倒在地上:“哎呦——”
倒地声让夜景阑转身:“爱妃,你这是怎么了?看到朕离去,也不用那么激动吧。”此腹黑狼内心虽然非常欢喜,可面部表情还得露出疑惑的神色,做个好皇帝难,做个演技派的好皇帝更难。
“皇上,你可要为我做主!”熙妃恶人先告状委屈哀怨的眼神瞄向意妃,“妹妹,我就在你那宫里呆了一会儿,哪里惹着你了,你竟然想要置我于死地?”
意妃看了看自己被风鼓起的广袖:“熙妃姐姐,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可是碰都没碰到你。”
“皇上,臣妾能站住,您还是去扶下熙妃妹子吧。”
“朕就喜欢你这善解人意的模样。”夜景阑将贵妃放到地上,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尖,然后非常不情愿的走到熙妃面前,纡尊降贵地将她扶起,“爱妃,意妃可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之间有间隙不假,不就是摔了一跤,让太医过来看看就是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知道意妃妹子在打什么主意呢?”熙妃拉着夜景阑的袖子不依不饶,就是要讨个说法。
夜景阑眉头都快成为一个川字了,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舒展眉间:“修园,这熙妃说是意妃推得,意妃说是没有碰到熙妃,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这个没有看见事情真相的局外人不好判断,你一直呆在意妃身边,一定看到了些什么。”
“恕臣弟眼拙,没有注意到那千钧一发的重要时刻。”夜修园抱拳作揖,其实他早就和夜景阑心照不宣明白了这些女人之间争斗的把戏。
夜景阑刷的一下打开了扇子,潇洒地摇着:“那真是可惜了,这没有人证亦没有物证,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情让朕委实头痛!”
“皇兄莫急,这里不是还有无数双眼睛吗?”夜修园来回忘了圈或垂下眼眸或垂下头的宫婢们,“这有这么多人在,一定有一两个人看到的吧!”
“皇弟好提议!”夜景阑微微侧身,“尔等众位如果看到了真相,毫不言讳的说出,朕定然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这句话放在后宫里似乎不怎么有成效,在重赏和脑袋之下,她们都选择了脑袋,头是越垂越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出事情的真相。
“看来真正让人难以捉摸的竟是朕的后宫。”夜景阑加重了语气,“既然没人看见,那这场意外就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能在提起,你们都是朕的爱妃,应该要和平相处。你们都应该好好像贵妃学习,瞧她做的有多好,完全是贤妻良母的范儿,要是她的肚子争气点给朕怀个小龙子,朕一定让他做这天下第一人。”
夜修园听到这话,额头上冒出无数条黑线,这句话如此熟悉,前不久他还在承乾宫听到过。这天下第一人的宝座只有一个,皇上你这玩笑似乎也开得太大了些吧!你难道是没闻到,这里弥漫着的硝烟了吗?你这一把火扔过去,真是不得了,看来他还是先撤为妙,他怕自己多留一会儿,也会卷入这场无休无止的暗战中做个箭靶。
“此乃皇兄家务事,臣弟不便在此,府中还有殷殷期盼等待。”夜修园观察着夜景阑的脸色,将剩下文邹邹的话全都咽到肚子里,一股脑的说完,“臣弟告退。”
身后推着轮椅的侍卫也感受到了气氛里的不妙,推着轮椅飞快地离开了延祺宫。
夜景阑广袖掩嘴,扬起了狡诈的笑,而后将手中把玩的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朕真是粗心,竟然将大事给忘记了。”
当大家伸长耳朵听八卦的时候,夜景阑温吞的开口:“这时候也不早了,朕得吩咐御厨房为贵妃准备点滋补的药膳好好补补。”
此话一出,意妃差点扑倒在地上,果然是同一个父亲,虽说长相不同,可这掩藏着的性格还是十分相似的,都是一匹狼。只不过她的计划还没实施完成呢?怎么能让九五之尊离开呢,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意妃扑通跪倒在地上,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样:“臣妾进宫一心一意服侍圣上,从来没有二心,如今却蒙受不白之冤……”
夜景阑扶额,他终于明白父皇拥有如此多如花美眷,为何每日都紧蹙眉头,原来这三宫六院之事比朝廷大事让人更加头痛。
“这……”他在心中思量,现在虽然是个好时机可以除掉熙妃,可他还得仰仗熙妃的力量去悬衡后宫的一些势力,在心中一番斗争,他还是选择了一种和婉的方式解决这件头痛的问题,“爱妃莫要哭,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朕的心如同刀绞。朕知晓你是受了冤屈,可熙妃也不会如此诬陷你,朕考虑到可能是你们的宫殿离得太近了,命中相克,所以才会造成今日这番你争我斗,你摔我哭。贵妃,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化解她们之间的克数?”
贵妃听到皇上问自己意见,受宠若惊,心中一吓:“皇上……如……如此重任,臣妾担当不起。”
“爱妃谦虚了,你是未来的一国之母,这点小事情,朕相信你一定能够办得妥妥当当,不会让朕失望的。”
此话一出,旁边的熙妃恨得牙痒痒的,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皇上的口味变化的那么快,从喜欢雪妃那样比较精明的到贵妃那样胸大无脑的,或许是自己太小看贵妃了,她可是自己亲手安插了一个炸弹在自己身边,随时会将自己炸得粉碎。看来她还得对贵妃重新进行一个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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