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这样的动作瞬间伤害了刘子宁。
“糖糖……”
“是真的吗?宸儿说的是真的对不对?你们不是要带我们去京都玩几天再回来对不对?你们不会让我们回来了对不对?”
“糖糖,你听爹爹说……”
“我不要我不要……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坏人。”刘子宁蹲下身抓着唐棠的肩膀,唐棠捂住耳朵使劲摇头,然后伸出手就一个一个的小拳头砸在刘子宁身上。刘子宁蹙着眉头看着唐棠,心里不是滋味地难受着。
刘子显在一旁看着,似笑非笑。看来这两个小家伙还不算笨。
刘子安却是一副头疼的模样,心想这俩小孩怎么就这么聪明,聪明得让人为难不已。
“玉弦,我看你也跟着回去吧。”见大家都沉默了好久,院子里只有两个小孩子的哭声,听得人肝肠寸断。刘子显有些受不了的时候才开口说出这句话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刘子宁没有说这话,或者说刘子宁说过这句话被冷玉弦断然拒绝之后不敢再说,但终究还是当着两个小孩子说这话比较有效果。所以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虽然冷玉弦沉默的咬了咬唇,刘子宁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但两个小孩子立即收住了哭泣的态势,泪汪汪地期待地看着两个大人。
有时候,孩子是解决问题的万能工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不见刀光剑影就让大人头疼了好久的问题迎刃而解。
比如说现在,两个小孩子坐在自己母亲的身边欢快地唱着儿歌。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没有妈妈最苦恼,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稚嫩甜美的声音像是叮咚的泉水,沁人心脾。
刘子安听了揶揄道:“世上只有妈妈好?那爹爹不好?”
唐棠悄悄瞥了一眼旁边沉默的刘子宁,说道:“爹爹也好。”
刘子显本来笑着的脸也拉下来,一双眼睛巴巴地盯着唐棠,唐棠立刻明白过来,甜甜一笑,“子显叔叔也好。”不等刘子安变换神色,赶紧朝刘子安说道:“小叔叔也好。”
“哦?那谁最好?”刘子显玩心顿起,就想逗逗唐棠。唐棠被这么一问就为难了,最后秉承着一个也不得罪的想法甜甜笑道:“各有各的好。”
“切。”唐宸靠在冷玉弦的怀里不屑地瞟了唐棠一眼,道:“娘亲最好。”说完又往冷玉弦怀里钻了钻,像一只撒娇的小狗,惹人怜爱。冷玉弦忍不住就摸了摸唐宸的小脸蛋。唐宸便得意地朝着唐棠笑。
刘子显笑着看向唐宸,心想这个小子还算有点主见,立场坚定,却还是忍不住逗他:“宸儿,你这么说,你爹爹、小叔叔还有我可都得吃醋咯。”
“吃醋就吃醋呗,酸的又不是我。我就觉得我娘亲最好。”唐宸不以为然地回答。
刘子显几乎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小孩会不买账,但心里对唐宸更是喜欢了几分。是个正直分明的人,看来坐了那个位置也不会轻易做一个无能昏庸的人。
回京的路上,刘子宁与冷玉弦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聪敏的唐宸感觉得到怪异的气氛,所以一直黏着冷玉弦。一直到了京都,都搂着冷玉弦的脖子不肯撒手。如此一来,冷玉弦的居所安排就成了一个问题,刘子宁并没表示要让冷玉弦去绍宁王府,而国公府也断然不能再回去。显然冷玉弦去哪,唐宸也会跟着去哪,而刘子宁是不会允许的。所以刘子显和刘子安也就在一边识相地不插手。人家家的家事还是让他们关了门自己处理比较好。所以一进皇城,刘子显和刘子安就默契地选择开溜。余下冷玉弦和刘子宁还有一对小孩子。
见刘子宁久久不开口,冷玉弦也觉得尴尬,于是开口道:“我看我还是去找家客栈住吧,宸儿就由你带回去吧。”
“我不,我要跟娘亲在一起。”唐宸紧紧搂着冷玉弦的腰不肯撒手,让冷玉弦更加觉得为难。
“你就这么不想在绍宁王府待着?”刘子宁冷笑着看着冷玉弦,一颗心凉到了极点。
明明是他不置一词,如今说来竟是责怪起她来,冷玉弦着实觉得委屈。但见着刘子宁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自顾自抱起唐宸上了马车。接着刘子宁也抱着唐棠上了马车。两两相对,两个大人各怀心思,两个小孩互相挤眉弄眼。
车子停在绍宁王府门口,冷玉弦也不等刘子宁发话,熟门熟路地就抱着唐宸下了马车进了大门。
守在门口的防阁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青光大白天,怎么就见到了王妃的魂魄了?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难道是个鬼孩子。接着又看见刘子宁抱着一个女娃娃下车,小小模样就出落得极其水灵,王爷什么时候捡来这么个可爱的女娃娃?
于是乎,四个防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四个影子飘进了王府,老半天都没有什么反应。
“王……”疏梅高兴地迎出来,首先看到的就是抱着唐宸的冷玉弦,疏梅当场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冷玉弦,有看看冷玉弦怀里的唐宸。然后又看到抱着唐棠的刘子宁。聪明细心如疏梅,怎么会猜不到。瞬间就流下了眼泪,颤抖着声音唤了声“小姐”。
“你就是疏梅阿姨?”在刘子宁怀里的唐棠看着那个眼睛红红的女子,心想这个肯定就是娘亲说过的疏梅阿姨。
“小姐,是小小姐和小世子吗?”疏梅瞧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心里一阵一阵的欢喜,那天她看到地上的信,就猜到冷玉弦还活着,如今更是惊喜,冷玉弦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可爱的小孩子。这两个小孩子,想必就是信上提到的唐棠和唐宸了。
冷玉弦微笑着点头,便走到疏梅面前。对唐宸说:“宸儿,来,叫疏梅阿姨。”
“疏梅阿姨。”唐宸糯糯地唤了一声,疏梅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融化了,哪里还管得着什么身份问题,伸手就把唐宸抱在怀里,唐宸也不拒绝,任由疏梅抱着。
“小姐,我那天看到那封信,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你不知道……这几年……王爷他……”疏梅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这几年刘子宁的痛苦只有她看见,却不能帮到什么。
“疏梅,先去收拾两间房间吧。”刘子宁适时打断了疏梅的话,抱着唐棠越过她们进了屋。那些痛苦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他不想让人在冷玉弦面前提起,说到底,还是不忍心冷玉弦愧疚难过。
疏梅察觉到刘子宁和冷玉弦之间有些不对劲,想要问,却被冷玉弦微笑着挡回去,于是只得抱着唐宸进屋。
疏梅的直觉一向很准,刘子宁和冷玉弦表现得很疏远,刘子宁甚至不同冷玉弦说一句话,刘子宁一个人呆在书房,冷玉弦则哄着两个小孩子睡觉。可是疏梅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性子,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小姐,你和王爷……”
冷玉弦浅浅一笑,“大概我是不该回来的。”
“怎么可以这样说……”疏梅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夜晚有些冷。“小姐,当年你……王爷像是疯了一样,整日整日地抱着你,也不肯让你入殓,还是彦郡王来说了一段话,王爷才从恍恍惚惚中醒过来,后来你入土之后,王爷就守在你的坟边,好像是打算一辈子守着你一样,也是彦郡王去劝了才回来,然后就像变了性子一样,也不爱跟人说话,整日地坐在你住过的院子里,不吃不喝,很快就瘦了下来,也不知道哪一天,惠妃娘娘突然来了,王爷就说两天后要迎娶大小姐……王爷没有亲自去迎亲,大小姐也是从小角门进来了,被王爷安置在一个小跨院里从来不准露面……”
听到这里,冷玉弦只吸了一口冷气,她似乎可以看到冷玉筝悲戚地坐在小跨院里的神情,说到底,冷玉筝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后来大小姐在小跨院里昏倒了,大夫说大小姐怀孕了,王爷和我都知道,那个孩子是太子的,王爷什么也没说,直到去韩都,回来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出世了。后来太子被废了,大小姐也被废妃驱逐回了冷府。”
冷玉弦心里一惊,睁大眼看着疏梅问道:“那个孩子呢?”按说来,那个孩子是活不了的,可毕竟是一条可怜的生命。
“那个孩子……被送到了很远的地方。但是王爷跟皇上说那孩子死了,大小姐也以为孩子死了,他们都以为是王爷杀了那个孩子……”疏梅看了看冷玉弦的神色,缓缓开口,“小姐,王爷这几年真的过得很辛苦,如果他现在对你很冷淡,你千万不要怪他,王爷可能真的是太辛苦了,但是他绝对没有对不起你……”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冷玉弦说着,抱住疏梅,“疏梅,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小姐,疏梅只记得当年很小的时候要被人卖到青楼当丫鬟,是夫人救了疏梅,如果不是夫人,疏梅说不定现在只是一个被人见她的妓女。所以夫人要我好好照顾你,我就做到,这是我唯一能够报答的了。可惜夫人她已经……”想着当初听到冷夫人去世的消息,疏梅一屁股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好半晌都觉得脑袋轰隆隆的,小姐刚刚去世,夫人就跟着去了,那个时候,无论是冷府,还是绍宁王府,都沉浸在黑色的浓雾里。
“对不起……”对于她的母亲,冷玉弦还能说什么呢,这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罪过。
“小姐,夫人若是知道你还活着,绝对不会怪罪你,反而会觉得高兴的。所以你千万不要自责。”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又怎么能不自责呢。可是为了安抚疏梅,冷玉弦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让疏梅先回去休息了。而她自己,则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没有半点睡意。
冷玉弦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走到了以前她住过的院子,当然,现在是刘子宁住在那里,本来应该住在主厅,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刘子宁也没有睡,屋子里的烛火还亮着,冷玉弦不自觉地就走到了院子里面,看着有烛火光亮的房间。
其实刘子宁是不在屋内的,他一直站在院子里靠墙的比较黑暗的地方,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才知道是冷玉弦。但是他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冷玉弦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的点着蜡烛的房间。然后看见她站在门口踌躇着,很久很久,似乎是叹息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
“打算就这样走了?”冷不丁地听见刘子宁的声音,而且似乎还不是从房间里发出来,毫无疑问冷玉弦被吓了一跳。
“子宁?”冷玉弦轻声问道,似乎在确认。
“冷玉弦,你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冷玉弦一怔,刘子宁如今的气场很强大,当年她并不觉得刘子宁冷着一张脸的时候有多可怕,如今却是确确实实觉得刘子宁冷着脸的时候让她心里慎得慌。所以她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怯懦,“我只是睡不着就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就走到这里来了?”因为刘子宁还站在暗处,冷玉弦只看得见一个黑影,看不见刘子宁的脸,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出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冷笑。冷玉弦讪讪地,觉得自己没必要跟刘子宁正面交锋,于是提步就要走。
“对不起,打扰了。”
冷玉弦刚走两步,就感觉到一阵风从她脸颊旁刮过,然后就是刘子宁宽大有力的手握着她的手臂,她听得见刘子宁沉稳的声音带着怒意在她头顶响起。“冷玉弦,你打扰了我这么多年,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的确,是不够。冷玉弦自嘲地想着,下一秒却已经被刘子宁拦腰抱起进了屋。
“子宁……唔……”唇舌的摩擦间迸发着疯狂的火花,刘子宁想他自己恐怕已经疯了,所以才会好不控制地在冷玉弦的唇舌间驰骋肆虐,所以不论冷玉弦怎么出手想推开他,他都没有一丝动容,依旧固执地将冷玉弦压在身下。
冷玉弦也没料到刘子宁会突然变得这样不受控制,她只觉得自己的唇舌疼到发麻,只觉得自己被刘子宁一手握着的两个手腕快要断裂,可是最让她疼痛的是此时的刘子宁,他对她,完全没有一丝怜惜。所以她伤心了,绝望了,流泪了。
感觉到冷玉弦冰凉的泪水,刘子宁终于止住了动作,眼神空洞地看着冷玉弦,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看见冷玉弦泪汪汪的双眼。刘子宁惊得放开了冷玉弦,看着冷玉弦躺在床上兀自流泪,他的心他的脑子都乱糟糟的。
“对不起。”刘子宁压抑着情绪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料刚刚奋力想要推开她的一双手从他身后圈过来,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刘子宁浑身一震,望着搁在自己腰间的那双细弱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刚才,似乎是在冷玉弦施暴,对她最爱的女人施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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