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待他回身,我已经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贴着他宽厚的背,感觉幸福,满满一怀……
他轻轻拍拍我的手臂,我不肯放手,他又拍拍,我越发收紧了些。他像是妥协,就势反手拥着我,我闭上眼睛,任他轻轻揉捏着……
“累吗?”
“困。”
“嗯?”
“昨儿……一宿没睡。”
他笑了,“不羞。”
“哼!”我撒娇地耸耸鼻,“我今儿……好看吗?”这句话问出口,脸颊竟有些烫,倒像比刚才当众吻他更难为情。
“看不着啊。”
“都掀了喜帕半天了,你,你没看到吗?”
“那么多人在,如何看得真。”他用手指轻轻挠挠我的肋间,“来,转过来,让为夫好好看看。”
我闪了一下,嘟囔着,“不要。”
他不强求,身子微微后仰,贴得更近些,“那就不看。横竖我这里啊,已有了最好的,合了眼,便是了。”
“……什么最好的?”
他不答。
“……是怎样?”
他还是不语,抬头看,他侧着脸庞,轻轻闭上了眼睛,烛光中长长的睫毛在鼻梁处投下淡淡的影,微微有颤,那神情满足而安宁,像是真的已经在欣赏……
“到底是怎样?”我垫垫脚凑到他耳边。
他依然闭着眼睛,磁性的声音不紧不慢,“想知道?”
“……嗯。”
“那转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终是放开手臂,他转回身……
暖烛淡饰了脸上的红晕,我却依然被他的目光浸得发烫,想埋头到他怀中解去这份羞怯,却见他抬手触到了我的朝冠,那沉重的镂花金座被他小心地取下,拆去玉簪,发,如瀑而落。
“我戴着……不合适?”
他将我拉进怀中,手指轻轻梳拢着我的发,“这东西今儿看着,竟显得这般俗了。”
我笑了,“怪道十四爷怎么看都不顺眼呢,原不是我不配,是这东西不配了。”
“正是了。”
心,豁地舒展,拉起他的手往绣床去。
“我累了!”
我平展展地向后仰去,任身子自由落体,美美地落在厚厚的床褥上。
“哎哟,是什么啊?”手好像被什么扎到,摸出来看看,原来,是一颗桂圆……
他笑着俯下身,捏过那颗圆圆的小丸,两指一用力,棕色的壳脆生生裂开,剥下白嫩嫩的果肉,抿入我口中。
“甜吗?”
“嗯。”
我伸出双臂,他配合地低头,任我环上他的脖颈,却仍是小心地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压得太沉,近近地,是他深深的眸,像黑色水晶的网,将我牢牢地织入,再近些,轻轻触到鼻尖,温热的气息呼吸着彼此……
“你刚才说……已有了最好的,是什么样子?”
“你说呢?”
“嗯……是初见时?”
他轻轻摇摇头。
“是……御花园?”
“不是。”
“七夕夜?”
“非也。”
“到底什么时候?我穿的旗装还是洋装?”
“你穿的啊……”
“是什么?”
“是月光。”
脸颊腾地滚烫,我紧紧搂了他脖颈,不许他再看我,他的唇贴在我耳边不停地摩挲着,“你这坏丫头,走便走了,偏又有了那一夜……那样子像是生了根、发了芽,疯长,眼里,心里,我险些要藏不住了……”
心,好烫,身子,竟抖得厉害,抱紧他,再抱紧,口中也是语无伦次,“我也梦……梦里都是月亮……”
“秋儿……”
“月亮里是你……是梅……是书院……盼……时时刻刻,心心念念……”
“那书院本就是为你而建……如今正是青鸟回巢,我心如愿。”
“可你……你怎么……把我放在了这里?我知道……这不是书院。”
“这是正院,等大婚迎完了客,为夫就接你回去。”
“从此……只有你我吗?”
“从此只有你我。”
“我当……这是你盟的誓。”
“嗯。”
身子的抖像是好多了,我轻轻松开他,又可以看到他的眼睛,浓眉下的黑色在这红晕的烛光里竟是这样温柔,手指轻轻滑过他挺直的鼻,落在他的唇瓣,那呼吸,好热,也有些……重,掠过我的指尖,心,痒痒的……
他将双臂抱拢到我身下,膝弯拢住了我的双腿,紧紧的,包在他怀中,我像个婴孩……
舌尖触到了他的唇,轻轻撩拨着……
“……甜吗……”
“嗯。”
……我有些晕,竟是不能自持,忽地看见头顶那绣了鸾凤的红帐,才知道今夜,我原是该晕的……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窗外又传来了喧闹的喜乐声,隔着夜,远远的,竟是悦耳……
“秋儿,”耳边的声音有些涩,却是唤醒了我,“为夫得走了。”
“嗯?去哪儿?”我赶紧睁开眼睛。
“还有喜宴要应酬。”
“那几时才能回来?”
“总要等宾客散了。”
“不能不去吗?”我嘟囔着不肯放他走。
“能。”
“嗯?”他这么容易就妥协让我很是意外。
“只不过啊,”他轻轻咬着我的耳朵,暧昧地戏谑,“明日皇城就要传开,这四福晋当真是了不得啊……”
我扑哧笑了,“我才不怕!”
“真不羞!”
“呵呵……”
“好了,听话。”
“……嗯。”
“那我去了。”
“嗯。”
说着走,却又埋头在颈窝,纠缠得痒痒的……
“累了一天……你先歇着……”
“不要……等你……”
“……嗯。”
再也无话,可这拥抱一丝也不肯放松,我轻轻搭上眼帘,那红烛红帐越来越混沌,混沌得人心思迷离,混沌得人醉眼朦朦,再顾不得羞涩,唇滑到了他的耳边,轻咬……
“秋儿……”
“就多一小会儿,”呢喃耳语,几多暧昧……“行不行……”
“……那还走得了吗?”
“不管了……”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浓,我怎会放他离去……
“放开我!”
红鸾帐尚未落下,满室温馨就被院中突然的一怒声喝断!我和胤禛同是一惊。
“是谁?”刚才的温存中我根本就没分辨出那是个男声还是女声。
“八弟妹。”胤禛低声应道。
是琴雅?不会吧?这三天无大小可以这么放肆吗?小婶子都能闯大伯子的洞房?我正纳闷儿,却听院中又是一声,“琴儿!!”这次听清了,果然是八阿哥,突然提高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等?等到何时?我此刻就要亲眼见她!”琴雅似乎很激动,声音越来越近,快步而来。
“琴儿!”
“八爷!福晋!请留步!”守在门口的小顺子赶忙地迎了过去,“八爷,福晋,喜宴设在前厅,二位主子怎么到后院儿来了?”
“你们爷呢?”
“我们爷?在……在房里呢。”小顺子被问得一头雾水。
“去!通禀你主子,就说我要见……”
“琴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八阿哥努力压低声音,可已经快到窗根儿下,无论怎样都逃不去我们的耳朵。
“做什么?我要见她!”
“这是四哥的内宅,是四哥的洞房!你若想见四嫂,明日进宫自然见得到!”
“四嫂?”琴雅冷笑一声,“小顺子,去回你们爷,我要见:张,吟,秋!”
“琴儿!你,你怎能……”
“怎能什么?”琴雅怒气又起,“我今儿要见的是我的故人!是个与我沾亲带故、千丝万联、今生再难脱去干系的故人!我倒想看看她要怎样开口说不见!”
“琴儿!”
窗外八阿哥与琴雅、小顺子,还有那想来已经跪了一地的仆人仍在纠缠,我的耳朵却嗡嗡作响,再听不出所以然,看胤禛,他倒像是得了什么趣,脸上竟挂了笑。
“你,你笑什么?”
“老八啊,这戏开锣容易收场难喽。”
“嗯?”我更加摸不着头脑。
“呵呵……”胤禛笑着坐起身,顺势也将我托了起来。“想见她吗?”
“都到了这儿了,还由得我吗?”
“别处许是由不得,可在这儿,”他疼爱地点点我的鼻子,“偏偏就由得。”
“何必跟她较这个劲?你听听,八爷也急了,他那么疼福晋,别让他们吵起来。”
“许他疼,不许我疼?”
“谁说不许?”我撒娇地偎进他怀中,“只是横竖你也得到喜宴去,不如顺水人情了,你说呢?”
“嗯……也罢。她这关你早晚得过。”
“什么过关,说得那么严重。福晋她是个率性之人,从没跟我摆过主子的谱儿,当真是个故人呢。”
胤禛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有什么话却忍下了,只管给我结着领口的盘扣,有他为我整理衣衫,我倒空闲出来,出神地看着他……
“扑哧”我突然笑出了声。
“嗯?”他有些纳闷儿。
“呵呵,这么去见人,四爷真要笑煞满皇城了。”
近近地,用拇指肚儿细细地给他擦着耳边、脸颊留下的唇印,他揽着我的腰,慵懒地眯起眼睛,任我疼,红烛暖帐,空气中是腻人的甜蜜,我突然有些心虚,觉得永远太奢侈……
“爷,爷……”门外传来小顺子一向恭敬的声音,看来他是招架不住了,只是这打扰洞房实在是让他胆战心惊,听起来有些抖,我快快地住了手,赶紧拉胤禛起来给他将袍服整理平整,他却仍是不紧不慢地抚着我的发。
“爷……”
某人还是不应,我“啪”地打开他的手,指指外厅,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沉下声音丢出去一句,“何事?”
“爷,八爷、八福晋求见。”
“嗯。”
嗯?这算是什么答复?不请进来,继续晾着?我正心里嘀咕,却见他拿起了我的朝冠。
“不戴了吧?”
他已经递了玉簪过来,我没有拗着,简单地挽了发髻,配合他将朝冠戴好。他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才拉了我走出卧房,来到见客的外厅,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秋儿,”
“嗯,”
“该改改口了。”
“改口?”
“她是弟妹,若当真是故人,呼一声乳名也无不可。”
啊?弟妹?乳名?
看我惊得瞪大了眼睛,他脸上又现笑意,轻轻点点我的额头,“若失了我贝勒府的尊仪,为夫可不会轻饶。”
我双手推他到了门口,小声说,“快去吧!再耽搁,别说贝勒府的尊仪,就连规矩都没了!”
站在门边,他又略顿了顿,这才双手打开门,走了出去。
“四哥!”八阿哥的声音中满是歉意。
“四哥。”琴雅听起来却十分勉强。
“前面已经开宴,八弟、弟妹,请吧。”胤禛客气地邀请,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听到。
“四哥,琴儿她……”
“四哥!”琴雅打断了努力斟词酌句的八阿哥,“我想见……”
不知为何,琴雅突然咔了壳儿,几个人的寒暄没入一片寂静,房中的我却并不觉得意外,门外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让她没有再肆意喊出“张吟秋”的,应该是胤禛的目光……
十几秒难耐的沉默后,胤禛的声音客套地再次响起,“弟妹想见谁?”
“想见……”声音较之前弱了些,可倔强的八福晋、高贵的琴雅格格似乎仍想继续那未完的话。
“四哥,琴儿她想见四嫂。”八阿哥果断的一声结束了琴雅的努力。
“哦,”胤禛应了一声,吩咐身边的人,“去回福晋。”
“喳!”
啊?我已是一手心的汗,这,这是……
只听到那小太监小跑上了台阶,俯身在地,高声回禀,“回主子!八福晋求见。”
心突突地,像是已经被含在了嘴了,我努力挪动僵硬的双腿,轻声走回桌边,落座,深呼吸,“请八福晋。”
“喳!”小太监回到琴雅身边,“主子有请八福晋!”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脚步声。
“八弟,随我到前厅赴宴吧。”胤禛似乎并不想多留一刻在意琴雅的感受。
“……好。”八阿哥应了一声,随胤禛离开,“四哥请。”
“请。”
脚步声渐行渐远,胤禛和八阿哥已经离开,院子里再没了动静,知道她仍在,我坐在桌边,等得有些心慌,起身走到门口,又想起了胤禛的叮嘱,有心返回却再动不了脚步,索性一把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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