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霜雪欲弄
我轰地怔在那里,心想莫非她们知道我是罪臣之女,默鱼在桌下踩了我一脚,我方醒过来,忙道:“我原在世家里做一等丫头,来伺候小姐的。后来府里败落了,我就被卖了出去,这就被雪妈妈买了来。”
众人紧紧盯着我的脸,我极力掩盖匆忙失色的眼神,生怕露出一点子破绽。我也断断没有料到花惊春一党会问到此处,皆是我疏忽大意了。
花惊春迫不及待地又问道:“那么花琼往日的名字是什么?”
“绿蕊——”我急中生智。
败月又忽而向青蝉招手,青蝉缓缓走过去。我心中登时皱住,青蝉心智最差,她怎么可以撒谎圆话呢,我又继而说道:“我和青蝉原是扬州一家书香门第里的丫头,他们败落了,我们就被卖了出来。”
败月嗔怪道:“没问你,花琼!好生喝你的酒!”
花惊春握住青蝉的手,劈头就问:“蝉儿,你是个什么来头?”
“就如花琼姐姐说的那般——”青蝉讷讷道。
我心急如焚,急得额头冷汗涔涔,手里紧紧攥着帕子却不知所措,心想万一被揭发,那么一切就会付诸东流,我也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会窘迫到这最后一步棋上。
花惊春毫不松懈,“你们府里的老爷做的什么官呀?姓什么呀?”
青蝉刚要说时,我打断道:“惊春姐姐问这些做什么?!我家里的老爷也是个十恶不赦的,不然也不会抄家治罪,我们也不会沦落至此。这些事说来免不得让人流泪——”我言毕拿起帕子拭泪。
花惊春轻咳一声,又继而说道:“听闻扬州的方言很是好听,青蝉说来几句,让我们听听解解闷。这几折子戏听得耳朵都是茧子!”
败月加了一句,“俩位扬州来的丫头,怎么把长安的话说得那么溜,怪起疑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青蝉,我顿时计策,头顶响了一个焦雷一般。我正当四面楚歌之时,只听得默鱼“哎呦”一声,两三只琥珀高脚杯叮铃铃倒在桌子上,酒红色酒水翻洒了我一绣裙。
默鱼忙站起来,笑道:“瞧我这拙笨的手,酒杯也端不稳,竟洒了花琼一身。”默鱼又慌忙唤道:“蝉儿,快陪你家小姐回去换一身新的来,省的着凉。”
我慌忙彷徨中才觉得安稳了。青蝉忙推开花惊春的手,只见花惊春仍是满腹疑云的样子。青蝉旋地转身,跑过来牵着我的手。
我这时欠身行了一个礼,道:“姐妹们好玩,我去去就来。”
我垂首眯了一眼黄烘烘的金菊,那种摄魂的气魄和奢华的形容实在逼迫我的心。
我嗅着那点子甘苦出了门首,溘然长吐一口气,涩涩道:“可真是千钧一发——”
回到我的厢房换了一件桂子绿瑞锦襦裙,这般颜色如同水濯洗的那样青翠,但又见幽幽静谧,我心宛然坠入其中,一消刚才那样惊心动魄的紧急,缀着细小浑圆的蔷薇晶石,碎碎的烨烨星光,恰如绿野繁花一般。
我坐在镜前重匀脂粉,勾了一点子胭脂匀在眼角鬓边,恰恰润染出一片暖红,青蝉在后为我梳发。
“小姐,我还不去了,花惊春与败月实在厉害可恶——”
“你若是不去岂不让人更加怀疑,我常日里说与你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正是此意。”我轻声道。对着黄澄澄的铜镜觑了她一眼,青蝉委实被吓呆了。
我笑道:“蝉儿不怕,再去了你就站在我的身后,雷打不动!其他的事我来料理,错不了!”
青蝉只好又陪着我去了。再进门时我瞧到粉青的映碧下多出几盆新鲜的兰花,幽香至极,我轻巧拈下一朵鬓在青蝉鬓边,青蝉嗅到兰香神情才泰然一些。
还未归座,葵花就迫不及待说:“你俩可是回来了,我还等着青蝉唱扬州小曲儿呢!”
青蝉慌忙地垂首。
默鱼轻蔑白了一眼葵花。
这时谁知平日里目空一切的载武站起来,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这次她的穿着比平时庄重许多,也不是男子装扮。
她袭着一套天蚕冰丝夹杂极细的赤金丝织就的曳地长裙,织绣精妙,鬼斧神工,顺着七八幅宽的裙摆更显得她如藐视一切的珍雀,腰间束着四指宽环佩的豆绿流苏绦,稍稍一动便泻光潋滟。
“花琼,今日我代他敬你一杯。不知何年何月他还能见到你。”载武声如蚊蚋,但我听得甚是分明。
我怔了一会子,垂下头来,知道载武说的是他,这位深深驻扎在载武心里的人——尚子坤。我赫然发现载武腰间还捆着子坤的玉佩,那是当日子坤为救我而送给载武的信物,想不到她竟是这样珍惜,如此一比,我对子坤的情意更是无地自容了。
我稳稳接了那杯酒昂首灌了下去,随着酒进到身体内的不仅是酒,还有眼眸中的热泪,不知是惭愧还是不忍,总之我觉得今日载武美至极,情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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