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随意。”反正又不是他的手臂，还有分左右前后？司马懿低头浅啜了一口茶，眼角瞥见甘宁举刀的手就要往自己左臂砍下，他突然又叫了一声：“慢着！”

　　“你又有什么事？”甘宁非常恼怒，用有怒焰隐隐浮动的眼眸狠狠睨向他。

　　这个家伙简直就跟陆逊那个娘娘腔一样麻烦得让人受不了，不就是取个药、砍条手臂，他居然还能连续说两次“慢着”，他不嫌烦他都嫌自己已经快没有耐性了。

　　司马懿起身，身影一晃就来到他面前，不知用什么方法轻而易举地取走他手上的大刀，把一把匕首交到他手中。“不要用那么大的家伙砍，用这把。”

　　“砍条手臂你还要分用来砍的东西的大小？”甘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在他充满邪笑的目光注视下握住他交到他手上的匕首，就要朝自己左臂刺下，却在举起的刹那重重一怔。“你耍我？”

　　这是什么鬼东西？别说是要把一块豆腐切得平整，就连劈根树枝都不一定劈得动的钝匕首，他居然叫他用来砍手臂？是想测试他内力如何吗？

　　“就是耍你怎么样？”司马懿脸上仍然挂着那抹让人厌恶的邪佞笑意，在甘宁朝他瞪眼准备怒吼出声的瞬间飞快出手，一掌在甘宁的后颈劈落。

　　在墨瞳的错愕惊呼与晚晴不明所以的焦急询问之下，甘宁仰颈闭眸，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两个月后，武昌盈香阁。

　　那时候司马懿并没有真的想要甘宁自断一臂，他那么说只是为了帮张辽出一口恶气，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在那之后甘宁身上的毒因为服下用他们的血和同心草所煎的药已经全部排清了，她的眼睛也看得见了。

　　从合肥回来以后甘宁就把她送回了盈香阁，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就转身离开，自然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她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也许他的想法变了，不像以前那般，就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可因为他身份的改变而变得介意她这具身躯原来主人的出身而将她带回来，然后回到他自己的世界也说不定。

　　回到盈香阁以后胡嬷嬷没有再为难她，也许是因为巧言已经没有再收买她的关系吧，她仍是待在盈香阁中原先自己的房间里，只是现在她已不需要再为任何人跳舞，而伺候她的人依然是青娥。

　　她想，她应该会这样在盈香阁中过一辈子。

　　“青娥，把肉撤下去吧，我不大有胃口。”最近好像胖了，腰也好像长了一圈，难道是太久没有跳舞的关系，连身材都开始走样了？

　　“哦。”

　　青娥端着那盘炒肉丝正要出门，却听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叫唤：“晴儿！”

　　幻觉？桌前握着筷子的晚晴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扯出淡笑，以轻若似无的动作摇了摇头。

　　“姑娘不打开窗户看看吗？”青娥居然没有离去，反而转过身凝视着她。

　　“我为什么要打开窗户看看？”

　　“因为外面好像有人在喊你啊。”

　　“我……不，也许喊的不是我呢。”晚晴仍是摇头。

　　“晴儿！”外头那人好像不饶人似的，又再度喊了一声。

　　“姑娘打开窗户看看吧！”

　　“……”

　　“我帮你打开。”见晚晴低头蹙着眉不为所动，青娥放下手中那盘肉丝，飞快地跑到窗边，推开窗户，朝下方望去。

　　“青娥，你——”

　　“姑娘你快来看，那个疯子在下面！”

　　“什么？”她愣住了，以为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做梦。据她所知青娥口中的“疯子”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

　　她放下碗筷跑到窗前，探头朝下方张望，只见以前在电视上才会看到的好长的一列迎亲队伍整整霸占了盈香阁前的整条街，从后面一直往前看，都是孙权的谋臣和武将，有些是她认识的，有些是她不认识的，夹杂在那队伍里，有的吹锣打鼓、有的抬着迎亲用的八人大轿。

　　而队伍最前方的，骑在一匹没有半点杂色的黑色骏马上、穿着吉服抬头对着她房间方向呼喊的男人正是甘宁。

　　“晴儿！”看见她出来，他更是兴奋地呼喊。

　　“你在干什么？”晚晴无比震惊，甚至还有些困窘。

　　他这么夸张的举动早就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害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当然是来实现我的承诺。”他一脸理所当然，完全不在意旁人的指指点点，弄得那一整队随他来迎亲的谋臣战将全部装作石头，直接也跟他一样来个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你的什么承诺？”她是故意的，因为气他那天连话都不说一句就突然跑掉。

　　“娶你为妻！”他喊得好大声，估计整条街都能听得见。

　　“我不要嫁你……”太可恶了，他把她当什么？想要的时候就来找她，不要的时候就直接把她丢一边去发霉发臭几个月？晚晴嘀咕一声，正要关窗转身，身后却被人用力一推，她一时没稳住身形，整个人朝着下方他的方向掉下去。

　　“谁要新娘快接好啰，这次不要再弄丢了！”青娥在楼上一脸笑嘻嘻地朝甘宁挥手，而晚晴刚好整个人落到他怀里。

　　“你放开我！”太可恶了，不知不觉间她又想起了他总是不理会别人的意愿就擅自作出决定的恶劣行径。

　　“不放，再也不放。”他露出好无赖的笑容，紧紧抱着她，不顾她的挣扎，就是不肯放手。“丫头，你在气我当时连话都不跟你说一声就走了吗？”

　　“我没有！”她立刻否认。

　　“你的眼睛，不会说谎。”像星子一般会为他闪闪发亮的眼眸，他真是好久都没有见过了，现在看来有一点点的怀念，一点点的恍如隔世。“先前走的有点急，所以才没跟你说，我回去建业筹备了好久，找了人好久才凑齐这堆人来迎娶你呢，你不会真的狠心不肯嫁给我吧？”

　　“你……”她不知道是气他还是为此而感到感动，只是张口欲言又止。片刻以后，她终于在与他的对视中抽回思绪，有些小人地抓他小辫子。“你要迎娶我只需在武昌花钱买一队迎亲队伍就够了，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人找来？”她想，就一队迎亲队伍的钱他一定花得起，何必要这么劳师动众？

　　“因为，我想让他们见证这一刻。”看着她从气恼得脸蛋发红到转为呆愣的模样，抱着她转身，让她看那一队几乎都是东吴重臣与战将的迎亲队伍。“以前我没有能耐却只想给你一个能让你感到安稳的“家”，现在我得到的比我以前想象中的还要多，但是如果那个里面没有你，就永远都不会完美。这些很多都是与我一样为了稳固江东霸业出生入死许多年的战友和兄弟，这一次我想用最隆重的方式来迎娶你，也想让他们见证这一刻。所以，我迟了，抱歉。”

　　“疯子。”她眼眶有些发热，忍不住抽了抽鼻。

　　“这个我承认。”因为时间有点仓促，某位才刚新婚燕尔的仁兄突然就被他拖过来，应该是有些恨他的吧？

　　“笨蛋。”

　　他喷笑出声。“我觉得我一定比你这个傻丫头要来得聪明。”

　　的确，苦苦等待他八年的他，确实傻得可以。她没有回话，解下手腕上的金铃，系回他腰间那串铃铛上。“这样，就完整了。”

　　“怎么还给我了？”他不解。

　　“因为你已经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所以她再也不需要用他留给她的金铃来思念着他。

　　“说错了吧？是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才对。”

　　“也许。”她含笑，轻轻点头。

　　他掉转马头，朝着队伍中的众人喊道：“看到没，这是我甘兴霸最心爱的女人，将要与我共度一生的妻子！”

　　不止是迎亲队伍，就连围观的百姓也开始喜庆地欢呼，她困窘地躲进他怀里。“真是个疯子……”虽然她这么说，唇角却不经意地浮现一抹意味着幸福的浅笑。

　　“我保证，我这个疯子绝对会像当初承诺的那样，会真心真意的只爱你一个人，一辈子。”他一勒马缰，在马的嘶叫声中朝众人喊道：“我们启程吧。”

　　迎亲用的花轿似乎用不上，因为他霸道地将她困在怀里，拖着一大队人环绕江夏走了一圈，然后才启程回建业。

　　他实现了承诺，回来迎娶她。

　　六个铃铛再度回到他身上，就如同她当初见到他的那般，而他也回到了她身边，再也不分离。

　　今日风和日丽，阳光普照。

　　也许，有你的地方就会是晴天。

　　——吴传?甘宁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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