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只见胤禛骑着马,缓缓逼近,森森目光盯住锦织,一字字说:“余锦织,本王真是低估了你!”
他语如寒冰,眼中已不仅仅是愤怒,更藏着杀机,令锦织浑身犹若浸入冰水中。
“我……”锦织一咬牙,扭过头,不再看他。
本来就是她选择离开,他要恨她,也是情理中事。
胤禛见她全无解释,不由一阵气血翻涌,虚起眼,他眸色愈发晦暗难解,沉声冷笑道:“吴明,无名……好个神医吴明!本王真是看走了眼。”
“什么?神医吴铭?舅舅,你……你就是董鄂大哥的……那个神医?”锦织愕然。
“不错!锦织,你认识那个姓董鄂的人?”吴明道。
锦织有点混乱,不自禁探究的望向胤禛。
却见胤禛如刀削般的俊颜带着刺目的冷笑,讥讽道:“还演戏?余锦织,你是怎么预料到本王会为你的同伙脱罪的?几时又认了舅舅?余锦织,你!”
“同伙……”锦织心知定有误会,但一时不知从何解释起,只听胤禛大喝道:“给本王将这反贼拿下!”
“别伤我舅舅!”锦织拦在吴铭身前。
吴铭打量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神情,心中了然,低声问:“锦织,这个就是你在江宁舍身护着的清廷阿哥?”
锦织茫然不答——江宁?前事悠远,舅舅怎么知道?
吴铭蹙了蹙眉,忽然长声大笑,笑声震人耳鼓。笑音飒爽中,吴明如苍鹰般掠起,掠向胤禛。
胤禛的侍卫大惊,纷纷开弓射箭。吴明在空中一转折,尽数避过,手一招,几枝箭入手,再反手甩出,霎时几名侍卫倒地身亡。
“舅舅!别伤他!”锦织惊慌失措,朝胤禛飞掠了过去。
数名侍卫以为她要伤雍王爷,俱使刀阻击锦织。
锦织一心只在胤禛身上,混乱下不防胤禛的侍卫会向她下杀手,眼看她要丧生于侍卫刀下,一时间,胤禛与吴铭都是大惊,呼吸一滞。
“住手!”胤禛瞳孔猛得收缩,倏地大喝,侍卫们一愣,匆忙收手。
眼见锦织无事,胤禛心头顿时一松。
忽然间,一个不备,他手腕一紧,已被吴铭制住。
原来胤禛刚才情急下疏于防守,被吴铭欺近身旁扣住,落下马来。
胤禛心头一跳一惊,眉目间却不带半点惊慌,清眸沉静从容,浅浅瞟向锦织。
淡阳出云,锦织沐浴在一层淡淡的薄晕,清眸含泪,脉脉含情的凝望向他。
一瞬间,胤禛心中惊涛骇浪般的思潮如百川咆哮奔腾而出,俊容上凝着的怨恨,却在清寒的日光下,渐渐淡去。
原来,任她如何对他,他还是放不下她……
可是,事到如今,她与他,再是情深,奈何缘尽。已再无法回头了吧。
是否他们的感情,本身就是没有因果的?
如果那样,是否誓言、期盼,也成了最大的讽刺和悲哀?
都说当局者迷,可偏生,他与锦织都活得那样理智。
人生一世,有时候活得最辛苦的人,就是像他们这样,过于清醒,不愿自欺的人。
“舅舅!”锦织惶急叫道,欲出手阻止吴明。
吴铭瞪视着胤禛,这个清廷的四皇子,一脸怨毒,恨道:“江南一带设伏杀尽义士的,就是你个满清狗贼设计干下的吧?”
“义士?一伙贼子而已。”胤禛轻蔑不屑道。
“贼?”吴铭大笑起来,“你们才是贼!这本是我大明的锦绣江山,却让你们这群鞑子给生生糟蹋了!”
“你究竟是谁?”胤禛心中暗惊。
“我么?是朱氏不孝子孙,至今一事无成……”吴铭神色沧然,忽而神色一厉,朝锦织道,“锦织,你的母亲也是大明后裔,你不是不知道,为何还与仇人纠缠不清?”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隐瞒已久的秘密被人当面揭穿,锦织定定看向胤禛,他震惊疑窦的神色叫她觉得似有只手在使劲捏住她的心脏,喉中堵着似的,半字不能应。
心弦一断,她脸色苍白,热泪盈眶,喃喃道:“我……我……我告诉你们,我谁也不是!你们谁也别逼我!我只想回去,回到自己的家!什么清朝,什么明朝,都与我无关!”说完,她蓦的出手,去夺吴铭手中的剑。
“你说什么?”吴铭不禁大怒,心神一疏下,胤禛倏地挣脱吴铭控制,抽剑疾刺吴铭。
吴铭因锦织的举动惊怒交集,出手再不容情,一掌击在胤禛背上,将胤禛击出丈余,落下悬崖……
“胤禛!”锦织长啸一声,大脑停顿,人已纵身跃下山崖。凛冽的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耳畔鸿鸣,尽力提气凝神,可心跳却是无法控制的剧烈、慌乱。
急速下坠中,她一直盯着胤禛下落的身影,恐惧紧张得手都在微微发抖,口中声声自念“不要,不要……胤禛……”。
却见胤禛回首,蹙眉看向她,藏青色的衣袍在风中起伏飞扬,他倏然向她伸出了手臂。
只那一眼,那一抬臂,锦织觉得心都被他割裂,手指到心尖,皆是剧痛。
终于,飞速下落中,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泪水冲破大气压力,由锦织眼中滴落,打在那紧握交扣的十指上。
天边,黄昏天涯,江水与长空一色。远处,苍松翠缕,岩斜处积雪犹在。
锦织迅速探手,抓住了一块突出的锋利岩石,手被划破,血流如注,刺痛钻心,令她锁起柳眉。
她咬牙坚持,将浑身力量都聚集在这块石上,身体摇摆脚下想要踩住什么,好使劲将胤禛拉上来。
却不料这岩石根本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一时松动,轰然脱落,两人复又急速下坠。
虽然通过树枝阻挡减去了部分速度,但这崖壑极深,两人落至地面时,依旧是裂骨之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锦织悠悠转醒时,已是夜幕沉沉,稀星两三。
崖底一片压迫人的黑寂安静。
“胤禛!”声音一出,锦织都被自己的回声吓了一跳,只因着声音中饱含的惊惶、落魄、焦急。
如果胤禛死了……
如果他死了…….
“胤禛……”锦织声音骤然嘶哑起来,探手急切寻找,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纳进了怀中,那熟悉的温暖而坚实的身躯叫她蓦然泪流。
没有失去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复得的滋味,心中各种酸楚欢欣,如何道清?
她想看清他的容颜,看他摔伤没有,可眼前却是一片浓墨黑暗,惟有他手心的温暖,空气中他平稳祥和的呼吸声,和自己急乱的心跳声,在此时此刻此处,显得分外真实:“禛……”
“余锦织,不,朱锦织,看我摔下来,你是何感觉?”胤禛打断她,声音沉闷,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听他如此说话,锦织猜测胤禛当是无碍,心中竟是抑制不住浓浓欢喜,略一思考他话中涵义,心下又是一紧,他们之间,隔阂已深,再难弥补了么?
不愿去想这些,也不想解释什么,锦织推开胤禛,没好气岔开话题,问道:“四爷,你可带了火折子?”
胤禛眸色深深,默然不语,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轻轻一抖,火光骤明,照亮了他深邃浩瀚、冷澈无波的黑眸。
锦织仰头往上看去,顿时泄气:“这崖顶怕距我们有几百丈……如何能攀上去呢?胤禛,你的人,明儿会找到我们吧……不过这壑穴隐秘,怕是不好找……”
胤禛瞟了锦织一眼,不置可否,而是左右四顾这不大的洞穴,观察环境。
穴中寒冷,锦织欲生堆火来,便走到岩壁枯枝旁,掏出小刀开始割下残枝。就着昏暗的光线,她心突地一跳,用手细细触摸岩壁,忙转头看向胤禛,道:“胤禛,你摸摸看,这岩石分外平整光滑,似是琢刻而成。”
胤禛敛眉,合拳轻敲石壁,细细听声,若有所思道:“嗯,似乎并非瓮实,莫非?”
两人对视一眼,便默契的开始四处寻找触摸敲打。
感觉手下异常,胤禛将手中火光凑近,果发现枯枝掩盖下的一两尺见方的凸纹,下意识的,手下微微用劲,刚想后悔,为时已晚。
刹那间,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足下平地剧晃,锦织与胤禛忙身靠岩壁,稳住身体,慢慢向对方靠近。
不多时,晃动停止,他们刚觉并未发生什么异常时,却听见滔滔水声响起,不知所措中,两人震惊的发现四处开始不断大量涌水。
不容多思,胤禛忙回到方才那机关按钮处,用力按开关,锦织也四处寻找看是否有别的机簧。可,却是一无所获。
反到是那水越流越急,两人一边快速的寻找解决之法,一边频频对视,生怕一个眨眼间,对方就出了什么差错。
不多时,水便快漫到锦织腰间,锦织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不能有一丝松懈,也不去想别的,只告诉自己,一定要和胤禛出去!
“锦儿,坐到我肩上来!”胤禛眼见水已高过锦织腰部,面上不露什么,心下已是急乱成一团,只高声命令道。
闻言,锦织内心掀起千层惊涛,只倔强的摇头:“不行,一定有机关可以退水的!我要再找找!”
“你少给爷倔!”胤禛深吸口气,平复狂乱的心跳,跨前一步,双臂伸出,不容置疑的将锦织抱上了肩头。
“胤禛!”锦织心中五分喜悦,三分急恼,两份酸楚,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反抗的呼唤。
水流湍急,刚将锦织抗上身,胤禛一个身形不稳,几欲跌倒,锦织忙一扶壁岩作为支持,却觉手下石岩纹路凹凸不平。此刻火折子已被水扑灭,锦织凭着过人的视力和微弱的星光,连蒙带猜,清楚了那纹路是一个乾坤八卦图,再细致抚摸,这两个对称的凹处,代表阴阳,其形状大小,凹处中刻着的花纹……
锦织脑海中心电急转,不容多思,她忙取下腰间别着的祥云玉佩,深深吸口气,再凭住呼吸,奋力将两块玉佩按了上去!
突然一声巨响,一巨大的石门缓缓开启,锦织与胤禛来不及反应,不过眨眼瞬息,两人已被大水吞没卷裹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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