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诉别情怨女动心 说长策痴男得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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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有所不知,”见苏秦一脸惊愕,姬哙笑着插话,“将军夫人出嫁之前,是东胡高夷王的掌上明珠呢。”
“是高夷王的公主?”苏秦又是一怔,“公主情愿住在这个草舍里?”
“没办法哟!”子之摊开两手,半开玩笑道,“谁让她嫁给子之这个穷光蛋呢!”
袁豹泣道:“听这位仁兄说,是在北门战死的。”
苏秦肃然起敬,喟然感慨:“身为燕室贵胄,在朝位极人臣,将军的生活起居竟还如此俭朴,若非在下亲眼所见,万难相信!”
“是在下露丑了,”子之拱手致歉,“家室寒碜,是以少有外人光顾。今在宫中闻听苏子高论,在下断知苏子不是外人,这才冒昧恭请苏子寒舍叙话。”
“非将军露丑,是苏秦见少了。”苏秦抱拳,“不瞒将军,苏秦游走列国,见过不少达官显贵,无一不是锦衣玉食,高门重院,以大将军之贵之尊,竟然保持如此品性,实出在下意料!”
“唉,”子之这也敛起笑容,长出一叹,“在下也是血肉之躯,何尝不乐于锦衣玉食?可……”眼望远处,黯然神伤,“苏子有所不知,燕国地处贫寒,灾害频仍,民生疾苦,度日艰难,许多人家隔夜无粮,寒日无暖,子之每每见之,心痛如割。不瞒苏子,比起燕人来,在下有此生活,已是奢华了。”
姬哙大概也是第一次听闻子之吐露心迹,极是震撼,敛起笑容,垂头自思。
“幸亏邹兄来得及时。”苏秦拱手谢道,“敢问邹兄,今后可有打算?”
苏秦肃然起敬,起身,再揖:“将军以百姓疾苦为念,实为燕人之福啊!”
“比起苏子来,”子之亦起身,还礼,“在下实在惭愧。在下所念不过是燕人疾苦,苏子所念却是天下福祉。一个是燕人,一个是天下,两相比较,在下心胸已小苏子多了。”
“是将军高看苏秦矣。苏秦不过是空口夸谈,将军却是从实做起。有将军在,合纵有望,百姓有望,天下有望啊!”
“谢苏子夸奖!”子之礼让苏秦坐下,转对姬哙,“贤侄,我们谈正事吧。”
比照一时,苏秦苦笑一下,摆手:“穿习惯了,还是不换为好!”说罢动身走向院中。
姬哙正在冥想,闻声打个惊怔,看向子之,似是不知所云。
“是这样,”子之笑道,“末将这请贤侄来,非为陪客,是与苏子共议燕国长策。”
袁豹泣道:“听这位仁兄说,是在北门战死的。”
“这个不难。”姬哙慨然应道,“不过,将军需先应下姬哙一事。”
早有车辆候在门外。三人洗漱已毕,驰至燕宫。
“公子请讲。”
“姬哙有意与将军为邻,在此搭建一处草舍,大小、陈设就与将军的一般无二,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这……”倒是子之惊诧了。
姬哙急了:“将军不愿与姬哙为邻?”
比照一时,苏秦苦笑一下,摆手:“穿习惯了,还是不换为好!”说罢动身走向院中。
“是末将受宠若惊。”
“这么说,将军肯了?”姬哙喜道。
“当然肯了。”子之笑应,“待末将忙过眼前的事儿,就动工为公子搭建。”
“太好了。”姬哙转对苏秦,“苏子,可以议事了。”
苏秦正欲回话,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子之的女人备好菜肴,温好酒,与女儿一起端上来了。三人一边饮酒,一边叙谈,不知不觉中,天已大黑。子之吩咐掌灯,三人聊至天明,听到上朝的钟声,方才打住话头。
家宰谢过恩,对众臣仆道:“主公发话了,大家起来吧。从今日起,大家各司职分,侍奉好主公。有谁胆敢偷懒耍滑,家法伺候!”
早有车辆候在门外。三人洗漱已毕,驰至燕宫。
是日大朝,燕文公颁旨晋封苏秦为客卿,赐官服两套,府宅一处,驷马轺车一乘,足金五十镒,奴仆十五人。想到子之尚住土屋草舍,东胡公主无一侍女,苏秦大是汗颜,再三叩辞,文公不许,传旨散朝。
众臣散去,燕文公独留苏秦,复议天下大势及合纵方略。君臣谈至午后申时,苏秦见文公现出倦容,作礼告退。刚出殿门,老内臣已在守候,引他前往验看新赐的宅院。
这是前司徒季府家的高门大院,位于燕室贵胄集中居住的宫前街,在燕国豪门里也算显赫。季韦仙逝之后,季青将家人尽数遣散,将名下物业转让于先父下属兼好友雷泽。前几日武成君攻城,雷泽内应事泄,男丁死于东城门下,女人充为官奴,家产被抄没,府宅这也赐给苏秦了。
二人步入院中,一个家宰模样的听到声响,打声口哨,院中转出六男八女共一十四个臣仆,加上家宰,刚好一十五人,跪地见礼。
老内臣使人抬上两只箱子,一箱是官服,另一箱是五十镒足金,全部打开来,让苏秦验看。
袁豹泣道:“听这位仁兄说,是在北门战死的。”
是的,横在面前的就是富贵,是他曾经追求过那么多年的富贵。
富贵说来就来,来得又是如此简单快捷。
苏秦望着两只箱子,望着跪倒在地的一十五名臣仆,望着这一片极尽奢华的房舍和花园,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甚至没有听到老内臣在对众臣仆吩咐什么,只感到他在大声训话,众臣仆不断叩头,然后就是老内臣朝他拱手作别,转身离去。
苏秦本能地送出府门,在门口又站一时,返回院中,见家宰与众臣仆仍旧跪在地上,大是惶急,摆手道:“起来呀,你们老是跪着干什么?”
家宰谢过恩,对众臣仆道:“主公发话了,大家起来吧。从今日起,大家各司职分,侍奉好主公。有谁胆敢偷懒耍滑,家法伺候!”
众臣仆谢过恩,家宰指挥几个力大的将两只箱子抬回屋中,赶来候命。
苏秦静坐有顷,猛地想到什么,转对家宰:“快,带上金子,备车!”
“请问主公,带多少金子为宜?”家宰看出主人新贵,还不太适应,稍作迟疑,小心翼翼地补问一句。
“随便吧。”苏秦顺口应道。
“这……”家宰为难,皱眉。
苏秦从袖中摸出一只袋子,递给家宰:“数一数这只袋里的铜板,一枚铜板,一两金子!”
家宰应声诺,接过钱袋去了。不一会儿,家宰返回,身后跟着两个女仆,各捧一只托盘,上面是一套官服。
“回禀主公,”家宰哈腰禀道,“袋中共有一百枚铜板,小人已备足金百两,放在车中了。主公若是出行,请更衣。”
老内臣使人抬上两只箱子,一箱是官服,另一箱是五十镒足金,全部打开来,让苏秦验看。
苏秦看一眼崭新的官服,再看自身,两相对照,身上所穿陈旧不堪,痕迹斑斑,与这高门大宅、驷马轺车甚不匹配。
苏秦转对小二,声音哽咽:“拿酒来!”
比照一时,苏秦苦笑一下,摆手:“穿习惯了,还是不换为好!”说罢动身走向院中。
家宰跟上,先一步赶至君上所赐的驷马车前,放好踏乘石,扶苏秦上车,自己纵身跃上驭位,回头问道:“主公欲去何处?”
“老燕人客栈。”
天色昏黑,茫茫苍苍。
因战乱刚过,苏秦一路驰来,几户人家皆在举丧,悲悲切切的哭丧声不绝于耳。
前面就是老燕人客栈了。
苏秦摆手止住,跳下车,对家宰道:“你候在此处。”
苏秦缓步走进客栈,大吃一惊。
赫然入目的是一具黑漆棺木,堂后设着灵位。三个年轻人各着孝服跪在堂前。
没有哭声。
苏秦疾走几步,赶至灵位前面细看牌位,方知是老丈过世,顿时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灵位跪下,连拜几拜,泪水涌出。
跪过一时,苏秦起身走出,手提礼箱返进,拜过几拜,从箱中摸出一块又一块金子,摆出一个大大的“品”字。
“比起苏子来,”子之亦起身,还礼,“在下实在惭愧。在下所念不过是燕人疾苦,苏子所念却是天下福祉。一个是燕人,一个是天下,两相比较,在下心胸已小苏子多了。”
跪着的三人是袁豹、飞刀邹与客栈小二。
小二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子,盯看一阵,拿肘轻推袁豹。
袁豹、壮士也挪过来,挨着苏秦跪下。
苏秦转对小二,声音哽咽:“拿酒来!”
小二抱来酒坛,袁豹拿出老丈的两只铜爵。
苏秦斟满,举爵:“老丈,在下与你对饮一爵,先干为敬!”说着一口饮下,将另一爵洒在灵位前。
“是个中年人,全身衣褐,武功高超,剑术了得。当时正值隆冬,他见在下衣着单薄,蜷缩在山神庙里发抖,就脱下身上衣服让在下穿,又给在下吃的,之后,他授在下飞刀之术,讲解兼爱,嘱咐在下行侠仗义,善待他人。”
苏秦自说自话,与老丈一人一爵,连干三巡。
袁豹轻声吟唱:
燕山之木青兮
之子出征
燕山之木枯兮
早有车辆候在门外。三人洗漱已毕,驰至燕宫。
胡不归
苏秦转对小二,声音哽咽:“拿酒来!”
袁豹反复吟唱,苏秦、飞刀邹及小二皆是泪水模糊,和他唱道:
燕山之木青兮
之子出征
燕山之木枯兮
胡不归
苏秦擦把泪水,转问袁豹:“袁将军,老丈怎么走的?”
袁豹泣道:“听这位仁兄说,是在北门战死的。”
不待苏秦询问,飞刀邹就将老丈赴难的细节讲述一遍,不无感叹道:“在下见过不少豪杰志士,但让在下叹服的,唯有老丈!”
“是哩,”苏秦点头,“老丈是燕人,是老燕人!”又转向飞刀邹,抱拳,“前几日过于匆忙,在下还未与邹兄细聊。敢问邹兄住在哪儿,以何为生呢?”
邹生还礼:“在下少年时遇异人传授异术,能于三十步外飞刀锁喉,人们叫我飞刀邹,四处流浪,以卖艺为生!”
“是何异人,邹兄还能记起来吗?”
“是个中年人,全身衣褐,武功高超,剑术了得。当时正值隆冬,他见在下衣着单薄,蜷缩在山神庙里发抖,就脱下身上衣服让在下穿,又给在下吃的,之后,他授在下飞刀之术,讲解兼爱,嘱咐在下行侠仗义,善待他人。”
“是个中年人,全身衣褐,武功高超,剑术了得。当时正值隆冬,他见在下衣着单薄,蜷缩在山神庙里发抖,就脱下身上衣服让在下穿,又给在下吃的,之后,他授在下飞刀之术,讲解兼爱,嘱咐在下行侠仗义,善待他人。”
听到“兼爱”二字,苏秦已知原委,祝贺道:“邹兄所遇异人当是墨者了。他可曾道出名姓?”
“没有。”飞刀邹摇头,“他只让在下叫他先生。待在下学会飞刀,先生就走了。那时在下年纪尚幼,只知学艺,不会刨根问底。”
燕山之木青兮
“邹兄是怎么认识贾先生的?”
“不久前,在下在邯郸街头与搭档表演飞刀锁喉,得遇贾先生,相谈甚笃。后来先生叫在下为苏子送信,说是那信关系万千人生死,在下二话没说,星夜赶来。”
“幸亏邹兄来得及时。”苏秦拱手谢道,“敢问邹兄,今后可有打算?”
苏秦疾走几步,赶至灵位前面细看牌位,方知是老丈过世,顿时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灵位跪下,连拜几拜,泪水涌出。
“贾兄吩咐在下与苏子一起回邯郸。”
“回邯郸之后呢?”
“卖艺呀。”
“卖艺只能换口饭吃,非志士所为。邹兄难道不作其他考虑,譬如说,干一番人生大业?”
老内臣使人抬上两只箱子,一箱是官服,另一箱是五十镒足金,全部打开来,让苏秦验看。
“人生大业?”飞刀邹睁大眼睛,“是何大业?”
“合纵。”
“何为合纵?”飞刀邹、袁豹不约而同。
“合纵就是制止征伐,就是让列国和解,就是善待他人,就是体行兼爱。”
“只要是兼爱,成!”飞刀邹朗声说道,“在下愿意跟从苏子,行合纵大业。”
“苏先生,”袁豹目光殷切,“能收在下吗?”
“这……殿下那儿做何交代?”
袁豹眼中滚出泪花:“殿下……已经革除在下军职,在下……”哽咽。
想到姬苏这些日来的作为,苏秦轻叹一声,点头应道:“将军愿从在下,在下感激不尽。待葬过令尊,我们兄弟三人结作一心,鼎力合纵!”
袁豹拿袖抹去泪水:“谢先生收留!” 天下纵横·鬼谷子的局 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