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王紧紧攥着我的手，任由他揉捏我圆润温腻的手腕。我凄迷地枕在祺王的宽阔结实的胸膛，浅浅地觉得那处缓和如朔风的凸起。祺王另一只手滑过我的锁骨移向耳唇，我们各自心痒难耐，呼吸逐渐笃深。

　　他纤长勾楞的薄唇粘结上我的眼帘，我这时递过自己的唇，那一次触及凝滞住了万千时光。情苗郁郁，欲种破土，氤氲如丝的帐中合香柔靡天地。

　　忽而出乎意料的，门扉砰然一响，祺王稳稳扶稳我，向外喝道：“是谁？”

　　谁知那人却已经跪在帷帐外面，糯糯道：“小的给王爷请安了。”

　　“快说事！！”

　　“张中堂拜谒咱们王府了，说是有要事相商，请王爷速速回去——”

　　“什么重要的事儿？半夜里让他老人家睡不着？！”祺王正色问。

　　外面的小厮吞吐了几句，祺王道：“这里没外人，只管说来。”

　　“张中堂说要在皇帝回朝前再给您商谈一次，说是有关二月里因边疆战争而罢免官员的事。”小厮如实回到。

　　“你先回去，我随后到。”

　　听完此话，有关我双亲的事情，我也如同梦幻惊醒一般，一个意念激入脑中，旋即我跪在地上。祺王看到此番情形疑惑在那里。

　　“花琼，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抬头盯住祺王看，从容道：“小女沈绿华叩见祺王——”祺王顿时僵住了。

　　继而我剖心沥干道：“时至今日小女断不敢欺瞒祺王了，我本叫做沈绿华，家父乃是祺王幕下云麾使沈明。请祺王治小女欺瞒之罪！！”

　　祺王嘴角痉挛抽动，眼眸中更是百感交织，道不出的滋味。他的手伸向我，可是还未碰到我又悬在半空。

　　“小女万不该欺上瞒下，但是实在有难言之隐，时至今日我不得不吐露真言。王爷深知我家被抄后，我也要被卖入了军妓营的。可是后来又幸遇雪妈妈，被买了出来，谁知在玉香楼里错牵巧缘，一慕王威。沈绿华奢望祺王能在皇帝面前为家父美言几句召父回京，而沈绿华但求一死，以死谢罪！！”言毕恭恭敬敬地叩头。

　　祺王俯首静静地看我，蓦地又昂首闭目静默了好久。终于他颀长的身形颤动一下，转身要走的样子。

　　我踌躇地站起身来，他也犹疑了一下，眉头轻轻皱在一起，还是那样俊朗。

　　我从雕透的绣屏后拿出一领斗篷，柔缓地披在祺王身上，徐徐升腾起纤细如葱管的手指为他系住。

　　“入秋了，日渐冷意，怎奈王爷还穿着这单层的袍子？”这句话是那夜我在候花亭对他说过的，我宁静地重复了一遍，一颗泪袅娜安静地滑到鼻端，我颓然低下了头。

　　最后我没来得及看清他的面目，只看到他穿着我的斗篷身形愈加高大修美，步伐甚为决绝。

　　我这时方觉得懊悔，若是祺王碍于我的身份与我断交，那么一切便成为幻影，且不论什么进王府做王妃了，就算是父母的命运也被我唐突的请求变得渺茫。

　　我不觉地喃喃道：“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若是有下一世我愿化作一只金腰燕、、”

　　那夜我究竟也不知自己何时入睡，也不知是梦是真，见到王妃的赤金紫凤钗，见到子坤诀别的冷金笺，我在梦里揣度这两件事的关系，和这个巧合的幕后主使，但整个夜晚都蹚在泪水中。

　　第二日的阳光还是如昨日般的日色，金晃晃的，如同仍停留在昨日。心潮停伫在日影下，思绪晒干了一般，一半苍凉，一半茂盛，而茂盛的那一半终究盛开在无人的黑夜，那是我心里唯一的深院为子坤备下的，绚缦极尽如同昙花。

　　门子吱呀一声响开，如陈放的木柜，我回首去看恍如我刚进玉香楼里的那一幕。

　　“不知还能为你做几次像样的糕点——”拂云含泪哽咽道。

　　她的意思是我就离开玉香楼，盛宠被纳进进王府了，我忽而觉得那么可笑。

　　她慢条斯理打开朱漆盒子，是二龙戏珠樱桃乳糕。我默声不语，手微抖吃了几块糕点，甘甜在嘴里，心里却是极苦的，两种极致的感觉撕扯着我的心。

　　“昨日你慷慨陈词，要为金土申冤昭雪，固然可歌可泣。”拂云瞅着我，“可是你一定要记住我一句话，玉香楼一直是雪妈妈与花惊春的斗争，你们这些粉翠娇娃只不过是一颗棋子。”

　　我听完此话，霎时一惊，脑中更是空蒙混沌。我嘴角微微一牵，想到祺王又呆滞起来，道：“无论走到何地都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还有什么分别么？”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在祺王手里也是一颗棋子？”

　　我迷惘地垂下头去，拂云又扶住我的肩问道：“是不是出什么差错了？”

　　我带着若无其事的笑，分明是无奈，道：“昨夜我把身世告诉了祺王——”

　　拂云敛藏了惊讶之意，道：“他没有吓到吧？！没有——”

　　我似乎了然一切，但眼神又空洞到懵懂，兀自摇头，连我自己也不敢再去揣摩了。

　　“祺王义薄云天，断不是那些无情无义之人！”拂云慷慨道。

　　她走至窗前，背影有几许消瘦了，临着喧嚣的街市，叹道：“这些年来雪妈妈与花惊春之间的斗争无所不能尽其能。这么多年都是残花还未殆尽，新苞又含春而来。到底有多少花魂白白葬送，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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