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专心办事了吧。”翊玄难得地笑了笑,却让人立刻收了松散的表情,恭谨称是告辞。他们早就摸清了,翊章王外冷内冷,有时外面热一下,内里还是冷。
翊玄看着他们如释重负地离开,嘴角的笑愈发生动了起来,“战船。”他喃喃地念着,好像那不是冷冰冰的战争利器,而是世上最温柔的情话。
颜霁就要就寝,没想到翊玄闯了进来。她听到声音,不由起身撩开幔帐,“这么晚了你干什么?”
“你们都下去。”翊玄对身后的人淡淡吩咐了一声,颜霁忧心冲冲地看他们都退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今天多亏了你。”翊玄一撩袍摆坐在床边,笑意盈盈,看去心情大好。
“两个字而已。”在他的欣喜面前,颜霁反应平淡。
“等了这么久,这对我来说绝不止两个字。”翊玄目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辉,不由握住了她的手,“也许有一天,你会把我放在心上。”
颜霁僵了僵,还是强迫自己没有躲开,他的快乐如五彩缤纷,衬得她内心更加苍白,“我什么都无法给你。”她低下头,自己永远不会接受面前这个男人,“孩子就要出生了,我想它有一个正常的家。”渴望一个和睦的家庭,一对恩爱的父母,这滋味她再了解不过。小时候当所有人都说颜临远痛恨她娘亲时,那感觉如同用右手在左手上划下一刀,躲不过一个痛字。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面临如此的无奈,尽管翊玄是她的仇人,尽管她一辈子也不会接受他,但至少可以维持表面的和平。
“你对我笑也好,恨也好,我都在这。”翊玄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是有情却无情,她的亲近只源于彼此的遥不可及,可他已如上瘾般无法拒绝,“强颜欢笑抑或虚情假意都随你,我永远甘之如饴。”
颜霁茫然而诧异地抬头望着他,一个人可以不计后果地等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为什么他的等待执着得仿佛没有期限,要有多勇敢,才会做出这样孤独的承诺。
一轮明月笼着恒州安宁的梦境,天空飘起片片雪花,彷如满城飞絮,让寒冷的冬天也有了初春时节的烂漫。
然而在这辽阔的土地上,动乱永远不会平息。难民的简易居屋已经搭好,减税的消息一传出去,粮食也堆满了府库,恒州的官员刚刚松了一口气,更大的难题就浮出了水面。入冬之后,天气转寒,简易的房屋无法抵挡严寒,难民营里爆发了瘟疫,一天之内,就有好几具尸体被草草埋在荒郊。
天气阴沉的可怕,到处氤氲着死亡的气息,人心惶惶。瘟疫在人们眼中是不祥之兆,翊章王来到恒州短短一年,便开始推行改革,又将大批的难民收纳城中,有的人心中不忿,抱怨这场瘟疫是上天动怒,给官员们的警示。
“王妃,这奴才吃了豹子胆,竟敢偷王府的存粮!”管家揪着一个哭哭啼啼的老妈子,将她推到颜霁面前跪下,气得七窍生烟。恒州存粮有限,连王爷和王妃的饮食都十分简朴,今天却被他发现一个老妈子偷厨房的米,怎能不气。
颜霁从书桌后站了起来,一手托着腰。怀孕已经九月,她的肚子隆起,行动十分不便,“为什么偷东西,是工钱不够么?”翊玄带着郎中们去看望感染瘟疫的百姓,一连几天都在外奔波,府里的人事事都要请示颜霁。
“我看他们实在可怜,厨房又有很多粮食,一时吃不了……”老妈子害怕地抹着眼泪,她知道偷窃的严重。
“他们可怜?你可知道王爷王妃每天粗茶淡饭,吃的也不比他们好多少!”管家愈发气愤,他每天为王府的膳食忙得焦头烂额,谁知出了内贼。
“谁可怜?”颜霁抬手制止管家,走到老妈子跟前,她的声音温柔而平和,让人不由也安静下来。
“那些难民,爆发了瘟疫,他们都不敢回家,睡在街头吃不上一顿热饭。”老妈子止住哽咽,说话渐渐流畅了起来,“我妹妹住在城里,每天给他们送粥,但是粮食不够,我才……王妃饶命啊!”
众人听了她的理由,有的动容,有的依旧紧皱着眉头,可怜的人何止千万,若次次都拿王府的粮食,恐怕府里的人都要饿死了。王爷每天奔波,难道为恒州做得还不够多么。
“带我去你妹妹家里,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便饶了你。”颜霁以目示意阿寂,阿寂上前扶起了老妈子,冷冷地命令了一声,“走。”
“万万不可劳动王妃,我随她去便是。”管家忙上前阻拦,王妃产期将近,还是在府中静养为好。
“不用担心。”颜霁宽慰道,她虽然行动不灵便,但体质较刚来时已好了很多。
她带着几个仆从,跟老妈子来到她妹妹家,在恒州城的一条小巷里,虽然背街,却有很多人在门外排起了队等着,手里拿着碗,期盼地看着烟囱里冒出的阵阵炊烟。
老妈子上前敲开门,管家先走了进去,扫了一眼才敢让颜霁入内。里面几个中年女人系着围裙,看到颜霁进来,吓得都跪倒在地,“王妃……”
颜霁在窄小的房间里慢慢走着,身后的人不知她在想什么,一片寂静,唯有锅里的粥不停地翻滚,冒着热气。
仆从们只等她发话,跪在地上的人紧张地瑟瑟发抖,偷到了王府,这罪过谁也担不起。只见颜霁挽起衣袖,走到灶边拿木勺,“开门吧,别让他们等久了。”她语气淡然,专注地搅动着锅里的粥,阳光透过窗纱映在她洁白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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