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谁家轻薄无赖儿
一股子刺鼻的酒味铺天盖地袭来,夹杂着男子浓烈的气息,让桓喻宁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皱着眉就从那人的怀中挣脱开来,正要往后退开时那人却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中满是笑意,“美人儿,何必急着走?”
语气太过轻佻暧昧,桓喻宁心生厌恶,抬眼就向那人瞪去,落入眼中的却是一张极其俊美的面孔。不同于杨景齐的温润清朗,迹礼的桀骜不羁,甚至是述云的妖娆妩媚,这个男子当真是俊而美,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狭长的桃花眼中似乎永远带着浅浅的笑,着实是风流俊俏的多情贵公子。真真是那种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五陵少年,只怕不知生生盼断多少春闺少女的如水秋眸。
桓喻宁只是怔了一怔,便冷冷道:“这位公子,还请自重。”说着便欲将那人的手甩开。一旁有些愣住的柚柔也已反应了过来,急忙上前来就要将那人推开,一边呵斥道:“快放开我家小姐!”
怎知那男子虽喝了不少酒的模样,手上的力气却仍是大的,桓喻宁和柚柔两个弱女子哪里动得了他分毫,他反而嬉皮笑脸地凑上前来,一只手就要往桓喻宁脸颊上摸去,口中啧啧道:“美人儿果然生气都是美的,真是看得李某心肝儿发颤呐。”
桓喻宁见状不由得大急,连忙别过头去,堪堪避过了他的手,同时手上一使劲,趁那男子被柚柔推得身子一晃的功夫,从他的手中挣脱了出来。一脱出身来她便抬起手顺势就给了那男子一个耳光,响声清脆,直把原本身形就有些不稳的他打得跌坐到了地上,直愣愣地捂着脸颊看着她。
柚柔连忙上前扶住桓喻宁,盯着地上的男子恨恨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这狂徒也未免太大胆了些!”
那男子却仿佛仍然未从醉中醒来,望着桓喻宁含含糊糊道:“美人儿,做什么打我。”
桓喻宁气结,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一旁高脚几上放着的一瓶马蹄莲,心念一动,伸手将那花瓶拿了过来,拔出瓶中的花束,将瓶中的水冲着那男子兜头就泼了过去。
那花瓶是浅嘴深肚的白瓷山水瓶,里头盛的水不少,桓喻宁这一泼,将那男子从头至脚淋了个落汤鸡般浑身湿透。他的头发一缕缕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身后,有几簇头发正好遮在了眼前,一滴一滴滴往下滴着水,看起来甚是狼狈。他先是怔在了原地,接着伸手将挡住视线的头发拨开,定定地看着桓喻宁,似乎恢复了几分清明。
桓喻宁也看着他,唇边是淡淡的讥讽笑意,冷冷道:“借着酒劲装疯卖傻,不知道这水下去可有助得公子清醒些许?”说罢也不等那人回答,便自顾自拉了柚柔往外走去。
柚柔却仍有些不甘,想要再骂上那人几句,桓喻宁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趁他现在还有点迷糊,不赶快走还想留下来要什么说法不成?”虽然事情是那人不对,然而这里是贺京,看那人的穿着打扮指不定是什么王孙公子,还是少惹些事为妙,已经打了他一耳光还泼了他一身,就算够了。
柚柔听桓喻宁这一提点,也立刻想通了其中关节,便不再言语,和桓喻宁两人急急忙忙地就朝临江仙外走去。
待出了临江仙,见身后没有什么人追来,柚柔这才有些后怕道:“怎的就遇到了这样的登徒子。”
桓喻宁却若有所思道:“你往日在临江仙可曾见过那人?”若是临江仙的常客,到时柚柔可就麻烦了。
柚柔摇了摇头,“我整日在厨房里,很少来前头的,所见的不过临江仙里的那些人。”
“也是。”桓喻宁点了点头,“日后还是小心些。”
说罢两人往家中走去。
这边临江仙里,被桓喻宁泼了一身的年轻男子被小厮搀扶着站了起来,正拿着布擦拭着。
见自家主子如此狼狈,那两个小厮却也不急不恼,一个打趣道:“爷今儿莫不是去拜访那北盘江中的凌波仙子了不成?”另一个也笑嘻嘻附和道:“爷最是风流倜傥,那凌波仙子生得那般美,便是淌这一趟水又有何妨?”想来是往日里和主子嬉笑打闹惯了。
李承简赏了两人一人一个爆栗,笑骂道:“好啊你们两个臭小子,今儿不仅看了爷的笑话,竟然还排揎起爷来了,看回去我不打断你们两个的狗腿。”
说话间却又想起方才桓喻宁粉面上三分羞七分恼的神情,竟是格外的动人,心中不由得一荡,便悠悠叹道:“今日里还真是唐突了佳人啊。”神色颇为懊恼。
“爷,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看您啊今日在这江畔的临江仙遇到了那仙子一样的人物,又弄了个一身湿,正是好兆头啊,您和那个姑娘啊,来日必定能再相见的。”唤作阿蘅的小厮胡乱扯道,偏偏又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发笑。
李承简也被他逗得笑了出来,“是吗,那这回爷要借你吉言了!”说着脸上的笑意微微的敛起,声音低了几分,“你们赶来找我,可是矿上有什么事?”
另一名唤作阿藿的小厮连忙摇了摇头道:“爷放心,并没有什么事,是我和阿蘅见您许久未归,这才找了过来的。”
李承简点了点头,然而神色却没有放轻松多少,反而愈加的沉下脸来,“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照他们的性子,哪里是会善罢甘休的。”说着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爷,那我们怎么办?”阿蘅有些担心地问道。
李承简见他疑惧不定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看你那副德行,还能怎么办,天还能塌下来不成?”说着看了看天色尚早,便朝外走去,“走,去矿上看看。”
边走着口中边哈哈笑道:“你们爷看起来跟个大忙人似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其实还不是给大哥跑跑腿儿,大哥倒在自个儿府上翘着二郎腿喝茶听曲儿。”他的脸上是满不在乎的嬉笑,然而那笑意却似乎丝毫没有蔓延到眼中去。
却说柚柔得了桓喻宁的叮嘱,接下来几日在临江仙里越发的小心谨慎,再不踏出厨房半步。好在也没有发生想象中的那人来寻仇之类的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同厨房里的师傅厨娘打听了下,得知那日那人确实是临江仙的常客,身份还不一般,据说是和临江仙老板有关系的,至于是何关系,就不是他们这些厨房里的人知道的了。柚柔不由得暗暗庆幸那日那人没有再生事端。
因柚柔最近活儿多,厨房里又是那时时烟熏火燎的地方,这一日桓喻宁在家中熬了些去火润肺的草茶,装了整整一个大茶壶,装到食盒里提到了临江仙来给柚柔喝。
等到了临江仙,自然是给厨房里的人每个都倒了些,大家伙儿都啧啧称赞。
正围坐在一起喝着草茶,一个男人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由分说拉了一个厨娘就跑了出去。不多时那厨娘回来,神色里有喜有忧,原来是家里儿媳妇要生产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纷纷道这是好事,让她快点回去帮衬帮衬。
那厨娘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柚柔,“今日可是轮到我和柚柔姑娘去给矿上送饭了呢。”
柚柔当即明白过来,起身笑道:“大娘这说的什么话,您家里那是大事,跟总管告声假尽管回去,我再找个人和我一起去送就是了。”
桓喻宁也颔首道:“若大家都有活做走不开,我陪柚柔走一遭便是了,大娘您赶紧回去吧。”
厨娘这才千恩万谢地赶回家里去了。
柚柔和桓喻宁解释道:“是昌元铁矿,他们矿上嫌再起锅麻烦,一直以来都是临江仙在为他们提供伙食,一天两顿,午膳是他们自个儿派人来领的,晚膳则是我们厨房里的人领了伙计送过去的。今日便轮到我和顾大娘了。”
桓喻宁懂得地点了点头,稍微收拾收拾便陪着柚柔,并上四个小厮,坐上送饭菜的大板车,一行人往城郊的昌元矿井赶去。
昌元铁矿是年内才发现的一处矿山,归南尹皇家掌管,规模颇为可观,矿上的工人有数百人之多。
待车驶进了矿山大门,几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只见场内人声嘈杂,一派混乱,到处都是各色各样的人在跑来跑去,皆是神色慌张。
驾车的伙计抓住一个工人模样的人,急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声音颤抖着说道:“塌了塌了……矿里头出事了!人都埋里头了!”
矿难!几人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桓喻宁同柚柔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之意。
“找一处角落把车停好,免得挡了重要的通道,先看看情况再说。”桓喻宁想了想说道,又看了眼乱哄哄的矿山,沉声道:“眼下的情况,是没人有心思吃饭了。”
伙计将车驶到一旁,却忽然听到那边有人叫嚷着:“救出来了救出来了!”接着便又是一阵人声鼎沸,却又听闻有人高声道:“哎呀,这个小子怕是不行了!”
桓喻宁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和柚柔朝人群围着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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