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四爷唇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那如星般闪耀的双眸静静的注视着余锦织,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他的视线灼热期盼,似蕴含着神秘的力量,让余锦织的心越发的慌乱,她张口想说什么,却还是抑制下冲动,忍住了。
她知道只要她轻唤一声四爷,或合上一首应景的诗,或问一声“心悦君兮君可知”,或直接学着琼瑶阿姨剧里的男女主角,来句狗血的“天地可鉴,日月作证,除非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一切都会改变。但这一时的冲动激情会把自己推到什么境地,她也清楚,武大郎爬墙头,爬得上去下不来的事情,她还不想做。
她一双清澈的眸子闪亮闪亮的,随意一拱手以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挂着仰慕敬佩的笑容,道:“早听人说过四爷八岁通《春秋》、《论语》,九岁精《诗》、《易》,经史子集更是不在话下,却不想四爷也熟知医典,如此博学,叫人好生羡慕啊。”
四爷修眉一挑,眉宇间一丝不易觉察的不解不悦一闪而过,面色便又清冷起来,他视线一移转身先行,抛下余锦织孤零零站在原地。
余锦织知道这回真的惹着四爷,一股寒风吹过,余锦织用袖子抹了抹眼角,垂头丧气走了两步,停下来,继续抹眼。
四爷感觉她半天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就见着她那可怜兮兮在那抹眼睛,便停下来越发疑惑的看着她。
如果说她是在耍心机,对自己欲擒故纵,那么今天自己三番几次暗示她,她还如此,便是自作聪明、过犹不及;说她不知情事,可刚才她对他的爱慕情愫,自己看的分明;而现在自己稍稍冷落一下她,她又在那委屈的哭了......
这个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余锦织一个人默默不语侧着身子,眼泪流的噼里啪啦,残风瑟瑟中,显得分外单薄,弱腰楚楚,临风欲折,四爷不忍便走了过去。
余锦织听见脚步声,便转过身,泪流满面,指指自己的眼睛,对四爷无奈道:“四爷,刚刮风,我眼睛进沙子了……“
四爷嘴角抽动了一下,可看她一脸哭丧滑稽的样子,红红的兔子眼,还是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伸手想抬起余锦织的头给吹她沙子,不料余锦织刚好仰面,唇便恰好撞到了他的掌心。温热的唇,冰凉的手,余锦织心一震,忙扭头躲开,强自镇定地垂目静静盯着土地。
四爷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又迅速恢复如常,一边抬手重新触上余锦织的脸,一边柔声道:“别乱动,我给你吹吹。“
余锦织颊上飞红,如同醉霞。眼睛实在是被沙子摩擦的难受,但她还是窘迫的想躲,结结巴巴道:“不用了,一会子就好了……”
“真的不用?”四爷欲转身。
“不用。”余锦织咬牙道,眼睛却更加起劲的反抗起来,泪水流的视线一片模糊,沙子却不见出来,她越发难受的紧,恨道,“真要命,这劳什子沙子怎就不出来呢?”
四爷瞧她也就是刚孵出的小鸡——嘴硬腿软,他抿嘴一笑,还是用手把她的眼皮绷开。想着眼睛更重要,余锦织温顺的一动不动,只是不敢看四爷的脸。
四爷鼓起一口气,用力朝她眼中吹去。离的近了,四爷只觉她身上那股幽幽馨香袭来,非兰非麝,却不绝如缕,如欲透入人的心脾骨髓一般。他仔细回忆这到底是何香味,不由低吟道:“芳暮秋之幽兰兮,丽昆仑之英芝。(1)。”
这会子,余锦织感觉好些了,便一面用手绢擦眼泪,一面温声笑道:“我倒喜欢‘信繁华之速实兮,弗见凋于严霜。’”
四爷眼中泛着惊奇的目光,含笑道:“你喜欢曹子建的赋?”
余锦织沉默一会,问道:“嗯,四爷怎会忽然想起这诗了?“话出口,意识到什么,一后悔,连忙改了话头,道,“四爷可知这迷迭香能消除胃气胀、增强记忆力、提神醒恼、减轻头痛症状……”
四爷看着余锦织的慌乱,心下分明,只深深的看着余锦织,道:“嗯,迷迭香确有药用,但曹子建已云‘去枝叶而特御兮,入绡縠之雾裳。附玉体以行止兮,顺微风而舒光。’这才是其用武之处。”
余锦织微微愣了一瞬,听明白了他话底的意思,他是在暗示她么?余锦织心一沉,垂眸复道:“‘附玉体以行止兮,顺微风而舒光。’......”
没忍住,她还是将话问出口:“四爷,您觉着不顾严寒的开花结果,却是为了依托他人,为了旁人做了个锦上添花,也是好的?”
四爷一愣,眼神慢慢变得冷冽,清俊的脸一肃,道:“天地万物,皆应遵循其本分。迷迭香香胜幽兰,为人添香乃物尽其用,怎能说是依托他人?”
他一本正经的训斥让余锦织有些尴尬和恼怒,一时间气氛僵冷了下来。
余锦织向来不喜与人争嘴,而且毕竟人家是古人,还是封建社会金字塔尖尖上的人物,让他认识到女性也是独立个体,而非依附丈夫的丝萝太难了。看着四爷铁青着脸,余锦织想到今日毕竟是他好心好意给自己过生日,算了,小女子有大量,还是让着他点。
余锦织想到一个话题,笑问道:“四爷命人给我备了什么好吃的?今儿个可是第一回子有人为我过生日呢!”
四爷缓了缓脸色,问道:“你父亲教你剑法医术、诗典古籍,却未曾给你做生日?”
“是了,我也好生奇怪。可爹爹自己也不做。说起爹爹,我就想起他做的手把肉了,香得流油!”余锦织嘴角含着一丝温馨的浅笑,回忆道。
“香得流油?呵呵,瞧瞧你馋的。锦织,你是蒙人?”四爷面色没有一丝变化,平淡问道。
余锦织定了一瞬,摇头窘道:“不,我是如假包换的汉人。只是爹爹去过蒙古学过几手罢了。”说完余锦织就对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民族自尊感感到好笑,好像恨得不挂个牌子证明自己是汉人才好,还是,因为他怀疑她说过的话,所以她才连忙解释?
四爷不置可否,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可就他所知的,汉人重视庆生做寿,而蒙古人却忌讳生日,不过,就余锦织的相貌而言,倒不像蒙人。
等余锦织大快朵颐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不待多会,他们便启程回城。之后,余锦织又恢复了她小太监的身份。
可回宫的路上,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她还是不免傻笑了一会。或者,等她出宫以后,她和四爷再也不会有交集,但是,此时此刻的快乐,她要记住。其实,快乐就像是心灵上开出的花儿,虽则总有凋零的一日,但是那美丽,那芳香,却值得去用一生记忆。因为不论悲欢,总归是自己活过的痕迹,走过的路,要好生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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