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碗放了药的酒，是她亲手喂着刘宗敏喝下去的。刘宗敏脸上那样幸福的表情，堪堪灼伤了她的眼睛。

　　而更加绚烂的，是吴启拿到情报后那喜不自矜的样子。

　　不问对错，不问真假，他就那般激动不已！

　　“这是你们老大人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那一刻，陈圆圆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忍不住想要灭一灭他那样嚣张的喜气。

　　玄色的令牌拍在桌上，掷地有声，吓得吴启都一个激灵。

　　“吴家男儿驰骋沙场，死生有命，为父安危无须挂念！他若有所疑虑你就把这块令牌给他，告诉他，这是我的命令！军令如山，违者，斩！”

　　原本不忍念出的一段话，此时此刻从陈圆圆的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信。

　　或许，吴启一辈子也想不到，这么严厉的陈词间，带了陈圆圆怎样复杂的心情。

　　她既已定了决心不负吴三桂，便会尽力护他吴家安危，断不能独善其身！

　　只是，用这样胁迫和欺骗的方式，却是她所不愿的……

　　“是……”

　　看到吴启跪着接过令牌时那样颤颤巍巍的样子，看着他抽搐的嘴角，艰难的表情，陈圆圆都被自己惊到。

　　因为那一刻，她心底真实涌起的竟是意思报复的快意。

　　“还请陈夫人代为照看一下老大人，尽力护着他的安危，我立即回去复命，才好再谋良策……”

　　听着吴启临走前的话，陈圆圆的拳头捏在衣袖里，指甲划破手心。

　　胸前的背后的伤口一起渗出淡淡血丝，却都不是吴启所关注的事情。

　　刹那间，眼前已不见了人影。

　　而帐外，喧哗骤起！

　　“罢了，到底不过一条贱命！”

　　陈圆圆的目光变得空洞，嘴角却是扬起一个笑意。

　　“这一次，怕是他有心也饶不得我性命了……”

　　眼前自然浮现起昨夜种种，想到自己的欺骗，还有他那般心满意足的样子。

　　梦太美，醒来后要怎样承受那破碎不堪的现实？

　　更何况，她已听闻闯王大军即可将至的消息？

　　“若真如此，我便去自首吧！”

　　陈圆圆暗暗想着：“便是我不爱他，也不该如此利用他！昨夜之事，虽是情非得已，但若真连累他受军法，我这一生也都不会安宁！倒不如还了他这条性命，情断债清！”

　　下定了决心，陈圆圆的眼神也变得清明，心情也放松了。

　　轻轻擦了擦手心的血丝，慢慢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端起早已凉掉的苦茶清抿。陈圆圆这一生，从没有一刻，向现在这般冷静，了无牵挂……

　　“小姐！小姐！”

　　突然，帐外传来声声清丽的呼喊。

　　陈圆圆惊然起身，看到的便是云锦那张受伤的脸，还有异常兴奋和焦急的表情。

　　“你……你们……”

　　在看清来人后，陈圆圆简直不敢置信，捂住嘴半天吐不出一个词。

　　“那个刘大人……放我们来伺候你了……”

　　云锦气喘嘘嘘的说出这一句，那样惊奇，那样欣喜，又那样激动。

　　一时间，陈圆圆只能生生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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