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南行
“响水镇?”柚柔问道,随即偏着头思量片刻,“之前在临江仙,好像是听人说过这个地方,景致是不错的。”
桓喻宁点了点头,她回到家中便将李承简和她说的话同柚柔和胡赢复述了一遍,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两人对要搬离贺京之事似乎毫无意见。
“我随着姐姐就是,姐姐去哪,我就去哪儿。”胡赢看着桓喻宁,“李大哥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柚柔也笑眯眯地说道:“小赢说的是,反正咱也不是正经的南尹人,走到哪儿哪儿不是家呢。”
桓喻宁含笑点了点头,原本还担心二人在贺京住惯了,会不会觉得搬到响水镇去麻烦,如今看来担心是多余的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便让胡赢回去了自己的房间,她则同柚柔回到了房中。
进得房中,桓喻宁牵住柚柔的衣袖,低声问道:“柚柔,那块玉佩,你可是一直好好地收着?”
柚柔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桓喻宁问的是什么,有些不解地看了桓喻宁一眼,答道:“是。”又觑了桓喻宁一眼,见她面上没有不悦的神色,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小姐?”
桓喻宁同她走到榻上坐下,想了想又问道:“承简说,你曾拿着玉佩问他贺京中哪家玉器店修补玉石的手艺最好?”
柚柔点了点头,“对。”说着好像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般地说道:“我们刚来贺京不久的时候,我就曾经拿着那玉佩去了一家玉器店,谁料那店老板却说修不了。”
桓喻宁闻言猛地抓住了柚柔的手,“你曾经将那玉佩拿出去过?”
柚柔被桓喻宁吓了一跳,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拿到了长平街的风过松字号。”
心中的猜测渐渐明朗,桓喻宁沉声道:“你把当时的情形和我说说看。”
柚柔虽然心中存疑,然而见桓喻宁的神色,也没有在此时多问,便仔细回想起当时的情形。
当日她一直保管着那块碎成了两半的玉佩,一日收拾东西时偶然看到,之前便一直存了心思想将玉佩修补起来,如今既然又拿了出来,便想着顺便找间店把玉佩给修了吧。
她对贺京尚未熟悉,只知道曾经在路上看到一家门面不小的玉石古玩店,便将玉佩拿去了那里。那家名叫风过松的玉器店里头的老板伙计态度倒都挺好的,将她的玉佩看了看之后说可以修,便让柚柔付了订金同时双方签了押,三日后再来取便可。
谁知她三日后再登门时,老板却一脸歉意地告诉他,店里头的师傅仔细将她的玉佩研究了半天,却发现修不了。老板又是弯腰又是点头的,连声赔不是,不仅退还了订金,还主动提出要给柚柔赔钱,倒把柚柔搞得不好意思起来。心想本来这种手艺上的事也确实没个准儿的,店里也不是成心的,因此也没有收下老板要赔的钱,只收回订金和玉佩便回来了。
桓喻宁自柚柔开始讲述之时便眉头紧锁,等到柚柔讲完时也没有松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三天的时间,要弄出一个和真玉佩一模一样的假玉佩已经绰绰有余了。玉佩一定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人换掉的。只是却不知道,究竟那间叫做风入松的玉器店便是太子的产业,亦或只是那老板识货知道这玉佩不是凡物一时起了贪意将玉佩昧下,之后玉佩又辗转到了太子手中。
不过,现在知不知道这些也不重要了。
柚柔见桓喻宁的神色,有些担心地握住了她的手,“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桓喻宁拍了拍她的手,轻声笑道:“没什么,反正那玉佩也被承简扔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若跟柚柔说了详情,她定会自责,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又何须给柚柔徒增烦恼。
柚柔却迟疑着问道:“小姐,李公子不是说那玉佩是假的吗?莫不是……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桓喻宁微微摇了摇头,“是不是假的,有没有什么隐情,现在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的声音低了几分,“柚柔,不管有过什么样的曾经,都是幻象罢了,最终他还是那样……负了我,不是吗?所以,那些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柚柔怕引起桓喻宁伤心,连忙点了点头,同时岔开了话题,“小姐,既然要搬去响水镇,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收拾行李了?”说着边站了起来走到衣柜旁。
桓喻宁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承简说,越快动身越好,他不日也将动身前往沧源了。”
桓喻宁说罢,下意识地环顾了下自己的卧室一眼,恍惚间,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来贺京已经多久了,一年?还是更久?这里如今已经像个真正的家一般了,却又不得不离它而去,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难舍之意。
然而伤感也只是片刻的事,桓喻宁在心里暗暗地笑着自己,如今,她们哪里还有什么正经的家呢?就如同柚柔所说,走到哪儿不是家呢?随遇而安罢了,未尝不是一种洒脱。何况,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响水镇,一定会是和贺京截然不同的风貌吧。
桓喻宁几人三日后便雇了辆远途的马车,准备启程。在约定好的地点等了要同行的李承简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携了阿蘅阿藿的李承简才姗姗来迟。
“喻儿,抱歉。”李承简一见着桓喻宁便跃下马低声致歉,“我……去了挽萝的坟上一趟,耽搁了。”挽萝当日跳了崖,自是无法寻得尸骨,之后李承简便寻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给她建了处衣冠冢。
桓喻宁懂得地点了点头,“没事,并没有等很久,也不着急。”
李承简回头望着来时的方向,轻声道:“这只怕是我见挽萝的最后一面了。”
皇帝的旨意是“无召不得回京”,确实如李承简所说的,他这一生,极有可能再也回不到贺京了,自然也没办法去挽萝的坟上为她添上一束香、插上一束花了。
桓喻宁强笑道:“怎么能这么想呢?这可不像你。”随即又轻声安慰道:“你这般,挽萝泉下有知,也会难过的,她一定希望你可以常去看看她。”
李承简看着桓喻宁,笑道:“也罢,作此伤心姿态,确实不像我。”随即又露出坏笑,“这一路与美同行,便是路途再崎岖坎坷,也定然是乐在其中了的。”
桓喻宁横了他一眼,便兀自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胡赢却没有同桓喻宁和柚柔一起上马车,而是径直走到阿蘅牵着的一匹马前,轻轻抚了抚马的鬃毛,一个跃身上马,提着缰绳在原地走了几步,这才抱拳对李承简说道:“谢谢你了。”
李承简满不在乎地摇了摇手,“不就一匹马吗?”说着又上下打量了马上身姿挺拔的胡赢一眼,啧啧叹道:“小子,看不出来你居然会骑马,而且还挺有模有样。”
胡赢淡淡笑了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说着眼见桓喻宁的马车已经驶出挺远的距离,便不再多说,纵马向前追去。
李承简笑了笑,也拉起缰绳赶着马跑了起来,一边又回头看了身后的贺京一眼,眼里有一抹淡淡的眷恋之意闪过,便又迅速回过头来。
何必眷恋,如今,又有什么可以眷恋的呢。
他抬眸望向前方桓喻宁的马车,那里面的人,如今要跟自己一同前往陌生的别处了,即便最终二人的目的地不同,想来却也仍是欣慰。
南尹并不大,一行人不过两三日后便来到了位于南盘江北岸的响水镇。
待进入响水镇,桓喻宁才明白李承简建议她来此处的用心,也明白柚柔所听说的响水镇景致不错确实所言非虚。
镇子不大,因毗邻南盘江,镇上的人主要靠在江里打渔为生。小镇子特有的安宁静谧,与繁华热闹的贺京大不相同。整个镇子里遍植各色的茶梅,不同的花色花期不同,此时正是霜色茶梅开放的季节,望之如朵朵颜色清浅的云漂浮其间,加上暗香浮动,行走在街头巷尾,让人总会生出错觉,大概漫步云端也不过如此。
“先寻处客栈住下,今日好好歇一歇,明日再开始找一处干净的院落盘下来。”李承简看着为小镇景致沉醉的桓喻宁和柚柔,微笑道。
桓喻宁回过神来,问道:“你呢?你可需急着去沧源?”
李承简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处去沧源只有一处小码头,此时早已没有渡船了。”说罢闲闲一笑,“喻儿,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我想留下来帮你们找找房子不行么?”
桓喻宁也不恼,只缓缓道:“你留下来也好,不用帮我们找房子,等找到房子帮我们把房钱付了就好。”说着看着李承简微微一笑。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自从柚柔和胡赢没有去临江仙,家里便几乎是断了经济来源,即便二人做些针线,胡赢也外出打些零工,生活却终究不如从前了,拮据了不少。那时起李承简便时不时地帮衬他们,虽然李承简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皇子,但钱财方面却还不至于囊中羞涩。桓喻宁虽不喜欠他人情,生活所迫却还是多多少少受了他一些接济。
如今离了贺京,桓喻宁他们来之前自然是变卖了一些东西,只一切从简,加上从前的积蓄,暂且付两三个月的房租应该是没问题的。
谁知李承简却理所当然道:“房子当然是我来解决了,你们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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