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只不相逢未嫁时(1)
简陋的茅草房,陈旧的桌椅,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里,陈圆圆亲眼目睹刘宗敏除却一身的锦衣华服,只着一身褐色粗布麻衣,腰上是一完全不搭调的黑色大粗布绞成的裤绳,随意一扎。袖子高高挽起,头发而是随便绑了起来,完全一副农夫的模样。
在看看面前这几道简单的小菜,若不是亲眼所见,陈圆圆绝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统帅千军万马的叛军领袖之手。
刘宗敏的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面庞,再配上他那又黝黑的浓眉,厚厚的嘴唇,更透出十分粗犷的霸气。
“尝尝看!”
刘宗敏咧开嘴角,露出微微有些发黄的牙齿,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搔首踟蹰。蜜色的皮肤掩住了微红的脸颊却挡不住一脸的尴尬。
陈圆圆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桌上的菜色,番茄炒鸡蛋稍稍透出点黑色,多半是没刷锅的缘故,还有那支楞八翘的番茄皮,一看就是没做过饭的;旁边是一叠素炒小白菜,倒还真是只有小白菜,看着甚是干净,至于味道就不得而知了;中间还摆了一盆类似红烧肉的东西,不过一眼望去尽是瘦肉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另外还配有一盆丸子汤,只是里面的丸子显然已经散得不成形状,整个汤几乎跟肉粥无异。整个桌上唯一正常的恐怕就是白米饭了,晶莹饱满的米粒,看上去倒是颇为可口的样子。
陈圆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又抬起头来看着刘宗敏尴尬的样子,不知所措。
刘宗敏看着陈圆圆细细打量了一圈桌上的食物又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心中益发感到尴尬,不自觉的竟是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别过脸,讷讷道:“我不会做……以前都是胡乱吃,那时候能够吃饱就心满意足了,大多时候都是讨饭过日子。后来跟了闯王才算是温饱无忧,但兄弟们在一起,南征北战的也是随便过日子,吃什么都是一起,全是厨子一锅出的,有什么吃什么……以前看着觉得挺容易,没想到自己做来,才发现自己手笨……那个……”
“这是你第一次做饭?”陈圆圆也是震惊道。
自从被安排住进这院子里,陈圆圆明知他是故意仿了自己老家的样子,却也强掩住心中好奇。既来之则安之,他既不说她也不问,一直这么住了几日。这期间,刘宗敏似乎也是忙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每晚都来这里做几刻钟便走,竟是什么也没说。
这番又突然换了这一身进来,一声不吭地就折腾出这些菜色,着实叫陈圆圆不明所以。
“是啊!”
刘宗敏看着陈圆圆好奇夹杂着震惊的表情,先是更加尴尬,随即却又突然跟想通了什么似的恢复了镇定,大笑着在陈圆圆旁边的木凳子上坐了,猛地一拍大腿道:“哈哈男子汉法丈夫怎么做出这副小儿女姿态了,见笑见笑!”
说完又是径直从饭盆里盛了满满一碗大米饭放到陈圆圆面前,又拿了筷子递过去,这才指着桌上的饭菜爽朗地笑着道:“这道鸡蛋炒番茄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只是以前看过,觉得简单,颜色又好看。说了你都不信,当初讨饭的时候在一家大酒楼门口,听着店小二叫它什么富什么贵的,我原是个粗人,跟闯王以前大字儿都不认识几个,也记不得那么多,反正是忒吉祥,忒好听的一名字。我当时就好奇,馋得口水直流,为了偷吃溜到厨房。结果店家被抓住了,还挨了好一顿胖揍。等到明白是什么才直觉得不划算,早知道是这玩意儿还不如偷只烤鸭什么的,白挨了那一顿拳头!”
“这番茄之所以叫番茄就是因为它是番邦过来的食物,最初听来倒真是稀奇。后来中原人都学会种植了,也就不那么稀奇了!”陈圆圆听着刘宗敏的故事不由得掩住唇角的笑意,淡淡道:“不过为了它挨顿打还真是不值了!”
“呵呵原来如此,我还当是什么好玩意儿呢!”刘宗敏看出陈圆圆唇边的笑意,益发搔首大笑道:“不过那时候天天讨饭挨白眼挨拳脚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的事儿,皮粗肉厚的习惯了,也没觉得什么,就是感觉反正拳头都挨了,还不如吃点肉!”
陈圆圆第一次看到刘宗敏这样的表情,更不曾想到他如此坦白的谈话,不由得有些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那这红烧肉……”陈圆圆只得岔开话题,指着桌上那类似红烧肉的东西,不太确定道:“就是因为你总想着吃肉?”
“哈哈哈”
刘宗敏看着陈圆圆犹犹豫豫不太敢开口的样子,笑得更加爽快道:“这个你好真说对了!我知道在你看来我们都是反贼、乱军,其实我们兄弟些都是贫苦人家,被逼无奈了才起兵谋反的。大家也不求别的,有地种,有饭吃,娶个老婆生个娃,偶尔能吃顿肉便也就心满意足了!这谋反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要不是被那帮狗官逼得无路可走了,说也不能干这玩命儿的勾当不是?我很小就开始各处乞讨了,也不知道爹妈是谁,后来被那些个狗官逼得,讨饭还要收税,说是边关打仗用,大家实在受不了了。日子过不下去,又正好遇到闯王起兵,心一横,就跟着干了!至于后来……反正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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