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冯子环把那女尸拉出来，放在桌子上。廖暮仁还是捂着夏若然的眼睛，她已经不能再受刺激。“是这里的小翠，平时就在这个院子工作，一个很乖巧伶俐的丫头。”冯子环淡淡地说。

　　老大点起火折，众人这才看清楚那女尸的情况。那女尸不过十四五岁，一身丫鬟打扮。她双眼凸出，却嘴角带微笑，看上去十分狰狞恐怖。夏老三故意调节气氛，走到夏若然身边，道：“一个瞪着眼睛的死人而已，我告诉你，她的眼睛不好看，瞪得大大的也没有你的眼睛大。你睁开眼睛看看，又不是没有见过死人，怕什么。”

　　夏若然不理睬他，依然紧紧地把廖暮仁的手按在自己眼睛上。

　　夏老三又道：“这丫头长得真丑，鼻子又翘，大嘴巴。大小姐你看看，你绝对没有见过这么丑的人。哎呀，真是丑死了。”

　　虽然夏若然让那尸体吓得魂飞魄散，可是当时屋子里只有朦胧月光，那死人具体长得什么样子，是美是丑，夏若然也没有看清楚。听夏老三这么一说，她也有点好奇，想看看这女子到底有多丑，可是一想到刚才那双白惨惨的眼睛，她还是没有勇气看一看。

　　夏老三咯咯笑道：“原来大小姐那么没自信，看到这个丑八怪就自惭形秽地把自己藏起来。莫非，你觉得自己比她还丑？”

　　女子最听不得就是别人说自己丑，夏若然把廖暮仁的手摔开，狠狠道：“谁说我觉得自己丑。”

　　夏若然这才仔细看那女尸，只见那女尸眼睛瞪得大大的固然恐怖，但是五官玲珑，虽然称不上美丽动人，但也绝不丑陋。夏若然破涕为笑，道：“夏老三，你说话十句里面只能信三句。”

　　夏老三看夏若然笑了，心里松了口气，不再开玩笑，转向与众人一起研究尸体。

　　“不，没有创口。”夏老大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尸体后道。

　　夏老四却好像闻到了什么，突然道：“大哥，你把火把靠近一点她的脖子大动脉，仔细看看。”

　　夏老大把火折子靠近女尸的左边脖颈，一不小心，那火烧到一点尸体。老大仔细看了看左边，没有发现什么。他正想把尸体推一推，好看看右边的颈部。突然，夏老大低呼一声，只见刚才被火烧焦的那一块皮肉突然腐烂起来，夏老大也来不及观察右边脖子有什么问题，第一反应退了一步。

　　只见那尸体从左边脖子开始，腐烂得越来越快。廖暮仁又捂住了夏若然的眼睛，这次，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幸亏她没有看见。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尸体腐烂，却不知道能做什么。很快，那尸体就腐烂成一滩浓血，连骨头都没有。

　　没有人说话，四周一片寂静。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哭泣的声音再次传入夏若然的耳朵，夏若然已经有了哭腔：“廖暮仁，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廖暮仁一头雾水：“没有啊。”他转头看夏老二，夏老二也皱眉道：“什么也没有听见。”

　　声音又停止，夏若然决定寸步不离廖暮仁。

　　冯子环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冲到柜子前把它打开。又一个死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冯子环，面带微笑。

　　冯子环道：“是阿莲，和小翠一起负责这个房间的。”

　　是不是每个房间里都有这样的死人存在？是不是朱雀山庄所有人，都这样不清不楚的死了？一想到刚才和死人睡在同一个房间，还是睡在死人上面。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

　　冯子环大叫一声，发了疯一样向门外跑。廖暮仁挡在他前面：“你要去哪里？”

　　“朱萦小姐！”冯子环大叫道，“让开!我要去找朱萦小姐。”

　　廖暮仁沉声道：“要去，我们一起去。如今，我们绝不能单独行动。”

　　“长相思，长相思啊，摧心肝…”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这次，人人都听见了如泣如诉的歌声，和着哭音异常诡异。夏老三道：“二哥，听不听的出来是哪个方向传来的。”

　　夏老二脸色有点发白：“地底下。”

　　地底下的哭音，莫非来自于阴曹地府的呼唤？

　　夏老三声音已经有点抖了：“刚才那些人，是人杀的吗？身上没有伤痕，转瞬化成脓血……”

　　冯子环暴喝一声，狠狠地一跺脚。

　　“吹起成雪，泪落成冰”这等内功不是浪得虚名的，只见这一跺，屋子内所有人都觉得地板晃了一晃。如此深厚的内力，地下三尺若藏着人，不被震得吐血而亡也得重伤。

　　声音果然停止了。

　　夏若然勉强绽放出一个笑容：“到底是人啊。”

　　她话音未落，那哀怨缠绵的声音又进入她的脑中。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夏若然声音都颤抖了：“还在，她还在唱歌，她在唱诗经。”

　　廖暮仁柔声道：“你吓坏了，没有人唱歌。”

　　“不，不，我听得很清楚。这声音，好像是从我脑子里唱出来的。”夏若然道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觉得脊梁骨一冷。冯子环喃喃道：“《诗经》？《诗经》里的哪一句？”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夏若然道

　　冯子环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本身刚才那一跺脚已经耗力不少，再加上这晚上也的确诡异非常，也不由得他心胆惊慌。“朱萦小姐的生母，生前最爱的就是这一首词。”

　　众人心里不由得一凛。

　　廖暮仁厉声道：“不要废话了，大家都留在这个屋子里不要动，等太阳出来我们再行动。”他转向冯子环：“若是朱萦小姐生母的鬼魂，她不会对朱萦怎么样的。”他后面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若是怎么样了，现在也赶不及了。”

　　冯子环看看廖暮仁，他自然了解廖暮仁说这句话的意思，甚至后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老大沉声道：“我先给大家守夜，请大家闭目养神，保存体力。二弟，你耳朵灵敏，就算睡着也醒神着点。”夏老二点点头。

　　虽然没有鸡鸣，太阳也照样升起。

　　冯子环迫不及待地要去找朱萦和朱老爷。朱老爷的正堂离客房并不远，甚至在客房门口都能看到主堂的屋顶。可是当冯子环真正带着众人前往朱老爷的主堂时，却左绕右拐地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正堂很雄伟，很安静。正堂旁边就是朱萦的房间和朱玉的房间。

　　冯子环也不避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主门，没有人。依然没有人。廖暮仁环顾四周，只见这主堂整整齐齐，但是落满了灰尘。

　　夏若然仔仔细细地查看每个角落，她看见紧靠墙壁的一面书柜。夏若然生性喜爱读书，自然对书柜十分感兴趣。“《春秋》，《易经》，《论语》……”夏若然一边浏览书名一边说，“朱老爷莫非是学儒学的，这里全都是孔孟之道。咦……？”她突然看到一本《南华经》，“难得啊。”夏若然饶有兴趣地把《南华经》抽出来，随意翻看着。

　　“嗯？是手抄本呢。为什么要把南字要用隶书？真是丑。”夏若然若有所思。她放下书，继续查看。

　　又是一本本的儒学经典，偶尔里面夹杂一两本道家或者其他学派的书籍也都是手抄本，而且里面字体总是大小不一。

　　“《南华经》《铜柱经》《关尹子》《黄帝四经》？到底什么意思呢〉”夏若然自问自答，“南，铜柱，关，四？这几个怎么用隶书写呢？其他都是楷书阿。”

　　夏若然突然抬头，她脑海中白光一闪，明白了什么。

　　“朱雀山庄有没有铜柱？”夏若然急切问道

　　“铜柱？在主堂的外围四角就有四个铜柱，老爷说是用来镇风水的，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朱雀属南，快，带我去看朱雀的铜柱！”

　　冯子环不明白夏若然什么意思，但还是带着她走出主堂。

　　“嗯？还真是对准主堂玄关呢。”夏若然轻轻地说，围着柱子绕来绕去。她大概明白朱老爷的意思，但是还是捉摸不透。她轻轻地敲了四下铜柱，没有任何反应。

　　“喂！内力很足的那个。你试试看能不能转动。”夏若然看着冯子环

　　“大小姐，这个是柱子，怎么可能转得动。我内力不错，但我不是孙悟空。”冯子环没好气地说。

　　“转！肯定能转动！”

　　冯子环无奈，尝试提气抱住铜柱，转动。那铜柱竟然真的微微动了一点，冯子环惊讶，再次提气，用力转动铜柱。

　　夏若然道：“转四圈。”

　　那铜柱是实心的，少说也有千斤重，冯子环内力极佳，连续转动四圈也累得气喘吁吁。可是似乎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改变。

　　冯子环似乎觉得受到了愚弄，夏若然苦笑：“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猜的”

　　一句话还没有落地，地底发出巨响，接着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倒塌声。夏若然和冯子环同时向主堂看去，只见朱雀堂的地面居然打开了，整个主堂慢慢地向地下沉去。

　　“廖暮仁还在里面！”夏若然叫道，要向里冲。冯子环急忙捉住她：“不行，太危险了，不能过去。”

　　“廖暮仁和夏家四杰还在里面！怎么可以不管他们！”

　　地动山摇，转眼，朱雀堂已经沉默在地底，而地面也关上了。夏若然挣脱冯子环的手，冲向那原本是朱雀堂的地方，用力地敲打着：“廖暮仁，你听不听到?””

　　没有回应

　　大地似乎沉默了。

　　冯子环再次转动朱雀铜柱，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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